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重法直接就是数学公式,徐久照压根看不懂。除了这容重法之外,其他的三种方法对比他自己对陶瓷的理解,从不同的角度和层面讲解了关于陶瓷的知识。

    徐久照顿时很感兴趣的翻看这本书。

    原身看的出来很认真的看了这本书,这上边有很多地方都被细心的做了记号。

    徐久照看的很入迷,也看的很仔细。

    过了一会儿,徐久照翻书的手顿住了。书籍三分之一的部分正好介绍到了柴窑实例讲解,被放大下的图片当中柴窑底色那天青色又艳又美跟他放进月饼盒子里边的那片瓷片相差无几。

    而这一页,也被原身用一个涂成实心的三角记号标示了起来。

    徐久照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把剩余的箱子都拉了出来开始翻找,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终于他从一个放置杂物的箱子里边找到了一本厚厚的黑皮笔记本。

    这笔记本的主人并不是原身,而是前任福利院的院长常久。这本笔记本里边记叙了他对于陶瓷研究的喜爱和心得体会,重点记述了郑州附近有名的几个窑口,还有多年来他的考察和发现,其中正包括柴窑位置的推断。在笔记本的这一页上,一个明显不同于常久的青涩笔迹的写道:“我找到了!!”

    徐久照的心沉了一下,他缓缓的合上黑皮笔记本,脑袋歪了歪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收拾好摆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徐久照坐在桌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想他大概能还原事情的原委了。

    前任福利院长常久老先生是一位喜爱研究陶瓷历史的类似学者的人,他生前或许曾经教授过徐久照什么。而在他死后,常久遗留下来的书籍和笔记本就被交给了徐久照继承。

    “徐久照”很可能喜欢陶瓷的鉴定和收藏,经过学习之后开始尝试自己寻找收藏品。他不知道怎么的找到韵文瓷器厂的废弃窑坑里,误认为那里是柴窑的遗址,甚至还可能发掘了跟徐久照找到的一样的瓷片。

    徐久照烧制的高仿瓷跟真正的柴窑太相似了,如果原身真的得到了这么一片瓷片并且认为它是柴窑瓷片,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引火烧身!

    柴窑实在太珍贵了,就只是瓷片也价值百万。

    联系到之前杨久洋在原身出事第二天就失踪不见的事,徐久照猜测是不是原身不小心露白了?

    徐久照想了想,觉得他不能被动等杨久洋出现了。

    如果杨久洋真的跟原身摔下窑坑有关,说不定还牵涉到见财起意的事情。这就不只是简单的争执冲突问题,是谋财害命!

    徐久照借尸还阳,使得这件事没有发展成为命案,但是身为凶手的杨久洋却并不会因此而安心,反而可能会害怕被揭发坐牢而惴惴不安反过来再次加害徐久照。

    就算对方没有这种意图,徐久照也不会逾越的代替死于非命的原身宽赦对方的罪孽!

    如此一来,徐久照必然会和杨久洋对上。

    徐久照想清楚之后就拿出手机给吴久利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这么晚了你还没睡?明天还要上班,不要休息的太晚。”吴久利不等他开口,就一连串的说道。

    徐久照沉重的心思因为他的关切而一暖,脸上也不禁露出微笑:“就准备睡了。”

    “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你这个小抠门,肯定不会没事给我打电话,你可舍不得那电话费钱。”吴久利打趣的说道。

    徐久照无奈,他给人的印象就这般不堪?哪里有那么吝啬抠门?

    “你这是污蔑。”徐久照哼哼着说道,说起来吴久利比起徐久照实际年龄要小,可是他这个兄长太称职了,连徐久照都在不知不觉当中接受了这个兄长的角色定位,“我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打听,杨久洋最近在哪里?你知道么?”

    “杨久洋?不知道。”吴久利不解的说道:“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他怎么了?”

    徐久照就把他在自己出事第二天不见了的事情说了一下,他说:“因为那一摔,我有点记不得这个人了。但是我想,平常我跟他那么要好,我摔了他怎么也该来看我。偏偏第二天人不见了。”

    “你是怀疑他跟你摔进窑坑的事情有关系?”那边吴久利的声音立马严肃了起来。

    “我不敢肯定,只不过当时的事情我都忘记了。也害怕冤枉好人。”徐久照没把话说死。

    吴久利那边哗啦啦的一阵响动,似乎是在翻什么东西:“行,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别管了,我在外边认识的人比你多,咱们福利院出来的人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和圈子,我会想方设法去找的。你就等信吧。”

    徐久照心里一松,诚心诚意的说:“久利哥,谢谢你。”

    “客气什么?你是我兄弟,照顾你都是应该的。”吴久利不甚在意的说道:“有事别自己担着,千万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徐久照低低的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徐久照又写了一篇字才去睡觉。

