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阿青抱着你,不怕……”

    “阿青会保护你……”

    “他是妖,他若为祸人间,我必诛之。”

    声音听上去实在太像了,简直就像同一副嗓子说出来的话。

    可……又完全不一样。

    沧澜宗主平素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像他这会,威严、泛着杀气。

    梦境里,可是那么温柔的语气。

    她想再听一会。

    明明只是睡了一觉而已,身体却疲惫地宛如打了一场仗,浑身上下到手指头都不想动。

    “沧澜宗主,”妙法宫主站出来说,“你说这狐妖是你师弟?本宫斗胆问一句,郁宗师为何要收狐妖为徒?意欲何为?!”

    “知道是斗胆,就不要问了。”沧澜宗主冷漠地说。

    “可本宫在这狐妖身上发现了这个,”妙法宫主拿出了一瓶丹药,展示给众人,“此乃奇毒‘龙君崩’,方才这畜生服了药,与本宫打斗时,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听闻此言,有人脸色大变,有人不明所以,问道:“龙君崩是什么?”

    妙法宫主将药瓶放在众人面前,拂尘扫了下,道:“诸位可还记得,剑阁长女顾风茹是如何死的?”

    顾子嫣沉声道:“阿茹所中之毒,里面有一味药,就是这个龙君崩!”

    紧接着,她猛地抬头看向顾风华怀里的江白,恍然道:“难不成……是这孽畜炼毒杀了我侄儿!”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杀害顾风茹的凶手,原来凶手就藏在顾家?!就是郁宗师的小徒弟?!

    这么一想,郁宗师居心叵测,说不定还是和顾风华串通好的!

    “孽畜!还顾宗师的命来!”

    “杀了他!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杀了他为顾宗师报仇!”

    门外一众人激烈地骂着,忽然看到司珩青从屏风后走出来,立刻噤声。

    顾风华脸色惨白:“姑姑,此事尚未有定论,还请慎言。”

    “顾风华,”顾子嫣厉色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故意隐瞒我们?!”

    顾风华垂着头道:“阿华不敢。”

    “龙君崩都找到了,极有可能就是这孽畜炼的毒!”顾子嫣朝他招了下手,“阿华,你将这孽畜交给我,我来审问他,到底是何人指使他这样干的!”

    “不行!”顾风华急了起来,“小白已经伤得这么重了,你还想怎么待他?!”

    “若这件事情真是他做的,就算杀他一百次,也抵不了阿茹的命!”顾子嫣冷嗤,“更何况,这就是一条孽畜,本应该死绝了。”

    “他是我师弟!倘若再血口喷人,我绝饶不了你们!”顾风华头疼得要死,醒来后还没来得及消化梦境带给他的震撼,就要处理这么多麻烦事!

    若他能像沧澜宗主一样,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即便是杀光面前这些人,他也毫不犹豫!

    “是不是血口喷人还不一定呢,”妙法宫主道,“既然他身上有这一味药,说明他与顾风茹的死脱不了干系,若不能洗清嫌疑,你们师徒几人便都是合谋!”

    “大胆!”顾风华怒叱,“当着沧澜宗主的面,你说什么浑话呢?”

    妙法宫主叱得脸都青了,一下子不敢顶嘴。

    人群中有人喊道:“妙法宫主,你不是有真言钏吗?是真是假,拿出来试一试啊!”

    妙法宫主定了定神,从袖中取出了一样绿色手钏,展示给众人道:“本宫这里这件法器,名唤真言钏,乃是妙法宫初代宫主所制,带上之后便会吐露真言,无论什么问题,都会如实回答,诸位想要知道是谁设计害死了顾宗师,戴上本门的真言钏,一试便知。”

    良久,沧澜宗主启唇道:“妙法宫主可想好了,若顾风茹的死,与江白无半分干系,你们几人该如何担这妄言之罪?”

    第22章 谁喜欢我们家老三,难道不……

    22.

    “妙法宫主可想好了, ”司珩青冷声道,“若顾风茹的死,与江白无半分干系, 你们几人该如何担这妄言之罪?”

    众人面面相觑, 顾子嫣执着道:“定是这畜生无误!阿茹境界之高,非常人能及, 这畜生乃是狐妖,极有可能就是乌绮云的心腹, 身上又带着此等奇毒, 就算亲手给阿茹下毒的人不是他, 但这毒/药, 绝对出自他手里!即便如此,我也要杀了他为阿茹报仇!”

