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墟教的临时据点,离问鼎峰交战后过了一天。

    大堂上,元墟教主站在中央,诸魔将分列两边,其中四大魔将居于右,军师策无遗、扇那夜迦、魑魅魔官居于左,另外还有那头黑豹盘卧在王座旁,打着盹。

    策无遗对当下情况总结阐述道:“主公,此番作战失利,我方已经失了先手,战势开始倾倒向对面,想要重新扳回优势,必须要做出改变,不能坐以待毙。”

    在正道送来战帖的时候,他就已经看穿白庸的打算,然而在面对这接近阳谋的计谋,他知晓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能放过增强己方威名的机会。他对问题的思考与白庸的想法重合,在不知晓对方布局的前提下,与其一味的阻碍对方的布局,不如加快自身的布局。正是基于这一判断,他还定下了要借此机会引出正道所有底牌的计策,如果能引得荡魔道君出手则是最大,总之要最大可能的发挥此次交战的效果。

    不过单从结果而言,他的计策似乎是失败了,正道面对围攻,死死守着阵地,既没有强行反攻,也没有人从外部发动攻击进行援手。虽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对方根本没有准备底牌,但策无遗还是想将事情放在最坏的情况下进行策划。

    “前次是对方主动提出挑战,令我方陷入被动,导致接下来的变化操之于他人之手,因此接下来我方就该主动出击,抢回先势。”

    盖樵帆笑吟吟道:“逆转大势,这可不是想做就能做得到的,光是小打小闹可全然不会有作用,军师是想到什么妙计了吗?”

    策无遗谦虚道:“妙计算不上,但有一策交由主公考量。刀将说的不错,普通手法是无法起到逆转大势的效果,除顽疾必须下猛药,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主公可以直接向荡魔道君下挑战书。”

    “什么!”

    “好计策!”

    “此计万万不行!”

    一石激起千层浪,面对策无遗的提议,诸将议论纷纷,各持己见。

    “俺坚决反对这个计划,”向来只会执行命令,从不质疑的老实人丈百里出言,而当他看来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时,那股一马当先的气势不由得一缩,连忙解释道,“当然俺不是怀疑军师的智慧,也认为这个计划很出人意料,但是,这么就等于将教主置于险地。荡魔道君威名赫赫,是跟教主同一级别的强者,俺也并非质疑教主的实力,但这种层次的强者对决,很容易因为一些小细节而导致战局变化,生死难料。”

    音无律站出来道:“我附议。在没有对照的前提下,尤其是教主不曾与道君战斗过,不了解对方的战风,很容易会出意外。眼下的状态,还没到不得不让教主亲临险境的地步。”

    忘剑心没有说话,但也点头,表达自己的意见。

    “我倒是同意军师的计划,”盖樵帆提出不同意见,他察觉到三道带有怒意的视线,不过没有在意,继续道,“正是温水煮青蛙,也许咱们觉得现在情形还不错,没到拼命的地步,有所折损了,也会觉得还没有陷入绝境,等到咱们伤筋动骨,只剩下大小虾米两三只的时候,就算想拼命也没有那样的实力了。”

    扇那夜迦附和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下局势对我们不利,尽管只是小小的劣势,可就像准头出了差错的箭矢一样,虽然一开始偏差的距离很小,可等到远远射出去了,就会发现相差的距离非常之大,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命中目标。与其等到事后再后悔,不如现在就放手一搏。”

    魑魅魔官也表态:“属下也认为,这个风险值得一试。”

    三对三,决定权到了元墟教主的手里,众人齐齐将目光移过去,对于这个众人争执得厉害的问题,阎无辜倒是没有太多疑虑,开口道:“向来只有主将身先士卒的榜样,没有胆怯害怕挑战的道理。之前的挑战,诸位不也同样冒着生命危险,同不曾交手过的敌人战斗,此番轮到我了,岂有落于人后的道理。荡魔道君的威名我早已听闻,今朝能够亲身一试,是一件令作为武者的我感到兴奋的事。”

    此话一出,反对的三人也没话可说,丈百里扪心自问,遇上这种情况也没有退缩的道理,武者有武者尊严。他可以因为担心而劝阻大人冒险,却不能让大人失了尊严。

    就在众人做出决定之后,策无遗却道:“大家想岔了,我的计策可不仅仅只是让主公发出挑战,事实上,在我预测中,荡魔道君会应战的可能只有五成。”