    能尽力的他都做了,就希望将来不要陷入被动当中。

    第二天去了瓷器厂,徐久照沉心静气的投入自己的工作当中,充耳不闻外边的热闹。

    他这里能沉得住气,瓷器厂的其他窑师窑工和学徒们反倒是心情浮躁了起来。徐久照屋子里边除了电灯和手机之外没有其他的用电器具,也就不知道昨天央视新闻正式播出了封窑镇发现新窑场的新闻。

    这个不知名的窑口根据来历和历史事件、还有所在的位置,被命名为封窑。而这个封窑所挖掘出来的瓷器也一并有了明确的种类名称,被称为封窑瓷器,业内人士简称封器。

    这一发现被认为是改写陶瓷历史的重大发现,不仅仅是考古历史学界的盛事,同时也是古玩收藏界的盛事。

    徐久照一不看电视电脑,二手机还是个不能上网的二手货。自然就不会知道因为新闻播出而引起的轰动了。

    在央视新闻的播出远远不是事情的终点,反而是一场持续数年系列报道的开端。而这其中慢慢发酵酝酿的深远影响,直到很久以后徐久照才能体味明白。

    窑师窑工和学徒热烈而热闹的讨论直接影响到了工作效率,张文钊人逢喜事精神爽,呵斥了几遍不管用之后反而是放了他们的大假。

    只有单独待在工作间的徐久照不为所动,手里边根据自己搭配的配方调制着瓷泥。

    这次他不单单只是使用了窑厂提供的瓷泥,还根据自己的经验往里边添加了石灰釉。

    他本来还想按照在明朝的时候往里边添加一种草木灰,却发觉那种植物已经在周围绝迹看不见了。

    徐久照不知道是只在这里看不见,还是在当今完全绝种。

    从古到今,为什么有些瓷器的种类没有办法完全再现?除了烧制方法失传也跟矿物植物的绝迹有很大的关系。

    徐久照对此种情况心知肚明,虽然对植物的缺失而感到遗憾,徐久照却并没有觉得气馁。

    他觉得他既然重返阳间,就不能只满足于过去的成绩,就算没有了又怎么样。他一样可以跟从前一样,不停的学习尝试,推陈出新,重新创造出来。烧制釉色更加完美、器行更加出色、技艺更加精湛瓷器来!

    徐久照内心满怀雄心壮志,脸上却还是平平静静不动声色的做事。

    他这般沉稳冷静,让高师傅更加的满意,恨不得邹衡新飞一般的立刻过来,好好看看他发现的这块宝石。

    邹衡新不用他催促,也是雷厉风行的很,再加上现在封窑镇发现了新的窑口,邹衡新已经迫不及待的启程往这边赶来。

    与此同时,另有一位也同样白发苍苍的人登上了飞机,不日即将抵达郑州。

    在徐久照不知不觉当中,他现在这一生当中,对他影响重大的老人们终于到全了。

    ☆、第 20 章

    徐久照完成了瓷泥的调配,开始进行揉搓、踩踏,把瓷泥揉制成坯料。

    这个工序他制作的相当的精细,等他坯料制作完成,邹衡新也赶到了封窑镇并安顿了下来。

    封窑镇上虽然有旅馆,但是居住条件并不适合他这样的七旬老人。再说高师傅也不可能冷淡到好友来到他的地盘让人没地方住。

    高大全的家在封窑镇外围,是一个二层小楼,邹衡新和他的保姆就住进了高大全的家里边。

    等他休息够了,邹衡新就跟着高大全溜溜达达的往韵文瓷器厂走去。

    这几天封窑镇人来车往,住宿的人暴增,可把封窑镇有数的几个小旅馆给高兴坏了。

    除了天南地北的古董商之外、还有走街串巷专业拉纤的掮客、外加空有眼力却没钱开店到处搂货再转手卖掉的包袱斋、根本不开店只是到处上山下乡收货的游击队——也叫铲地皮的,除了这些专业混古玩圈的人来寻找机会之外,还有就是那些游离在外围对古董收藏一知半解,却热情高涨的新手们。

    这些人鱼龙混杂,什么成分都有。因为挖掘现场被封锁着,他们只能在外观望或者是别辟蹊径,导致挨着封窑遗址的韵文瓷器厂跟城门楼一样被穿成了筛子。

    都跑到这边来打听消息了。

    徐久照这边都来过好几拨人,烦的他直接把门从里边锁上,连高师傅进来都只能叫门。

    “小徐,开门。”高师傅顶着邹衡新揶揄的目光,敲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工作间房门。

    过了一会儿,徐久照打开了房门:“高师傅。”

    “嗯。”高师傅端着架子威严的迈步走进工作间,对徐久照说道:“这位是我的老朋友,邹衡新,你直接称呼他为邹老就行。”

