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长摸摸下巴,想着要不要再明示一下,但陆封识并不打算给他机会,看到路濯接过信封后,都没和小蔺道长道别,便抱着路濯上了楼。

    这心机烛龙。

    小蔺道长噫了一声,看着路濯从陆封识肩膀上探出来的一点尾巴尖,摇了摇头。

    看来小崽崽是留不住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这只心机烛龙哄回家。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真走到这一步,蔺辛觉得还怪舍不得的。

    唉。

    小蔺道长叹口气,在这一刻里,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惆怅。

    第99章 来到客栈的第099天

    两个人抱着信封回到家里,小猫咪们立即跑了过来,喵呜撒娇想和路濯贴贴。

    陆封识把路濯放下,看着他爪爪边上的信封,状似不经意问道:“心愿卡,你想写给谁?”

    还能有谁?

    心愿卡上的名字一天过后就会揭晓,没有隐瞒的必要。

    路濯诚实回答道:“是你。”

    陆封识无声笑了一下:“那你要写上去的心愿是什么?”

    说话时很有心机的刻意压低了声音,妄想蛊惑幼崽把答案说出来。

    要是放在平时,路濯十有八九会中招,毕竟陆先生的声音很好听,每次都能把他蛊到。

    但这次不一样。

    毕竟我们小崽崽也是会成长的。

    “这个不能告诉你。”路濯这次没有被陆封识的声音蛊惑,很有原则的拒绝了他,“特定时间才能开启的心愿卡,提前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

    说这话时,路濯看着陆封识,眼神很认真,超可爱。

    “那好吧。”陆封识遗憾的笑了下,垂手揉揉崽,“那我就等着你把心愿卡送给我,就像从前你送我花一样。”

    说的是八千多年前的事,那时候路濯刚上钟山,不知道怎么追求陆封识,便每天摘束花带给心上人,送过去的时候还要用爪爪捧着,姿态近乎虔诚,眼睛被心里的热意点了,仿佛燃着火焰,稍稍一瞥,便不留任何余地的刻进了陆封识心里。

    有关路濯的一切,陆封识都记得,反过来也是如此,路濯同样记得和陆封识有关的所有事情。

    想着这些,路濯的心里也暖了起来,有些害羞的朝陆封识笑了一下:“好的呀。”

    陆封识看着他被笑意带出来的两个小酒窝,半晌,也缓缓笑了。

    ·

    隔天周六,学校放假不用上学。

    不过生物钟卡在那里,路濯也没有睡懒觉,早早便醒了,和陆封识一起下了楼。

    到一楼的时候,听到小蔺道长在角落和顾九章说话,正在发愁店铺客服的事情。

    路濯现今被血脉觉醒强行压制回原身,只能用神识来维持人身,这是件很耗心力的事情,路濯上学撑一天已经很累了,蔺辛不可能让他放学后还继续打工。

    周扒皮不是我们小蔺掌柜的人设。

    所以最近客栈店铺这边一直是蔺辛在管。

    蔺辛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一段时间下来感觉很烦躁,应戮行那边也有意见,毕竟和心上人这样那样的时间少了,搁谁谁都不乐意。

    烦是很烦,招人又招不到。

    小蔺道长:烦人这两个字,我已经说倦了。

    蔺辛给自己倒了杯茶,心里要多烦躁就有多烦躁,要多惆怅就有多惆怅。

    路濯很愧疚,尾巴尖尖都垂了下去:“小掌柜,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蔺辛和顾九章之前说的入神,没注意路濯和陆封识下来,听到路濯的声音,再一看小崽崽失落垂下的尾巴,瞬间心疼了:“没有没有,我们都没怪你,是怪现在这些妖怪们。”

    大堂里的妖怪们:???

    人在客栈坐,锅从天上来。

    我们做错了什么呢?

    “他们就是错了。”小蔺道长振振有词,“一个个的没出息极了,回个消息都不知道怎么回,这段时间过来试工的客服没一百也有几十,都不行,别说操作了,心里连一点意识都没有。”

    说完看向路濯:“还是我们小路好,什么事都做的很好,就没让我烦心过。”

    周围妖怪们:不是,这就是你不对了啊。

    吹崽就吹崽,怎么还能踩一捧一呢?

    妖怪们心里哼哼唧唧,小蔺道长才不管他们,笑着揉揉崽:“好啦,别想太多,我真的没有怪你,就是招不到人有点烦而已,然后还有一件事……”

    蔺辛不动声色地朝二楼瞥了一眼,说:“小路,有几个人想见见你,都是你以前的朋友,你见不见?”

    路濯一怔:“我以前的朋友?”

    “对,沉泽和付长生。”

    沉泽是凤凰,付长生是不死树。

    两个人都是路濯八千多年前就认识的人。

    路濯当然想见:“想见,他们在那儿,已经来客栈了吗?”

