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好,从今天之后,不再来往,那就都不要再来往……”庄浅挣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去他妈的不再来往!”乔焱气急败坏地抱住她,“那都是气话你一个字都不要听。”

    “是你自己说出的话就别无耻地出尔反尔!”

    “我就要出尔反尔!”乔焱紧紧将她箍在怀里,伸手胡乱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急促而紧张地反复说,“对不起,是我乱说话,我不该说那种混账话,我后悔了,我们那天一分手我就后悔了,我后来又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你一直都没有接,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今天你又对我不理不睬,我就生气了、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

    “那你跟林纯——”

    “我不会跟她结婚的。”乔焱近乎热切地吻着她。

    “真的?”

    “真的。”

    庄浅松了一口气,伸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腰,回应着他激烈的吻,满意地看到花园入口处一个震惊的白色身影。

    温柔端庄未婚妻?她嘲讽地敛下了眼睑。

    “那个女孩不适合你,你不会喜欢她的。”庄浅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小小声地向乔焱说。

    “是是是,谁都不适合我,除了你没人适合我,”乔焱凑近咬了咬她的嘴巴,将她抱得更紧,声音沙哑,“我有没有说过,你一本正经吃醋的样子最可爱,像现在。”

    “别闹,”庄浅破涕而笑,仿若两人刚才的争吵未曾发生过一般,她推开他在她脸上乱蹭的大脑袋,边闪躲边说,“我是真有事情找你帮忙的。”

    “什么?”

    “帮我查个人。”

    庄浅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道,“他叫沈思安,前任国资委委员,后因涉嫌巨款贪污进了贺岗监狱,可是最近却被无罪释放,我想让你替我查查,他到底是怎么脱罪的?”

    “你想如法炮制救你父亲?”乔焱拧紧了眉头,他一直都知道,庄浅一直对她父亲入狱一事耿耿于怀,尽管她表面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没想那么多。”

    乔焱接过照片左看右看,得到的结论都只有一个:这男人帅。

    他酸溜溜地问,“你认识这男人?”

    庄浅实话实说,“见过一面,品行不怎么好。”

    “你自己就在报社,手上消息路子多的是,用得着麻烦我?”

    “我升职的事情遇到了点麻烦,需要分神处理一下,近期都抽不开身,”庄浅靠在他怀里,手臂圈紧了他的腰,轻声说,“再者,沈家似乎有点手段,消息封锁得严实,我找不到一丁点关于沈思安的不利新闻,所以需要麻烦你替我黑进中央档案管理局……顺便,弄点有用信息。”

    “小焱,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乔焱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轻应了一声,蹭了蹭她被风吹凉的脸蛋。

    庄浅感激地笑了笑,心定了下来。

    野心么?庄浅有,且不轻易示人。

    要稳稳当当坐上副主编的位置,又要避免像顾惜蔷那样四面树敌,避免像焦练练那样绯闻缠身,那她就必须得先收拾了报社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因此自然得做出点让人心服口服的成绩。

    譬如,向广大人群众揭露一下贪污犯的逃生*。

    ☆、第006章

    乔焱和林纯是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走的,两人从来到离开,总共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互动少得可怜,怎样都不像是即将订婚的准男女朋友,林纯最开始还乖巧善言,与高岚相谈甚欢,可是后来上了趟洗手间之后出来就不对劲了,眼睛红红的,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发呆。

    庄浅送两人出别墅的时候,趁着乔焱去取车的空挡,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气了,气红的眼睛快喷出火来,恨不能将庄浅挫骨扬灰:

    “你好不要脸。”

    林纯边哭边说:“我都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刚刚晚宴的时候你们先后离席,在花园,你们两个在花园……你好不要脸!”