    司珩青目无表情, 道:“你若错了,我便割你舌头。”

    此言一出,四周鸦雀无声。

    顾子嫣汗毛竖了起来, 冷汗涔涔。

    沧澜宗主言出必行,连剑尊大人的手指都敢切, 要她的舌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小事。

    不, 她不会错的!

    杀害阿茹的人, 一定就是他们几个!

    甚至就连顾风华, 也极有可能参与了这个阴谋!他不是一直想要被顾家认可吗?杀了阿茹, 他就能理所当然地成为剑阁的继承人了!

    妙法宫主犹豫不定, 手里拿着真言钏, 皱眉看着顾子嫣。

    “沧澜宗主……我不过是一时心急,”顾子嫣喘着气,颤声说, “即便说错了,也没什么的吧?”

    司珩青没有出声。

    他稍一抬手,一张木榻挪了过来,停在屏风旁。

    他坐在那木榻上,姿态稍显随意,宽袖搭在扶手上,便显得这屋里完全容不下第二个人。

    容不下第二张说话的嘴。

    当然,屏风后面,尚未醒来的郁秋除外。

    他低眸,看着床榻上的人,宛如神像,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屋里屋外的人都注视着他,不敢大口出气。

    良久,司珩青淡淡地说:“若我一时心急,杀了你们所有人呢?”

    众人一时错愕,竟是哑口无言。

    顾子嫣更是目瞪口呆,见司珩青转过脸来,那双淡漠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问道:“即便错杀,也没什么吧?”

    她刚才说,即便说错了也没什么。

    沧澜宗主这话,完全是针对她的。

    顾子嫣一下子腿都软了,站在一众人面前,却仿佛立在悬崖顶上,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人群中,有人低声道:“请沧澜宗主开恩,恕我等妄言之罪。”

    余人莫不附和。

    有司珩青在,顾风华便若无其事,将江白抱在一旁,取出针线给他伤口缝针。

    他持针的手极稳,丝毫不见心虚和慌乱,一针一线飞快地穿来绕去,处理好了重伤的小狐狸。

    相比较而言,屋内妙法宫主握着真言钏的手,正猛地颤抖着,她忙放下手,藏于袖中,试图掩盖她的惊慌。

    但身上骨骼都在细密地颤动着,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

    这时候,郁秋睁开了眼。

    她明明早就醒了,可情绪仍久久地陷在梦境中,无数次想要睁开眼醒过来,却被困意和疲惫死死地拽住,撑不开眼皮。

    她听着众人说话,也察觉到了沧澜宗主的动静,但纷繁的思绪如一层层云翳笼罩,麻线缠在一起,理不清,看不破,她有点……不知道自己醒过来该干嘛。

    她想起来,沧澜宗主曾经跟她说过——

    “这天下间,还有很多实力弱小的妖族,以及藏在人族中间的妖族。”

    “这枚印玺,不仅仅是权力的象征,更代表着对妖族的守护。”

    她不能再睡了,她必须站起来,护着小白,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了。

    她一醒,司珩青立刻起身,顺手挥掌,屋门便被合上了,只留了妙法宫主被关在屋中。

    他疾步来到郁秋床前,垂眸看着她,欲言而又止。

    醒了?

    还记得多少?

    阿青在这里,不怕了。

    郁秋侧过脸,避开他的眼神,试着坐起来。

    司珩青俯身去搀扶,她抓了下他手臂,被扶着后颈,从床榻上坐起来。

    一旁顾风华见状,洗掉手上的血,擦干手,拿起郁秋的外衣,伺候她穿衣。

    “老三,我自己来就好。”郁秋系上衣带,“给我碗茶喝。”

    顾风华忙道:“好。”

    接着是沏茶倒水的声音,郁秋喝过水,放下茶杯,问道:“江白怎么样了?”

    顾风华答道:“弟子已经为他处理了伤口,休息一段时间便可醒来。”

    郁秋道:“何人伤他?”

    顾风华低声道:“家父,以及这位妙法宫主。”

    妙法宫主看了顾风华一眼,咽了咽口水道:“本宫……是发现他是妖之后,才下了重手。”

    郁秋没有理会她,甚至没看她一眼。

    妙法宫主反而更紧张了。

    屋外一众人更是焦急万分,一个个都被/干晾在外面,竖着耳朵细听屋里的声音,每个人表情都很微妙。

    不愧是沧澜宗主的师尊,乌绮云的心腹,寥寥数语,就能令人想象其举手投足间的风采。

    郁秋穿好衣裳,梳好头发,在身后系成一束,妆容懒散,在沧澜宗主刚才坐的那张榻上坐下来。

    静了一会,她说:“诸位,还在屋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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