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人有的时候真的是不能胡思乱想的,第二天徐久照就见到了一个曾经只见过一次面的人。那位长相非常漂亮,让徐久照印象深刻的大富豪郑凯龙。

    第91章

    因为蒋忻特意交代过,所以他安插在胡教授那边的人在考古发现有进展的时候特意告知了他,蒋忻没时间就让徐久照自己去看看。

    胡教授率领的封窑主体清理已经全部完成,剩下的工作就是进行琐碎的细节清理。

    张文钊盖的那个博物馆就在封窑遗址的前边,可以说把整个封窑都包括在内。

    尽管距离很近,徐久照却还从来没有进来过。因为是韵文瓷器厂的老面孔,看守入口的工作人员只是好奇的看了看他,也没有阻拦他。

    博物馆的陈列厅主厅已经正式对外开放,整个展厅里边的展品除了张文钊用修复的封窑瓷从各大博物馆收藏家那里交换来的以外,还有他自己所有的收藏品,和几个藏友出借的藏品。

    为自己的藏品办一个私人展览馆几乎是每一个收藏爱好者的共同梦想,张文钊提前实现了它。所以整天快乐的忙活着,人都显的年轻了几岁。

    “哟~久照,你怎么来啦?”张文钊正在馆里转着,就正巧遇见了徐久照。

    “我是来拜访胡教授的,我想了解一下封窑考古研究的进展,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徐久照冲他笑笑。

    张文钊大手一挥:“你是第一发现人,当然有权利了解。来来来,我带你过去。”

    徐久照谢过他之后就跟在张文钊身后,俩人直接走到办公区域,这边不只是有属于博物馆的办公室,还有几个大间专门分给了胡教授和他带领的学生。

    第一批跟随过来的学生有的已经毕业,换了好几个不认识的。

    胡教授正跟人说话,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馆长来了”,围着他的学生顿时回身露出了一个缝隙。

    徐久照立刻就看见了一张存在感非常显著的脸庞。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刻,那张男生女相的过分俊秀的脸,还有那淡然不当回事拿出一亿两千五百万的豪气,想不印象深刻都难。所以徐久照还记得这人的名字,他惊讶:“郑凯龙……先生?”

    郑凯龙这天穿了一袭棕色风衣,脖颈间系着一条有着复杂华丽图纹的丝绸方巾,下边的裤子贴身修身显的双腿笔直又修长。郑凯龙的颜值那么高,当他不那么拒人于外,显得冷淡的时候,人们总是忍不住为这样一张出色的脸庞而感到倾倒的。

    原来胡教授的学生围在他的身边不是为了听讲,而是过去看美人的。

    胡教授把学生们赶开一些,向着张文钊说:“有什么事?”

    张文钊带着徐久照走过去:“胡教授,你还记得他吗?那位封窑瓷片第一发现者。”

    胡教授的眼在徐久照的脸上认了认,说:“我当然还记得,不过这孩子的变化可真是有点大,如果不是你领着过来,我还真是不敢认了。”

    上次他见徐久照都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对于正在生长时期的少年来说,一年多的时间足够他们变化的让人觉得陌生,更何况现在徐久照的形象有蒋忻亲自打理。

    当初那个脸上还有着婴儿肥,穿着朴素陈旧,显得有点土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位穿着入时、发型有型、时尚帅气,身材高大挺拔的青年了。

    “胡教授,您好。”徐久照上前一步,彬彬有礼的问候,然后他的目光转向刚才一直看着他的郑凯龙,“还有郑先生,很久不见。”

    “你好。”郑凯龙目不转睛的看着徐久照:“徐先生最近没有什么消息,是在忙什么吗?我们这些支持者可是一直期盼徐先生的新作。”

    听他这么说徐久照有一点惊讶:“没想到郑先生还一直关注着我的作品。”自从跟参加了景德镇的陶艺展之后,徐久照一直在进行现代陶艺的学习,自然就没有传统陶艺的新作品,不过他接了比利时的订单,就更没有时间去制作什么新作了。

    郑凯龙饱满的嘴唇抿出一个微笑,站在一边偷看的学生偷偷的倒抽一口气。他说:“当然,我很看好徐先生的潜力,认为您的艺术成就不可限量。”

    “多谢。”徐久照客气的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进修当中,所以并没有什么新作品。”

    郑凯龙的脸上满是遗憾之情:“原来是这样,徐先生真是勤奋好学,那我们这些支持者就只能继续期待了。”

    徐久照得体的回应了一个笑,对方话说得好听,只不过这当中的恭维成分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徐久照现在在国内的名声是挺大的,不过那大部分都是虚浮的,全都是因为之前《七兄弟》足够讨巧。这种奇闻异事般的新闻只能被老百姓谈论一番之后慢慢就淡忘,并非是那种真正深入人心的声望。