    徐久照转眼看向邹衡新,不同于高大全长得黑瘦又满脸不好相处的样子,邹衡新心宽体胖,他保养的相当好,脸上带着健康红润的光泽。邹衡新头发花白,上了岁数的老年人头发都很稀疏了,他也不例外。只不过不同于其他老年人不怎么细心打理自己的发型,邹衡新的头发修剪的很有派。

    邹衡新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美男子,老了胖了那也是一代帅老头。

    徐久照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看了一眼,自带美人尖的帅老头的时髦发型显然让徐久照hold不住了。

    “邹老,您好。”徐久照喉咙滑动了一下,润了润嗓子。

    邹衡新对徐久照第一印象相当的满意,这孩子长的眉目周正,浓眉大眼高鼻梁,还是一个双眼皮。那一双眼睛被双眼皮一衬,别提多清亮了。

    眼神清澈,态度沉稳,目光也正直,说话不卑不亢。是个难得稳得住的年轻人,果然如高大全所说是个稳重的。

    邹衡新笑眯眯的说道:“你也好,你自己忙自己的去吧,我们老俩在这边说说话。”

    徐久照应了一声是,却没有真的就此走开,反而是忙前忙后的给两个老人端茶送水递水果,直到确定这俩人真的不需要他才走开坐到工作台跟前继续自己的工作。

    “怎么样?人品不错吧?”高大全悄然的、得意的说道。

    “还算是可以。”邹衡新并不想让高大全更得意,佯装不甚在意的说道。

    “哼。”你就装吧,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老偷偷往人那看!

    徐久照一开始的时候还分心注意着两个低语的人的动静,后来倒是专心的沉浸到了手上的工作当中。他倒是没多想,毕竟这两天来人太多了,没准这位也是来看热闹。

    高师傅所追求的是完全还原古代时候的制瓷过程,争取没有任何现代工业的痕迹,理所当然的,在这间工作室当中拉坯完全就是手工进行。

    现代批量生产的瓷器全都是注浆完成,而市场上所谓的高档瓷器也同样是注浆产品,只不过是原材料更好一些。

    注浆的成本非常的低廉,只要使用模具,就能够生产出来一模一样的产品,根本就不需要拉坯师傅用眼力来判断是否一致。

    而真正的陶瓷艺术品则都是拉坯师傅们和陶艺家用手拉出来的。只不过人家用的是电拉坯机,而徐久照好不容易还阳来到了现代,还得使用纯人力的方式来驱动拉胚机。

    他面前的转盘下有一个转轴,转轴上边有一个小孔,孔里插|着一个摇杆,需要人时不时的摇动,这边的转盘才会转动。

    手工拉坯本来就是劳动强度非常大的活,再加上还需要自己转动摇杆,没一会儿徐久照就出了一身的汗。

    往常的时候屋子里边都会有一个学徒工在这边专门负责摇杆,而徐久照来了之后,高师傅直接就把那个学徒工给调走了,平常拉坯的时候就让徐久照和冯忠宝俩人互相给对方摇摇杆。美其名曰:加深体会。

    本来今天徐久照也是跟冯忠宝说好了的,不过回了家的高师傅突然带着朋友又来了,徐久照手机又放在更衣间里,他也只能替跑到考古工作场地那边去看稀罕的冯忠宝说一句自求多福了。

    高师傅眉毛拧着,看他实在辛苦,干脆就坐在那里替他摇摇杆。

    徐久照急忙说道:“高师傅,这可是使不得!”他一着急就往外蹦古话,幸亏现在的人只觉得他咬文嚼字,颇有古风,并不会认为这人灵魂不对。

    高师傅抬抬眼皮子,说道:“我还没老到干不动的程度呢!”

    邹衡新嘿笑了一声,高大全这不是也不服老么。

    不过高大全身子骨硬朗,没什么大毛病,摇摇杆短时间也没什么问题。人工摇杆总是比不上电动的快,而且也有转速不匀的问题存在,可正是这些小问题,造就了它跟现代电动拉坯不同的艺术魅力。

    徐久照见他坚持,只好紧绷着精神的坐在辘盘跟前,边从旁边的水桶里边沾水,边在不停转动的坯料上操作。

    只见他先是用双手抱住柱体,往中间不停的推挤,坯料被他挤压,迅速的往中央高高的升起,然后徐久照用拇指扣在上部的中央扣出一个窝来,慢慢的下压。

    从坯料的大小和此时的形状,邹衡新一眼就能看出,徐久照是在拉一个圆碗。陶瓷的圆器虽然没有标准的规格和大小,但是从制作的几大分类当中,只有碗符合徐久照手中的坯料。虽然从现在的坯料上看跟一个盆一样。

    但是要考虑烧的时候坯料是会变小的,往往坯料要比成品大,如何把握烧成之后的大小,这些都是需要通过学习和经验累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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