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客厅的角落里,铭恩瘫坐在那里,浑身犹在抖个不停。

    金燕潮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她一把扯了过来,狠狠地咬了上去,他生生地忍住了,硬是没有吭一声。

    她有些累了,松开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哗哗地滚落下来。

    金燕潮试探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柔声道:“没事了,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铭恩转过头来,怔怔地凝视着在近前的男人,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半个字。

    金燕潮看着她,只觉得心跳急促,几欲不能呼吸,好一会儿,才试着抬起一只手拥住了她。

    铭恩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哽咽着。

    金燕潮拥着她,柔声安慰着,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地平息下来,又沉沉地睡去了。

    金燕潮抱着她进了屋子。

    宣德炉里正燃着芸香,青烟燎绕直上,淡淡的芬芳,由远及近。玉色的茜雪纱幔轻柔地垂在床边,直曳到地。

    他俯下身,目光恰巧停留在她领口处一点忽明忽灭的阴影,终于忍不住轻轻地掀开了一个小角,禁不住心惊肉跳,索性将衣服褪下肩头来,青色的淤痕已经转成了淡紫,蜿蜒着一片又一片,触目惊心。

    金燕潮的手像被烫着了似的,快速地离开了那里,将目光避了开来。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心智,重新替她将衣扣扣好。

    金燕潮怔在那里,低垂的眼眸却愈来愈冷,宛如冰窖一般。

    阿东在屋外叫道:“少爷……”半天也不见回音,便急匆匆走了进来,走到金燕潮旁边,仍旧低声道:“少爷……”

    金燕潮猛地回过头来,腥红的一双眼睛,寒光立露,杀气腾腾。

    阿东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从未见过少爷这种凌厉的姿态,就是不久前被逼到死角进退维谷应战的时候,也一直是镇定自若的,他呆了呆,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金燕潮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啰嗦个什么劲儿?”

    阿东这才反应过来,低声道:“罗探长明天就回来了,我已经传下去了,一回来立刻拷住了来见您。只是……他好歹是陶局长的娘家表弟……这事要是闹起来…只怕有些不好收拾…况且,这会儿,时机并不成熟,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金燕潮静静地想了片刻,自言自语道:“好一个娘家表弟……怪不得……他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我的人……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阿东不敢随便应声,在一旁垂手正襟地站着。半晌,看见少爷仿佛是摆了摆手,并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指示,也不敢再问,只得微微颔首,刚想退出去,又转回身来,嗫嚅道:“少爷……我看铭恩小姐她……刚刚医生也说了是受了惊吓和刺激……我想不如等明天找个中医来瞧瞧,说不定开两剂安神定气的汤药喝一喝……还能好一些…”

    金燕潮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就点了点头,道:“你看着安排吧。我想单独和她呆一会儿……至于罗春华……我是铁了心了要办的,这脸反正总得撕,不如就这会儿撕,还痛快些,我是忍耐不了的。”

    阿东愣了一愣,半晌才道:“是押回来审一审呢……还是直接打死呢……”

    金燕潮没好气地吼道:“先把人拷来了再说!”

    阿东不敢再啰嗦了,一溜烟地转身跑了。

    ——

    那一日,铭恩也被关进了静园的地下牢房。

    牢房里那两个守卫陡然见到关进来这么个清秀可人的姑娘,不禁起了色心。

    铭恩无处可逃,瞪着一双清冽逼人的眸子,胆战心惊地往墙角缩去。

    其中一个守卫壮着胆子上前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

    铭恩的长发散落下来,俏丽的脸蛋因为害怕而变得苍白。

    那年轻的守卫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干笑了两声,慢慢地将脸凑了过来。

    铭恩只觉得一阵恶心,反手挡开那只托在下颌上的手,却把那人一把握住了,感叹道:“哟,这一双手长得是又白又嫩……”

    铭恩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深吸口气,不亢不卑地道:“金燕潮平时就是这么管教你们的吗?”

    那守卫不禁愣了一愣,被她清透的目光慑得不由得退后了几步,定定地端详了她一会儿,才昂起头道:“哼,我们探长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铭恩冷笑一声,淡淡地道:“我要见金燕潮,见了他,我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男子略有些迟疑,旁边的另一个守卫附耳低声道:“小心这女人搞花样……”

    男子猛一挥手,镇定地道:“哎,你仔细看这女人的长相……说不定是有些来历的…可不能轻举妄动,毕竟是探长连夜带回来的女人,说不定他要亲自审问的……咱们要是因为这档子事儿栽了,就不划算了,对不?”