    而在陶瓷艺术圈和那些真正的艺术品投资人眼中,徐久照不过是一个有着名师天分不错的新晋陶艺家罢了,太过年轻,将来怎么样过几年才能看出来。

    所以对方说他自己还算真诚,带上其他人那完全就是客气话,听听就算。

    这俩人在这边交谈,张文钊对胡教授说了徐久照的来意。

    徐久照和郑凯龙不再说话之后,胡教授就对徐久照说道:“你的来意我知道了,郑先生也是为此而来,那你们就一起听听。”

    胡教授带着俩人去了角落,张文钊继续出去转悠。

    胡教授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翻找着文件,他找出来一大叠复印文件给他们看。这些复印文件很凌乱的摆在一起,徐久照看的眼晕,根本就弄不清楚前后顺序。

    郑凯龙则说道:“胡教授,这些东西我们是非专业人士看起来费劲,就请你跟我们具体的说说吧。”

    胡教授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他点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你们也坐下吧,这说起来就有点长了。”

    要说胡教授他们真不愧是专业人士,不仅仅是能够判断出来具体封窑修建的年份,甚至连最后被封查的日期也有了。

    胡教授看了一眼徐久照:“这还要多亏你们当初找到的那本手札,才能有具体的年份。而且根据这个线索得来的方法,我们扩大了古籍翻阅的范围。横向搜寻同一时期的文献资料,终于在一个个人传记散文集当中找到了更加贴近当时情况描述。”

    徐久照听到这里忍不住心跳加快,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写下这篇文章的人是个读书人,后来中举做到了不小的官位。据他所叙,他同村有一老翁在这窑场里做工,最初修建时曾见过疑似宦官者。因这读书人在村子里有声望,所以这村子里边的人有什么都愿意向他诉说……”

    老翁?徐久照陷入回忆恍惚了一瞬,那个时候他手底下有很多窑工,大多数年轻力壮,能够被称为老翁的也只有一位。

    徐久照回想记忆当中模糊的面孔,脸色沉了下来,如果没记错,那老翁在锦衣卫上门时很不幸的被杀了。

    果然胡教授后来说道:“那读书人后来被罢官,回到家乡得知那老翁死于锦衣侍卫刀下出于同情,抒发情绪才写下了这么一篇文章。根据这篇文章,我们得知那窑主乃是从景德镇御窑厂来的,奉命烧造一批瓷器。窑主姓薛,名叫薛境……你怎么了?”胡教授看着脸色突然变的古怪起来的徐久照。

    徐久照嘴角抽了一下,摇头说道:“没事,您继续。”

    什么薛境,他的大名明明叫做徐境!这竟然都能记述错误了。

    “久照”只是他曾经的恩师给他起的字,来这边之后正巧还阳的身体名字跟他的字一样,他也能听的习惯,省去了他改名的麻烦。

    名字都被记错了,徐久照就没什么心思继续听下去了。他本来还想着能够名留青史,这下确实是留名了,不过却是一个错误的名字。

    后边胡教授讲的一些枯燥的考究过程,分析当时厂卫和锦衣卫之间暗潮汹涌的关系,徐久照心不在焉,没有多注意去听。

    等到结束之后,郑凯龙叫住了徐久照。

    “徐先生,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能不能请你喝杯茶?”郑凯龙单手插在衣兜里,那姿态端的是派潇洒风流,能引起一阵小女生的尖叫。

    只可惜徐久照心有所属,不为男色所动。他皱眉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郑凯龙拿出一只手机,在上边点了点,然后递到徐久照的跟前:“是关于这件作品的,我觉得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徐久照定睛一看,竟然是他跟邹老一起举办联展的作品之一。

    他惊讶的抬头:“原来这件作品被郑先生买去。”郑凯龙点了点头,徐久照被人说作品有问题很介意,他说:“究竟有什么问题?”

    他自认当时展出的那些作品全都是他非常满意的作品,不可能存在任何瑕疵。

    郑凯龙扭头看了看人来人去的走廊,对徐久照说道:“能不能换一个地方说话。”

    徐久照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小镇最近一年发展的很快,博物馆附近就有好几家餐馆。郑凯龙要了一个包间,徐久照板着一张脸坐在他的对面。

    郑凯龙笑了:“您不必这么严肃,其实并不是什么多大的问题。”他拿出手机,放大了一张照片,然后把手机推到徐久照的跟前:“之前我在用放大镜观看的时候发现这只斗彩罐上的釉下彩和釉上彩之间有一点脱离。”

    徐久照看了一下被放大的细节顿时放松了肩膀:“这是正常现象,因为釉面在火中被烧的时候胎面会收紧产生一定偏移,并不影响大体的美观。”这甚至都不能算是瑕疵,表面上看根本就看不来。