    “眼泪擦擦吧。”庄浅递纸巾给她。

    林纯狠狠拍开她的手。

    “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无耻的事?你老公对你那么好,他就在家里,你却背着他跟表弟偷情?”林纯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你知道吗,当我踏进甄家,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期待能成为你这样的人,落落大方,温柔贤淑,受丈夫宠爱,可是你……你就是个婊-子。”

    她语气堪称恶毒,庄浅大概是林纯小半辈子里见到的最表里不一的女人了,再加之触及到她的自身利益,因此尤为愤怒。

    庄浅对她的愤怒表示理解。

    不想对方的争执声招来佣人注目,庄浅在听到林纯一句又一句咒骂的时候,只是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低声道:“跟乔焱分手吧,你们不合适,由你主动提出分手,他不会有异议的。”

    林纯哭红的大眼睛狠瞪着她。

    庄浅有些不耐烦了,“甩了一个权贵少爷,于你而言没什么损失,只会让你身价倍增,在名流圈内愈发声名鹊起而已,而且如果你运气够好的话,他还对你有一丝丝歉疚,那就恭喜了,这表示你可以拿到‘乔焱可怜前女友’的绿卡,随意在他的圈子里搜罗会怜惜你的金龟婿,不过这次你可得将眼睛放亮点,看清楚什么样的人是自己有能耐能搭上的。”

    “我是真心爱阿焱的。”林纯一脸受到侮辱的表情。

    “别急着辩驳,我不怀疑你的真心,但相信我,别轻易对不爱你的人真心,女人的一生输不起几次。”目光看到乔焱已经开车过来,庄浅收了话,“你自己想想清楚,是主动分手,给自己留条退路,还是守着你所谓的真爱,来接受一切未知的挑战。”

    庄浅最后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出了甄家的大门,如果你试图造谣诽谤我和乔焱任何一人,不必他动手,我保证从今往后,你们林家一家都在安城无立足之地。”

    她语气依旧温和,说着的话都不像威胁,这一幕落在不远处车上的乔焱眼里,就是她正笑着在跟林纯说些什么。

    他按了按喇叭催促林纯,不想她跟庄浅多待。

    林纯早已经脸色惨白,上了车之后依然鼓不起勇气说一句话,直到乔焱将她送到家时,他还没来得及说开分手,林纯倒是先开口了:

    “乔焱,我……我们做朋友吧,你表嫂说得对,我不适合你。”

    说出这句话,小姑娘哭得哽咽。

    她提及庄浅,乔焱一路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旖旎的心思早已经不知飘到了哪里,如今林纯主动要分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求之不得。

    见他毫不留恋,林纯痛哭出声,利落地转身离去。

    显然,面对爱情与利益相冲突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会冷静地选择最大程度维护自己的利益,尽管她狡猾地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庄浅刚到报社,就被主编叫去了办公室,说是晚上跟环球国际的负责人有个饭局,涉及港口一带的土地开发问题,让她跟着去一趟。

    “那块地政府不是要用来建救济房?”庄浅道,“我记得去年才报道了这个事,开发商也已经找好了,近期就该动工,现在这意思是又要重新招标?咱们掺和进去不合适吧?”

    “总之你跟着去一趟就行了。”林顿明显不想多谈此事,敷衍道,“反正不会有我们什么事,到时候该是什么结果,咱们只要保证拿到第一手消息就可以,管它开发商是谁,地皮又用作什么。”

    庄浅点点头没再吭声。

    林顿就喜欢她这一点,不需要他费心思想借口打发,他温和了表情,对庄浅说:“好了,你别瞎操心,只要你好好干,凭你的资历,副编的位置迟早是你的。”

    “谢谢林编。”庄浅温婉地笑笑,心中不以为然——这话她听过不下百遍,当真的话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那林编,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工作了。

    “嗯。”林顿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记得晚上穿得合适些。”

    穿得合适些?庄浅表情有些微妙:这是要她穿得漂亮些当招待,还是要她穿得低调些保持透明?

    需要陪笑的工作也轮不到她了,报社多的是漂亮年轻小姑娘。

    庄浅最后就穿着一套简单的工作装,傍晚的时候补了补妆,跟着林顿去了饭局。

    四季花苑,这名字真够轻浮,搞得像是古代的烟花柳巷,又或者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这是家卖花的,庄浅进去之后默默在心里好笑。

    其实也不过就是个清净幽雅的院子而已,只是却大到离谱,也漂亮到离谱,各种花盛放,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之后,她跟在林顿身后,被门童引进了包间。

    门童还在敲门,庄浅就已经听到了包间内隐约的男女笑闹声,果然包间门一打开,几名西装笔挺的男人,身边各坐了个‘女朋友’,正笑得开怀。不过还好,没什么过火的举动,纯聊天笑闹而已。

    “哟,老林!”

