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急诊处置室里,褚唯愿半屈着腿疼的呲牙咧嘴的看着大夫,一张小脸儿显得可怜兮兮。“以后会留下疤痕吗?”

    大夫包扎动作十分熟练,缠着纱布的手没停。“愈合之后的痕迹会有一些,疤……倒是不至于。快要入夏了,注意别碰水别感染,两天来换一次药。”

    纪珩东单手插在裤兜站在褚唯愿的一旁,有点不放心。“她真的不用拍张片子?”

    中年大夫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对年轻的男女,了然的朝褚唯愿笑了笑,忍不住打趣道。“男朋友的都着急了吧,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儿,皮外伤。离骨头远着呢。”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纪珩东倒是没什么反应,一心只专注在她的膝盖上,倒是褚唯愿脸腾的红了,有点笨嘴拙舌的跟着大夫解释。“他不是我……”

    还没等说完,原本就静谧空旷的诊室里忽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震动声。纪珩东顺着裤兜摸出电话看了眼,没说接也没说不接,只拿在手里垂眼斟酌着。

    “倒是接啊。”褚唯愿有点奇怪的看着他的动作。

    纪珩东有两支手机,一支私人电话,是时下最新的的某果智能机。来往的全都是身边亲近的人,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开机,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也是少数。另一支是工作电话,很骚包很烧钱的私人定制款,纯金属制作除了电话和短信之外没什么功能,每天只在他睡醒的时候和睡觉之前打开,是不是接听还得看他心情。褚唯愿曾经晃着双刚做完能媲美金刚芭比的美甲一脸茫然的抠着上面的钻石问你这山寨机哪弄的啊?粘这么严实你别说质量还挺好!结果就是纪珩东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她刚做好的指甲就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折了。

    现在响起来的,就是他的私人电话。所以褚唯愿只是很单纯的认为是他朋友或者是家里人找他有什么急事儿。

    纪珩东抬头状似无意的扫了她一眼,才转身往外走。

    “屋里等我。”

    萧文茵在等待这通电话被接起来的时间里,指甲都已经紧张的陷到了掌心,指尖隐隐的发白,就连一向镇静漂亮的脸上都是忐忑和期待,她不知道自己的这通电话到底能不能将自己拉出深渊,如同博弈者一样的矛盾心理快要让她承受不住。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纪珩东清越低沉的一声“喂?”的时候,她才倏地松开了手。

    明明是初夏的时节,天气温暖适宜。萧文茵却披着一条巨大的红色披肩站在阳台上瑟瑟发抖。一双明眸里也好像是盛着一汪水,站在快要落日的黄昏中显得楚楚动人。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时候找你可能打扰了,但是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听着电话那端略显急促的女声,纪珩东皱眉掩上诊室的门,“出什么事儿了?”

    萧文茵一只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把自己围的更严实了些,险些快要哭出来。“是这样的,我搬到家里的老房子住你也是知道的,可是刚才家里忽然来了一帮人砸门,说是要我搬出去,这房子是当年我爸抵给他们的,临走时还砸了家里的水管阀门。”萧文茵看了看老旧的木地板,已经被水泡的发了起来,声音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纪珩东……你能来一下吗?”

    萧文茵的父亲当年因为赌博导致倾家荡产的事儿当时闹的很大,老房子被抵出去也不是不可能。都是一群债鬼在江湖上讨生活的,也保不齐对萧文茵做出什么来。纪珩东透过玻璃回头看了一眼双膝上缠着厚厚纱布的褚唯愿,有点犯难。

    “你先别着急,我让人先去接你出来,现在我有点事儿走不开。”

    谁知萧文茵像是崩溃般一下子哭出了声音,语气中都带着哀求。“纪珩东……现在我只认识你一个朋友了……你来一下好不好?就一下,我是真的害怕……”

    医院走廊很安静,褚唯愿站在纪珩东的身后能清楚的听见萧文茵在那头的哀求——闻者动心,听者落泪。许是见不得纪珩东这么为难,褚唯愿抿了抿唇忽然出声说道。

    “有事儿你先走吧。”

    听见身后人的声音纪珩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挂了电话扶住她,有点不高兴。“不是让你在里面等我吗?”

    褚唯愿不着痕迹的借着扶墙的动作挣开他的手,接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我让嘉鱼姐来接我,你先走吧。”纪珩东不同意,上前一步想直接把她抱起来。“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过去。”

    一想到记忆中萧文茵的脸,褚唯愿转过身忽然感觉一阵烦躁,想都没想的伸手推了纪珩东一把。声音也比刚才大了很多。“都说了让你走还磨叽什么啊!我有哥有爸有妈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送我回家啊?别在这烦我了行吗!!”

    时间像忽然静止了一样沉默了几秒,看着面前只离自己几步远却气势满满中气十足的褚唯愿,纪珩东神色晦暗不明,但是依然能从紧紧抿住的唇角看得出来,他被气得不轻。几乎是克制克制再克制纪珩东才勉强忍住了脾气。

    “好端端的你抽什么风?”

