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浅无辜地说,“我不爱甄持,你心里也知道,拖到今天离婚也不是因为想从他家得到点什么,我一个女人,压根没想过富甲一方,我考虑了,跟你表哥离婚的话,我只要市中区那一套别墅,其余动产不动产分毫不取,这样想必他也不会多为难我……”

    离婚,离婚,争家产这种笑话根本就没有搬上台面的必要,庄浅想,甄持喜欢争就都争去,横竖是保不了多久的。

    乔焱听不下去了,吼她:“你这时候还替他着想!你分明就是想装可怜博同情,离婚后再跟甄持藕断丝连。”

    庄浅对着手机哭:“一夜夫妻百日恩……”

    “恩个屁的恩,怎么不见你对我有恩?”乔焱语气酸溜溜,“得了,你也别装潇洒了,可千万别离婚,肉包子配狗,你跟甄持相亲相爱一辈子吧,别跑来害我。”最后气不过又骂了两句,“去你的威尼斯!去你的划艇!”

    乔焱骂完挂了电话,庄浅心满意足关了床头灯,手机一扔卧在床上开始挺尸。

    我还真是挺变态的,被骂了一阵就爽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想。

    ☆、第018章

    甄家宽敞明亮的大厅,庄浅与甄持各占沙发一方,两人身边坐着的是各自的代理律师,因为是和离,因此手续会简单很多,只要双方条件谈妥就行,去民政局盖章就行。庄浅与甄持都没有开口,该说的两人早就已经跟律师谈好,如今就只是双方律师在打嘴仗。

    对方律师噼里啪啦清算一通财产之后,坐在庄浅身边的代理律师道,“我的当事人只要这栋别墅,其余任何动产不动产都主动放弃。”

    甄持睨着庄浅冷笑,“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庄浅轻描淡写,“信不信由你,我当初嫁给你也不是为了你家的钱,不必清算了,赡养费我也用不着,如果你舍不得的话,这栋别墅我也可以不要,我只想你能好好跟我妈妈解释咱们离婚的事,她受不得刺激。”

    甄持“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突然怒火冲天,“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庄浅,咱们夫妻一场,我原本不想给你难堪,可你当初嫁给我真是全部出于真心?你敢说当年你嫁进甄家半点没有企图?你敢对天发誓!”

    “我为什么不敢!”庄浅扬了声音,“至少在你二次出轨之前,我都是全心对你,全心对你们甄家。”

    “是全心对我,还是全心当好甄家女主人,以便在秦贺云入狱之后,你们母女还能有安身之所?”甄持讥讽道,“当年若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在外面勾三搭四?你他妈早就是安塘街千人枕万人骑的妓-女!连同你那个高贵的妈一起!”

    甄持早已经被各种冲天而来的愤怒烧昏了头,迫不及待地口不择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心底的酸涩难抑。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之间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他当年遇到的庄浅也不是这个样子。从前的锦衣玉食,后来的穷困潦倒,再到后来他们淡如死水的婚姻,她仿佛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清秀明媚的轮廓中,依然有当年那个女孩的影子,他还记得当初女孩软软的指尖擦过掌心的动人温度,却已经想不起两人上一次双手相牵是什么时候。

    甄持话一脱口,看到庄浅骤变的脸色,心中五味杂陈。

    他继续道:“庄浅,没有我甄持,你曾经什么都不是,你甚至连一份体面的工作都得不到,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讨价还价?”

    “甄持!”庄浅气得呼吸急促,捡起桌上的茶杯就朝着甄持狠狠甩去,“你别欺人太甚!当初要不是我父亲的提拔,安盛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你父亲也只是个处处向人点头哈腰的龟孙子!”

    “你还有脸提你父亲?”甄持一抹额角被砸的地方,生疼,狠狠吐出一口气。

    “我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她大声的辩驳苍白而无力,甄持冷笑了一声,“陷害?那你为什么连姓都改了?为什么不敢让人知道,你其实是一个死刑犯的女儿?”

