他瘦削的肩膀抖动了几下,又往本王的怀里拱了拱。

    薄薄的衣衫透着彼此的体温,让本王心里都暖烘烘的。

    曾几何时,本王也曾这样抱着他。

    那时他还小,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满脸是泪的哭诉:“小叔,四哥和六哥他们,又合伙欺负我。”

    而本王,不便插手他们皇子之间的事情,便只能是这样抱着他,温声软语的安慰几句。

    那时,本王没有触觉,将他抱在怀里,感觉不到一丝的分量,而今再将他捞进怀里,却是一份沉甸甸的感情寄托。

    哪怕这份感情,无关乎情爱。

    却胜似父子,胜似亲人,胜似一切。

    仿佛有他在,便有了牵挂,有了家。

    他死死的抓着本王的衣袖,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又将脸埋在了本王的胸前。

    而本王,虽然听不到他的啜泣声,却感到了胸前一阵湿润。

    “只此一次,”本王跟他保证,“这辈子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了。”

    他抬起湿漉漉的脸,哽咽着,“好。”

    彼时,夜色深沉,月上中天,本王拗不过燕玖,便留宿在了宫里。

    本王洗了个澡,换了件干净的里衣,然后上了榻。只见燕玖正红着眼圈,盯着本王的脸不放,许久之后,问了句:“皇叔,你这些日子到底遭遇了什么,是谁把你的脸糟蹋成这样的?”

    本王犹豫了一下。虽说楚国有杀我燕国将军之仇,可两国相安无事这么久,本王轻易不想撩起战争,便摇摇头,道:“遭了几个小混混的暗算,不妨事,能治好的。”

    他苦着脸,“怎么治啊?”

    本王揉揉他披散下来的头发,问道:“我坠崖前,遗落在帐篷里的东西,你可帮我收起来了?”

    “嗯。”他急忙下了床,裹着一身丝质的长袍,赤着雪白的脚丫子,翻箱倒柜的,找出了本王坠崖前,落在帐篷里的一壶桃花酿,两盒桃花酥,一支狼毫,一方砚台,和一瓶伤药。

    那桃花酥搁得时间太久,已经腐坏了,本王命奴才拿去扔了,然后取走了那瓶伤药。

    这药是陵光留给我的,说是祛疤修容,最是有效。

    这药送的如此有准备,倒叫本王有些怀疑,陵光是不是提前预知了本王身上会发生什么,这才特地给我备了一瓶伤药。

    可若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他却强行替我躲过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触怒天颜,惹了玉帝龙颜大怒。

    “唉……”本王叹了口气,将瓷瓶递给了燕玖,道:“有劳皇上,帮微臣上药吧。”

    “嗯。”燕玖探过了身子,伏在本王的胸前,拿指尖挑了药膏,一点一点涂在了本王的脸上,问道:“真的会有效?”

    “嗯。”本王躺平了身子,合上了眼。

    这一幕要是落在众大臣的眼睛里,还不定又得惹出什么风波。

    不过再大的风波,也抵不过一句:“昨夜里,襄王又胁迫了皇上,与他欢好。”

    连续多日的颠簸,本王本就疲乏,如今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睡意一瞬间就上来了。

    迷迷糊糊中,本王正要入睡,却突然感觉到有两片温润的嘴唇,贴到了我的额上,然后带着小心,吻上了我的鼻梁,脸颊,和嘴唇。

    居然能对着我这张容貌尽毁,半人半鬼的脸下得了手,本王真不知道他的胆色是哪里来的。

    本王僵硬着身子,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干脆选择了继续装死。

    反正本王已经恢复了触觉这种事,只有本王自己知道。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可是精神上尚能忍耐,身子却受不住燕玖动情的亲吻,和温柔的抚摸,本王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身下起了反应。

    初夏的衣衫本就单薄,欲火一旦燃起来了,就很难掩饰。

    本王有些尴尬,急忙翻了个身,错开腿挡住了身下那勃起的部分。

    如今这具身子,就好像是十三四岁的青涩少年,初次尝到情欲的滋味,随便一点撩拨就会诚实的喧嚣自己的欲望。

    这感觉可真是……

    一觉醒来,本王身下还是直挺挺的。

    清早的胀痛感真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由于燕玖的睡相不老实,薄毯全让他卷走了缠在自己身上,而本王裤裆里支起的帐篷,就那样大咧咧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睁开眼,本王只见榻边立了几名宫女,小脸羞得通红通红的,既想着喊本王和燕玖起来穿衣,又羞于本王的反应,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真是什么将军领什么兵,那楚泓厚颜无耻,宫里的女人也是个顶个的不要脸。这燕玖羞赧内敛,其身边的宫女也是羞羞答答。

    坐起身来,本王取了宫女备好的官服穿上,然后随手一抄,束起了头发。

    回身推了推燕玖,本王道:“时候不早了,皇上起来上朝吧。”

    燕玖翻了个身,露出了白白的小肚子,睡眼朦胧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本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铜壳滴漏,稍微掐算了一下时间,道:“寅时六刻了。”

    他急忙坐起来,麻利的下了床,然后打开胳膊,等着宫女们给他套衣裳。

    本王笑了笑,伸手脱掉了他的睡袍,然后取了里衣给他穿上,为他敛好了衣襟,遂又套上了一层明黄色的中衣,最后才是穿金走银,绣着真龙的皇袍。

    一番着装下来,看着倒真是雍容华贵,风华无双。

    燕玖打了个哈欠,突然看向了本王的脸,“咦”了一声,道:“皇叔的脸,似乎真的好了许多。”