    这不可能!众人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认为策无遗在撒谎,放下敌对的立场不说,荡魔道君的为人还是很令他们敬佩的,那种强硬的性格,远胜过满口仁义道德的假道学,尤其对魔道中人的脾气。这样的一个人物,又怎么可能在面对挑战的时候选择退缩,倘若换一下立场,由东方易先向阎无辜下战约,丈百里等人最多是关心,根本不会生出不要应战的念头。

    即便明知危险,这种时候也是绝不可以怂的,发起挑战跟被挑战完全是两码事。

    盖樵帆心思灵活,若有所思道:“看来军师是另有安排,对荡魔道君下战帖并不是为了消除王对王中的先手劣势,也不是孤注一掷,直接进行决战。军师的目标,恐怕仍在其他人身上。”

    “没错,我的计划,是在下战帖的同时,放出我方正在铸造极品邪兵的信息。”

    扇那夜迦首先恍然:“主动翻出底牌,在没有发挥牌面威力的前提下,先一步作为诱饵使用,同时还暗藏威慑效果,抛砖引玉之计……军师下的好一招妙棋。”

    魑魅魔官摩搓着那双干枯遍布皱纹的老手,低沉着声音笑道:“极品邪兵,军师指的是由我负责督造的三邪兵融合之事。呵呵,这可令我感到不满了,原本是想作为暗招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这样坦白于天下可就没了趣味。”

    盖樵帆叙说道:“龙牙、虎翼、犬神乃是上古三大邪器,造刀者不明,相传锻造原料中使用了许多恶毒之物,缠缚诸多诅咒。上古时代末期为君主桀所有,之后暴政开始,三刀被供奉于太庙,据记载,在起义军攻入京城之时,桀躲入太庙之中,并请出三邪刀作为助力,斩杀起义大军无数,甚至连起义军首领也被逼得弃戈下马而逃,最后不得不请出轩辕剑,才将三邪刀斩断,击成碎片。而这些碎片被后人收集,重现回炉锻造,威能不如前。其中我教收藏了龙牙、虎翼两刀,而刀剑山庄则收藏有犬神邪刀,另外还能借助庄内的名匠进行锻造,想来这点也是当初军师主张进攻刀剑山庄的缘由之一。”

    策无遗点头道:“铸造一柄极品神器或许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光阴,但在已有兵器胚胎的前提下,进行融合提炼就只需数个月,稍微加快一下进度就能赶上此次战争。”

    在他原本计划中,锻造出来的邪兵是用来对付东方易手中的定澜神剑,最好是作为奇兵出现,由教主发挥出最大威力来逆转战局,不过眼下看来,必须撤销奇兵的效果,从而换取诱敌的作用。

    “一旦正道得知我方正在锻造邪兵,必定会想办法来阻挠甚至破坏,而其中最好的时机,就是主公外出决战的时候。他们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由道君正面对决主公,其余人袭击刀剑山庄;二是由一名一线强者拖住主公,由荡魔道君带着其他人袭击刀剑山庄。我方其余人员需要做的,就是设置陷阱严阵以待。”

    策无遗停顿了一下,给众人消化的时间,接着又道:“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主公只需拖住道君,不必争胜负,由我们来借助地利消灭侵入山庄的人员。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就换过来,由我们负责拖住道君等人,而主公全力将前来赴战者击杀。为了确保对方能咬住鱼饵,在消息的散布上另有安排,我会让正道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得到消息,要知道最宝贵的东西往往是最难得到的。”

    音无律疑惑道:“第一种情况我能理解,可第二种情况有可能发生吗?堂堂荡魔道君会如此不爱惜羽毛?”

    “我研究过东方易以往的战绩,他是一个以大局为重,视名利如粪土的人,虽然行事有原则,但原则中并没有一定要正面迎战这一条,为消灭敌人,也是能无视手段的。何况,他们也不需要背弃信义,只须放出话来,说对付主公不需要道君出马,派出残刀败剑就轻松能胜之这一类的风言。”

    众人无言,的确,不接受挑战是会遭人鄙夷,可很多时候接受挑战并不一定非要本人亲自出战。就好像江湖新人挑战某派掌门来自抬身价,对方往往不会亲自出战,而是派下手下的弟子先来应对,否则你来挑战我就要应战,那些大派掌门平日都不用干事了,光是应付挑战者就分不出空暇。

    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挑战方的名头远远不如被挑战方的时候,而眼下正好符合。众将都坚信教主不会输给荡魔道君,可这没有用,元墟教一直以来都是低调行事,在江湖上根本没什么名头,甚至连残刀败剑都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更有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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