    庄浅身形一晃,陷在沙发里的身体隐隐发颤。

    “你会遭报应的。”她最后屈身拾起离婚协议书,刷刷两笔签了字,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房门咚地一声被狠狠摔上,庄浅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梳妆台上各种瓶瓶罐罐被摔了一地,她重重将自己摔在床上,胡乱翻找出枕头下那本旧到看不清封面的记事本,一页一页地小心翻阅——

    第一页翻开,就掉出一张卡片,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

    第二页,是她穿着校服在国旗下敬礼,小学三年级;

    第三页,是一张手绘的全家福;

    第四页,她的大学毕业照;

    第五页,她在新兴日报社的第一份报导……

    后面都是零零星星的一些资讯,她都无一例外是主角,只有在最后一页的时候,有一张男人身着军装的黑白照,照片上的男人依稀还年轻,面容俊朗,不怒自威,庄浅紧紧捏着那张照片,呜咽出声,“爸爸……”

    庄浅从没有像此刻般明白,她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秦贺云了。

    “小浅,我后悔娶了你母亲,却不后悔有了你。”

    “小浅,你心思直白,耳根子软易听信他人言,赌气不肯认我这个父亲,但我依然当你是我唯一的血脉。”

    “小浅,我如今被逼至此,是我自食其果,只是我知道会委屈了你。”

    会委屈了你。

    庄浅最会的就是自己委屈自己,她重重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将那本记事本放入衣兜,下了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甄家。

    出门的时候天却突然下起了毛毛雨,庄浅取了车,正准备发动的时候,就收到了乔焱的短信:国际机场,下午两点的飞机,敢不来试试看。

    庄浅关车门的动作一顿,脸上表情轻松了不少,她坐在驾驶座上,回复:不是说不去威尼斯?

    乔焱回:所以爷重新订了票,飞法国,快点。

    庄浅笑着回:半小时后到。

    回完就迅速开车上了路,去哪里她根本不在意,原本就只当是散心而已,威尼斯还是法国都没差,庄浅开车出了二环路,车速渐渐加快,雨却越来越大,厚重的雾霾遮蔽下,车速不得不减缓,看这样子半小时是到不了机场的了,她只得打电话跟乔焱说改时间。

    结果掏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

    晓得乔少爷是个什么脾气,要是她去晚了指不定他又怎么发作,庄浅皱了皱眉,准备弃大路抄小道——北城港口那边是待开发区,原本是不通车的,但庄浅记得那里有一条废弃的车道,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她缓缓开始转弯。

    结果这一改道就证明了今天真是她的衰日:

    车子刚滑入北港,驶入那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庄浅就注意到了后面跟来的一辆豪车,那车子像是疯癫的醉汉,追着她的车屁股撵,豪车后面还跟着几辆气势汹汹的卡车,都挤在这窄窄的车道上,根本错不开。

    北港这一带本就混乱,地痞混混都不缺,但也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张狂,都敢明目张胆追车,因此,在后面那辆小轿毫不怜惜地撞上她的车屁股时,庄浅还真是惊了一下,匆匆熄了火下车。

    “滚开!”有人冲着她的方向大喊,“老子叫你别挡道听见没有!”撞她车的人将头探出了车窗,气急败坏地大叫。

    庄浅一看到那张脸,再结合到刚才略熟悉的吼声,心底重重‘卧槽’了一下。

    沈琮看到是她的时候也明显吃了一惊,紧接着面色一狰狞,推车冲下来,拔腿就跑。

    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他不是有预谋跟踪她。

    “人在那里!”

    “臭小子,站住!”

    “抓住那小子!”

    庄浅突然听见三两声兴奋的叫嚷,然后就见对面大卡上气势汹汹个冲下来好几人,各个手持棍棒,面相凶狠,冲在雨幕中像是一只只穷凶极恶的猎犬,庄浅看着那几人从面前冲过,朝着沈琮骂骂咧咧追去。

    “那女人是环球国际董事长的情妇!你们抓住了她要多少钱都可以!抓老子有什么用!”

    庄浅刚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耳边却骤然听到沈琮愤愤的声音,然后,然后就有两个提着钢管的男人回来逮她……

    “两位大哥,我不是……”庄浅僵挣扎着甩开男人来捉她的手臂,笑着试图解释,“别听那混小子胡说八道!他欠你们钱对吧?欠多少?没事,你们尽管抓住他折磨,剁手剁脚我都没有意见,我就一路过的,不是什么情妇……”

    “想跑!”她半探进车子的身体被扯出来,一个人捏着她的下巴瞧了瞧,啧啧两声,“老子看你就是个情妇料!”