    “嗨,探长现在哪有功夫搭理这个女人呀?”旁边的守卫轻笑一声,一副懊恼不休的样子。

    铭恩被关了三天,也没有见到金燕潮。

    每天都会有人来折磨她,后来渐渐动上了刑具,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铭恩被打得伤痕累累,偏偏夜里下起了雨。

    地牢里冷得像冰窖。

    铭恩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

    这时,却听到有厚重的脚步声从门外移了进来,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她。

    黑暗之中,一个硕大的人影向她伸出手来……

    铭恩一抬头,“啊”地叫出声来。

    这不是梦寐,也不是幻觉。

    那人已经压上身来,一股刺鼻的老烟油子混着酒精的味道。

    铭恩本能地坐起身来,双手用力向外推搪着。

    可惜那人的力气好大,在漆黑之中打了一个酒嗝,暧昧地倾诉道:“小美人,那天我一见到你,骨头都酥了,这两天可想死我了,他妈的金燕潮的那群守卫胆子也忒小了,说什么不能随便乱来,害得老子一直下不了手,哼,今天的守卫全换成了老子的哥儿们……大家说好了,有福同享的……我他妈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你不要躲嘛,我保证会很温柔的,肯定会比他们温柔,呆会儿那两个小子也就不好说了……来嘛…你过来……”

    铭恩瞅了空子,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却是避无可避,四四方方的一间牢,又能逃到哪里去?她害怕极了,浑身不停发抖,噤声道:“你不要过来……难道你不想活了吗?你做出这样的事,就不怕……金燕潮要了你的命吗?”

    那人涩涩地冷笑了两声,双手叉腰,摇头晃脑地道:“啊呸!他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儿风流快活呢?还能管老子这档子闲事?来,你跑不掉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上前,很灵巧地堵住了铭恩的去路,一把托起她的脸就势吻了上去。

    铭恩嫌恶地别过头去,挣扎着,手脚并用地踢腾起来,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那人呲牙咧嘴,结结实实地扇了她一记耳光。

    铭恩咻咻地喘着气,疼得眼泪流了下来,那人急怒攻心之下扑了过来,双手用力揪撕,“哧啦啦”一下子扯开了她的衣衫……

    灰暗的墙壁上漂浮着狰狞的阴影,一张张青面燎牙的恶鬼,正在得意洋洋地狂笑着,恍惚间又不见了,只有污浊的气息在冷寂之中渐渐蔓延。

    四周仿佛有悲凉的寒风吹过,铭恩只觉得一股透彻身心的冰冷,她咬紧了压根,涕泪横流地挣扎着,也渐渐失去了气力。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绝望,这么心灰意冷。仿佛光洁平滑的皮肤上,突然生了一块癞疮,怎么抖擞也抖擞不干净,那肮脏可怖的景象,说不出的让人作呕。

    铭恩的胃里翻江倒海着,哇一声,真的吐了出来,白哗哗地吐向了那人身前。

    那人一愣,停了下来,扎煞着两只手,“哎呀”了一声,叫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这还没怎么碰着你呢,你竟吐了老子一身,他妈的,真晦气……”

    正说话的工夫,铭恩用尽全身的的气力向上一顶,正踢着那家伙的痛处,那人不禁跳起身来,啊呀呀的一通乱吼乱叫:“你这个臭丫头,踢着老子的命根子了,看老子打不死你,哎哟,疼死我了……”

    铭恩拽着凌乱的衣衫,站在墙角,犹如离群受惊的小兽,瞪着惊恐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人半天才缓过神来,凶神恶煞地咬咬牙,作势又要扑上来。

    铭恩伸出手,抓住了桌子上一只茶碗,“啪”地掷向地上,支离破碎,飞速捡起其中的一片,退后了两步,将锋利的刃口对准了自己的喉咙,一字一顿地道:“你再过来,我就一下子捅进去……?”

    那人狂性大发,露出了阴森森的狰狞面目,双手揉搓着,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在墙角里全身颤栗的女孩,嘿嘿地笑道:“我今天就是杀了你,你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铭恩走投无路,心下无望,锋利的瓷片将她的手心绞出了一道道可怖的血痕,她贝齿轻咬着,绝望地喘着气,眼睛一闭心一横,莹亮的刃口眼看着要狠狠刺向自己。

    那人猛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倾身上前,将她摁倒在地。

    铭恩喘不过气来,一双濒死的眼睛大睁着,她惊惧地挣扎起来,却渐渐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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