    “是吗。”本王笑笑,“再抹个两三次,应该就能痊愈了。”

    “那真是太好了。”他一脸的惊喜,然后端起茶杯,漱了漱口,道:“走吧,皇叔。”

    本王顿了一下,问道:“微臣要不要绕个道,跟着大臣们一起入朝,若是被人瞧见了,我是从皇上的寝宫里过来的,怕是会——”

    “无妨。”燕玖道,“随便他们怎么看,怎么说,朕就是要留你在宫里过夜,他们又能怎样。”

    唉,就这点,倒是和楚泓一模一样。

    本王回了声“是”,便和他一起去到了朝上。

    而比着本王和燕玖同床共枕这件事,朝臣们似乎更惊讶于本王没死,居然回来了。

    这些人看着本王的脸,神色各异。一半的人是感觉人生灰暗,我这大奸大恶之徒居然还活着,另一半的人则是幸灾乐祸,本王人活着脸却毁了,以后也不用“魅惑”了皇上,前廷后廷都霸占着。

    而本王,怕他们日后失望,非常“体贴”的告诉他们,“我有一瓶神药,能去疤不留痕的,只用了一次,脸上就好了许多,再坚持个几日,就能痊愈了。”

    众臣:……

    本王看了一眼队列,姚书云果然没有来。

    据说是称病在家,许久没来上朝了。

    本王摇摇头,站到了队伍的最首,听着朝臣们汇报了最近朝内朝外大大小小的事务,跟着提了几条建议,便随着众人,一起出了宫。

    只见宫门外,八名轿夫和白杉白桦都候在那里。

    遭遇了这场意外之后,原本光吃饭不办事的两名影卫,总算是拿着本王的性命打紧了。

    本王撩起帘子,正欲上轿,却瞧着一个刚迁入京城,拜为户部郎中的官员拦住了我,面色激动,胡子飞扬的说道:“久闻王爷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实在是叫下官欣喜非常。”

    本王皱了皱眉。这人叫龚少清,我略有耳闻。原本只是花钱买了个地方小官做,后来仗着祖上有钱,到处打点关系,四处巴结,所以一路飞升,在年近六十岁的时候,成为了今日的四品大员。

    如今,朝中的大臣全部拉帮结伙,将本王孤立出来,生怕走的近了,会被玷污了名声。这龚少清初来乍到,可能还没摸透朝中的事情,这才忙不迭的跑来奉承。

    他既有心巴结本王,本王也不跟他客气,甩开了折扇,道:“龚大人,幸会幸会。要说本王早上没捞着饭吃,这阵子有些饿了。”

    他立马弓下了身子,道:“王爷如若不嫌弃,不如来下官府上坐坐吧,下官立马着人备好酒席,好好款待你。”

    “好。”本王坐上轿子,往他府上去了。

    ☆、第56章

    一顿饭,本王吃的甚为满足。

    龚少清瞧着本王吃的差不多了,偷偷递来了一个信封,道:“下官初来乍到,朝中也没个能仰仗的人,还希望王爷以后能多多关照。这是下官一点小小的心意,请王爷笑纳。”

    本王接了过来,不动声色的试了试厚度,若是按照一张银票一百两来算,那么这里头最起码也得有一千两吧。

    一千两,对于我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穷逼王爷来说,可是半年的俸禄。

    只不过,本王一个月拿着二百两的俸禄,小日子过的也算是有滋有味,钱多了何时是个头呢。

    一个不好,可是要落人把柄的。

    本王将信封推还给了他,道:“龚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这饭我吃了,东西你自己留着。”

    “这——”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王爷是嫌少?您尽可以打开看看,里面可是一万两。”

    “咳。”本王被茶水呛了一下。这么多钱啊,本王自诩超凡脱俗,也免不了有些动心了。

    龚少清瞧见了本王的反应,笑着将信封又推到了本王的面前,道:“下官知道您不缺银子花,可这点就当作是一点补贴,王爷大可购买几座宅子,再弄几个如花的美眷伺候你。”

    “这不好吧。”本王虚言客气了一下。

    “没什么不好的。”他说着,将信封直接塞到了本王的怀里。

    也罢,朝南县刚出现震灾,湖口村又决了堤,朝廷上,到处都得用钱。他既然非得带给本王,那本王只好却之不恭了。

    回头把银子上交给燕玖,正好用于赈灾。

    如此看来,朝廷上有这么一个人,倒也不是件坏事。日后要是国库亏空,没银子往外拨了,本王就敲他一笔,弄点钱花花。

    拍了拍龚少清的肩膀,本王情真意切的说:“我大燕有你这样慷慨的朝臣,真乃百姓之福。”

    他明显是愣了一下,大约不明白这贿赂之事,怎么和百姓扯上关系了,却也只能腆着脸,陪着笑,道:“王爷客气了,这是下官该做的。”他说着,故作纠结的皱了皱眉。

    “怎么,龚大人有心事?”本王问道。

    “唉,”他叹气,“实不相瞒,下官这几年小灾小难的不断,频频摔断胳膊跌断腿。前阵子找了位术士给我算命,他说是要赶紧找个贵人,认作干爹,如此,方能躲过后面的灾难。若是置之不顾,很可能会有性命之虞。下官身份卑微,自知不配认王爷为父,可今日请您来,还是抱着一分希望,看看王爷能不能怜惜我这条贱命,认了我当干儿子。”

    本王立刻寒毛直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龚少清一脸的褶子,眼珠子都黄了,看年纪,怎么也得大上本王三十岁,如何就能豁上这老脸,认本王当爹!

    当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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