    第92章

    郑凯龙侧头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把手机拿了回来:“确实是如此,只不过是在放大的时候能够看的出来,肉眼去看是没有问题的。”他抬起眼说道:“不过,技艺精湛的陶艺大师能够把这个小问题控制到就算是在放大镜之下也几乎看不到。我觉得徐先生可以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原本心里不以为然的徐久照听了心中一震,随后深思了起来。

    确实,以前肉眼看不见瑕疵就是他们的技艺巅峰,可是现如今有了更加先进了手段用来观看欣赏瓷面交融的釉面,当然会对釉面的要求要更加的精益求精。

    如果换做别人听到这种建议,只会认为对方是找茬。可是换到对钻研技艺进步,对自我要求到完美地步的徐久照不亚于醍醐灌顶。

    徐久照顿时端正了脸上的神色说道:“多谢郑先生的建议。”

    郑凯龙掀唇笑了一下,他把双手十指交叉,优雅的放在翘起的膝盖上:“我并不是故意苛求,而是传世下来的很多精品即使是在放大镜下观看,釉面的融合也是非常完美的。这让人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技艺的精湛,而这种巧夺天工的技巧是现在很多人都没有办法再现了。”

    这句话引起了徐久照的共鸣,在他们那个时候御窑厂有一位老窑师,人已经老态龙钟,却还是待在御窑厂里领着薪俸。这全都是因为他有一手出众的手艺,那就是写如蝇头大小般的寿字纹。他能一连写一万个寿字纹,写各种形状图案,一个错漏也不会出!

    也不知道这位老人当初是怎样炼成的这一手绝技,之后的几个徒弟怎么练习也达不到他那种境界。

    徐久照感叹,郑凯龙就跟他就陶艺的技艺讨论了起来。郑凯龙对这些东西非常的了解,并且见解很独特,俩人说着说着就从陶瓷的制造说到了陶瓷的鉴定上。

    徐久照很少跟人这样在古瓷鉴定方面畅谈,郑凯龙懂得非常的多。

    不经意间,郑凯龙说:“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会专注发展古瓷鉴定,做一个有鉴定执照的古瓷鉴定师。毕竟从鉴定了那件龙游莲台三足熏炉的资历来看,你所具备的知识很专业。”

    徐久照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他说:“鉴定古瓷我只是一个初学者,还称不上专业。”

    郑凯龙轻笑一声:“徐先生还真是谦虚,我恍惚听闻徐久照古瓷鉴定是师从常久常老师吧?”

    徐久照挺惊讶:“这您都知道。”

    郑凯龙点头:“在三足熏炉之后有不少人打探你的消息,都是从当时现场流传出来的。”

    徐久照想了一下,当时他跟蒋老爷子和邹老说的时候身边是有人,说不定是被人听见了。

    就在徐久照回想的时候,郑凯龙叹息一声:“要说常老师这个人也真是可惜了。”

    徐久照抬眼:“您曾经见过常院长?”

    “在他生前的时候有幸见过几次。”郑凯龙凝视着徐久照:“所以得知他后继有人,我心里还是为常老师感到高兴的,毕竟他在世的时候花了很多的功夫在潜心研究古瓷和推断郑州周围的窑场上。”

    从郑凯龙说到常久之后,徐久照的谈性就不那么高了。毕竟他不是原主,对于常院长他连见都没有见过。反而是郑凯龙见过不说,竟然还知道这么多事情,连常院长生前热爱的研究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徐久照并没有因为越来越适应现代生活,而忘记自己是借尸还阳的,任何会导致穿帮的破绽都会触动他的那条警戒线。

    徐久照出于谨慎不说话,脸上也维持着一个缅怀的神色,让郑凯龙认为他因为想起已经去世的常久而伤心的沉默。

    他不说话,郑凯龙却不能让场面冷下去。他用怀念的口吻说了很多他了解的常久,包括他为什么始终不回北京去,因为他妻子的死而不愿意触景伤怀,所以才留在这个地方做着不相干的职业。

    又说当初常久工作能力出色而被提拔,那个时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一心扑在事业上。

    说了半天的话,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郑凯龙不自觉的用舌尖滋润发干的唇瓣,却动也不动跟前服务员送进来的茶水。

    包厢外传来人员走动的声音,徐久照才惊觉时间不早了。

    “都这个时候了,不如我请徐先生一起用个晚餐?”郑凯龙说。

    然而徐久照却猛然想起了什么,他赶紧站起身从衣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因为当时在胡教授的办公室,那是一个纯学术的氛围,徐久照拿出了旁听时的习惯,暂时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他当时是向着离开博物馆就调回来,结果让郑凯龙叫住他就给忘记了。

    蒋忻每天晚上下班前不管是回来吃饭还是叫他过去吃饭都会打个电话,这会都这个点了,他肯定错过了。

    拿出手机一看,上边已经有了4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短信。

    徐久照嘴上说着:“抱歉,郑先生。我还有急事,改天再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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