    另一个喊:“管她是不是,先拖回去鸿兴,打电话给姓沈的!”

    不由分说的,庄浅嘴巴里被塞进一团烂布,捆上手脚,推搡着被压上了一辆货车。

    一同被塞上车的,还有陷害她的罪魁祸首。

    “唔唔唔!”卡车上,庄浅怒睁着眼瞪向沈琮,拼了命地伸腿踢他,恨不得几脚踢死这个禽兽小王八蛋。

    沈琮挨了她两脚之后也怒从心中起,再联想到两人旧日“恩怨”,哪里还顾得上欺负女人丢分,当即面目狰狞地扑上来,又蹬又咬,被绑住手脚让他连屁股都用上了,跟庄浅迅速蹬打成一团,发了狠要弄死她的架势。

    “你他妈就不是个男人!只会对女人耍狠,有本事跟那些黑社会打去!”两人扭打间扯掉了庄浅口中的烂布,她破口大骂。

    高跟鞋砸到沈琮脸上,沈琮吃痛,猛地一下扑过来,死死一口咬在她的脸上,痛得庄浅撕心裂肺!

    她的惨叫声终于引起了注意,绑他们的其中一个大汉粗声吼道,“干什么干什么!再叫老子剁了你的舌头寄给你相好的!”

    相你妹的好!

    庄浅被吓得不敢吭声。

    被人从车上拖死鱼一样拖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跟在煤灰里新掏出来似的,灰扑扑乌漆漆;沈琮也比她好不了多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鸡窝头变得连鸡窝都不如了。

    两人一起被塞在一间黑屋子,屋子中央只有一张椅子,椅子上坐了个男人,体格健壮,面目凶狠。

    “兴哥,姓沈的不接电话。”抓他们来的其中一人打电话回来,向椅子上的男人道。

    “继续打,”椅子上的男人扫了眼庄浅,问,“哪儿弄来个女人?”

    “这小子说她是沈思安的情妇,我就把她一起带回来了,说不定能值个几百万……”

    “何止几百万,”沈琮生怕弄不死她个祸水灾星,立刻道,“我大哥可喜欢这女人,天天巴不得死在她床上,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回去跟我大哥通声信,你们想要多少钱我大哥都会给。”

    庄浅闻言又要冲过去踢他,被身边两人紧紧按住。

    沈琮道,“你们无非就是要钱,只需留着这个女人做人质就好了,别怪小爷没事先提醒你们,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钱了,你们连命都保不住!”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凝神似在思量。

    “兴哥,接通了……”门口打电话的男人走过来,战战兢兢道,“姓沈的说、说他一分钱也不会给,港口的开发项目也不会让利半分,让您,让您死了这条心,还说、还说……哎哟!”男人话刚说完,就被重重踢了一脚。

    “还说什么?”

    “还说,还说他孤家寡人,一没兄弟姐妹,二没老婆情妇,您对这两人要杀要剐请随意,不过事后处理干净点,别在他的地盘上留下血迹,处理完之后就立刻,立刻滚蛋。”男人壮着胆子传完话,被一脚踢出去老远。

    “这不可能!我哥不可能说这种话的!”沈琮似乎深受刺激。

    庄浅幸灾乐祸地瞄他一眼,随即又皱着眉头苦大仇深——这下脱身难了。

    果然——

    “兴哥,现在这两人怎么办?”

    叫‘兴哥’的男人烦躁地点了一根烟,脸色一沉,“老子就不信他的邪!给我剁这娘们儿一根手指给他送去!”

    一句话把庄浅吓得尖叫,“不要!你们剁他剁他!剁那个小王八蛋的手指不要剁我的!”

    沈琮又跟她对骂起来,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都给老子闭嘴!”男人最终暴躁地熄灭了烟,一锤定音,“一人剁一根!”

    沈琮脸色一下子比吃了屎还难看。

    庄浅庄浅声都没坑。

    她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面条儿一样滑倒在地上。

    ☆、第0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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