    当然来了,昨晚直播开到一半的时候就来了,怕打扰路濯休息才没出来。

    “已经在客栈了,在二楼的休息室里。”蔺辛说。

    休息室三个字刻意加重音量,楼上两个人会意,收回暗中观察的视线,悄无声息去了休息室。

    路濯也随着蔺辛朝二楼走,其实也不算走,小崽崽在陆封识怀里团成一团,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客栈休息室有三间,蔺辛带路濯去的是最后一间。

    沉泽和付长生在里面等着,心里除了期待之外,多少有些紧张。

    “你说他还记得我们吗?”付长生问沉泽。

    “肯定记得,蔺辛不是已经说了么?他的记忆已经回来了。”

    “说的也是,但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特紧张,说不出原因的紧张,比我以前相亲的时候还紧张。”

    “紧张什么?你自然点就行,我们从前跟他多好,和家人也没有区别了,这样的关系,不会因为八千多年的间隔消减的,你放心。”沉泽瞥付长生一眼,“所以把你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收一收,丢人。”

    “……行吧。”

    虽然沉泽话说的不耐听,但还算有用,付长生感觉心里的紧张稍稍缓了一些。

    然而也就缓了不到十秒,十秒后,付长生看到沉泽从屏风后走出来,身上换了身衣服,那身衣服他认识,金线凤凰羽织就,沉泽只在重要场合才穿他,这一万多年里也就穿了五六次。

    现在为了见路濯,他连这身大事专用行头都换上了,可想而知心里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说不定比他还紧张。

    呵,虚伪。

    付长生看着沉泽,开口就是阴阳怪气三连:“不紧张,自然点,有出息?”

    沉泽:“……”

    你这个人真是好不善良。

    凤凰先生心里哼哼唧唧,刚要怼他,听到外面响起细微的人声,其中一道声音温和清润,让沉泽和付长生瞬间噤了声,怔在那里。

    这道声音他们太熟悉了,从前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再听到,恍若隔世。

    两个人恍然看着面前紧闭着的木门,心里不自觉又紧张了起来。

    二十秒不到的时间在这一刻显得分外漫长,沉泽和付长生感觉他们等了很久,才终于听到门开的声音。

    “吱呀——”

    休息室的门缓缓推开,走上楼的人不少,最后进来的却只有路濯一个人——大家知道故人重逢会有很多话想说,所以都停在了外面,把空间留给路濯和他的故人们,连陆封识都没进来。

    沉泽和付长生的视线停在路濯身上,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角和从前一样莹润,眼瞳和从前一样澄澈,人和从前一样温润,八千多年并不短暂,却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和从前唯一的差别,就是比那时候看着更白更温软了一些。

    沉泽和付长生心里宽慰,却又想到路濯身上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并不是因为他得到了何种优待,而是他的岁月停在了那个时候,世间种种,与路濯而言从此尽成空白。

    看着更白更软,是敛魂重生后的结果,而敛魂重生的前提,是身死魂消。

    他怀着对许多人的爱意和无法归去的遗憾,在乌弋山的法阵里,生生被山风撕成了灰。

    想到这里,沉泽和付长生的心沉重起来,隔着那段距离看着路濯,沉默不语。

    路濯也看到了沉泽和付长生,八千多年过去,沉泽看起来比从前内敛许多,眉目不似以往张扬,而付长生短发利落,眼睛微微弯着,弧度很好看。

    路濯记得,从前付长生喜欢长发,青丝长至腰间,垂下来像是墨色的绸缎,他也不爱笑,大多时候缄默不言,很少能在他眉眼间看到这样漂亮的弧度。

    无论岁月停滞还是继续往前,大家都在变,沉泽和付长生是这样,路濯也是这样。

    不过有些事情是不会变的。

    沉泽看着路濯,稍稍扬眉,话音故意拉长:“几千年不见我们小辟邪架子大的很呀,看到我们不说过来也就算了,连话都不肯说了?”

    这种阴阳怪气的感觉和以前一模一样。

    路濯哭笑不得,又听着付长生声音响起:“看来小辟邪连理都不想理我,这可真让我伤心。”

    以前付长生也是这样,喜欢端着一本正经的模样说这些茶里茶气的话,里里外外反差极大。

    不说话的时候恍若隔世,一说话,那种熟悉的感觉便回来了。

    路濯笑起来:“再造作打你们嗷。”

    两个人假模假样惊恐后退:“哇呀,小崽崽好凶,我好怕哦!”

    凤凰和不死树,放到外面都是让人敬畏的大妖怪,很难想象会是这样的画风。

    沉泽和付长生却不在乎这些,和从前一样陪着路濯在那边闹,等闹的差不多了,停下来恢复正经模样,看向路濯。

    路濯也在看他们,三个人视线相对,眼神如出一辙的温暖,许久,齐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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