    林顿被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拉了过去,庄浅没跟着,她自觉地走到一边,跟几位老总的助理待在一起,半拘谨半自在地安静吃水果——这种场合,她就是个充数的,等到林顿待会儿大醉淋漓的时候,她就负责完成她今天的唯一工作,开车送上司回家。

    别小看助理圈,这些商政名流身边的一个小小助理,可比普通小公司老总手上所掌握的人脉资源还多。

    当然庄浅不是个会主动攀关系的人,虽然在这堆助理中,她还真看到了几张熟面孔,也有几个人跟她打招呼,她不摆谱,笑盈盈应声,只不过声音低低地,蚊子叫一样,一副见不得大世面的样子。

    她这边悠哉游哉吃着水果,那厢主子们已经酒过三巡,庄浅几次听到林顿提及政府招标的事情,却都被他身边那胖子打断,林顿有点沉不住气了。

    “老林,今儿个咱都不是主角儿,这事儿等人到齐了再说!”胖子豪爽一声令下,美女们又开始娇滴滴灌酒。

    庄浅真心疼林顿那可怜的胃,不过竟然还有人没来?她看了眼时间,可不算早了。

    ……

    沈思安脚步才踏上外间古朴的长廊,透过半掩的透风窗,就看到一张百无聊赖的清丽脸蛋,那脸蛋上表情有些呆滞,像是在走神。

    他明显有片刻的吃惊,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脑海中又开始缠缠绵绵地缭绕出自己的名字,各种语调。

    包间大门一推开,和一庭刚出来就看见他,他笑嘻嘻迎过来,一手哥俩好地搭上沈思安的肩膀,语调暧昧地说:“怎么,看上那妞儿了?是挺水灵的,尤其是那双白嫩长腿……”

    他顺着沈思安的目光,看到了里间角落的庄浅,此时她正在小声跟身边一个助理说着什么。

    沈思安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所以来晚了,他们没等太久吧。”

    “有钱赚,你就是让他们等上一个晚上,他们也得一个个尊你声爷。”和一庭笑得风流,目光瞥了一眼里间独自折腾水果的庄浅,又凑近沈思安耳边细说:“这妞我见过她几次,是新兴日报社的人,她才搞笑,每次露面都恨不得将自己裹起来藏好,胆子小得很,像只蠢兮兮的仓鼠,你瞧她局促叠着腿的动作,假装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瞧呢,你要是喜欢……”

    “没性趣。”沈思安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推销,伸手顺了顺被他弄皱的衬衣,侧身进了包厢。

    “也对,这种女人确实索然无味,作得很。”和一庭恨恨盯了里间庄浅一眼,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说得这么津津有味。

    活像她是个被人抢的香饽饽似的。

    可也真是见鬼,那女人每次出面都是闷不吭声,也不跟人交谈,更不像别的助理一样互递名片,存在感几乎为零,可偏偏和一庭别人记不住,就将她那死作死作的蠢样子记住了——他甚至都没跟她正式说过一句话。

    这样想想自己真有点像偷窥别人的变态。

    靠之。

    和一庭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随着沈思安进了包间。

    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真真是活见鬼。

    “你说什么!”和一庭屁股才刚挨着沙发,听到沈思安的话,立马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这位新上任没两天的顶头上司,这位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才刚从国家最恐怖监狱中出来的好公民,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充满爱心的话,仿佛一瞬间由衣冠禽兽变成了谦谦君子。

    沈思安对他说:“我看林主编喝了不少酒,再看他现在口齿不清,怕是喝多了酒胃不好,你找个人替他挡挡酒吧,免得误了正事。”

    多一本正经的语气,只除了那不正经的眼神。

    说上面这番话的时候,沈思安恰好又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包间角落的沙发一眼,视线正好落在一个毛茸茸耷拉着的脑袋上。

    和一庭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顿时重重‘卧槽’了一百次。

    是那个见鬼的作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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