    褚唯愿猛的转过身去,冷冷的不再看他。“没怎么,就是瞧见你犯膈应,不想让你在这呆着。”

    如果说刚才她那一番话是导火索,那么现在说出的这句话就是引燃纪珩东的炮筒子。

    “褚唯愿,你最好记住了你今天说的话。以后谁他妈要再管你谁就是孙子!!”

    虽然背对着他,但是褚唯愿还是能清晰的听见他离开医院的脚步声,那声音在一点一点的离她,越来越远。

    萧文茵的出现,无疑打破了这帮人生活里原本的平静。

    她只身在外闯荡五年,模特公司鱼龙混杂什么人是她没见过的,区区几个催债的地皮混混就能让她吓哭显然是低估了她的心理素质,挂了电话的萧文茵神情冷静异常,眼中坚决的神色让人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干些什么。

    一路上,纪珩东把车当撒气筒一样开的飞快,看着前面的红灯他想都没想一脚油门就闯了过去,听着马达隆隆作响的轰鸣声心中那种忿忿的心情才算是有了缓解。

    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纪珩东忍不住拧着眉毛在心里头咆哮:什么叫看着他犯膈应?!什么叫他算她什么人?!看来她是真忘了以前自己是如何到他这里来撒娇卖萌求着他给自己打掩护当钱包了。

    想到临走前她背对着自己瘦弱却还是强挺着直起的背影,加上两条腿上刺眼的纱布,纪珩东暗自磨了磨牙骂了一句,终是没管住自己的大欠手打出了一个电话,屏幕上闪着的那串号码就好像一个大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那句谁再管你谁孙子的话上。

    周嘉鱼接到纪珩东的来电还有点惊讶,以为是褚唯愿伤的严重了。谁知他在车里表情僵硬的回她,“我有事先走了,她跟我说一会儿让你去医院接她,你别忘了。”

    周嘉鱼奇怪的摇摇头,看了眼副驾驶上褚唯愿的手机和包。“吃饭的时候愿愿坐我的车出来的,你俩走的急,她电话和钱包也都在这儿呢我还没来得及给她送回去啊!她拿什么给我打的?再说你多大的买卖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医院?损不损啊你!”

    纪珩东气结,连着晚上被俩人追着骂他也确实是没什么好脸,极为高冷的甩下一句话就收了线。

    “她身上没钱肯定走不了,你赶紧去。”

    可事实上,纪珩东却错误的低估了对褚唯愿的判断和了解。

    等周嘉鱼赶到医院的时候,却被得知人已经走了。周嘉鱼没好气的拿出手机恨恨的敲出四个字发了出去。留下纪珩东一个人看着“不知所踪”四个字心里发慌。

    和纪珩东吵完架之后,褚唯愿像个刚做完手术的患者慢腾腾一步一步的挪到屋里,刚才俩人吵架那么大的阵仗诊室里的大夫听的是一清二楚,见着她回来了还表示十分体谅的笑了笑。“年轻人嘛,吵架能理解。”

    褚唯愿尴尬的揪着裤腿,低下头小声的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是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的。

    “那个……您能不能借给我五十块钱?”怕大夫不相信她,褚唯愿还特地摸上了左手腕上的一块手表,“您要是不信我这个抵押给您,等我后天来换药的时候还了钱您在给我。”

    已过中年的医生看着表盘上一圈精钢顶钻忙摆了摆手拒绝。“小姑娘,钱给你都成,这表我可不能要,要是丢了别说一个五十块,多少个五十块我都赔不起啊!”

    医院到她住的绿羌,只需要二十八块,褚唯愿拿着从医生那里红着脸借出来的钱一蹦一跳的钻进了单元楼。一户一梯还是密码锁的单元楼十分安全,幸亏她之前地垫下面搁了一把备用钥匙,以至于她不至于落魄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夜色,褚唯愿趴在客厅里软软的沙发上委屈的只想大哭一场。

    ☆、第五章

    纪珩东到萧文茵家楼底下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所说的催债的混混。破旧的楼道里水泥栏杆已经剥落了一层漆,纪珩东还没从褚唯愿那里缓过来,脸色实在不算是太好。因此敲门声也重了些。

    萧文茵匆匆跑过去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打开门,待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时,她才万分惊恐的一把抱住了他。年轻男子身上有特别的烟草混合着淡淡苦橙花的味道,独特而让人安心。萧文茵把头深深埋在纪珩东的胸口,声音哽咽。

    “你终于来了……”

    看着怀里的人,纪珩东面容平静,原本垂在两侧的手也没有抬起来回抱住她,只抬手安慰性似的拍了拍萧文茵的头。

    “先送你去酒店,这边的事我会找人处理好。”

    萧文茵是太知分寸的一个女子,她能感觉到来自纪珩东身上那种自己尚且还不能掌握的疏离感。于是不着痕迹拉开了自己和他的距离,略微有些局促和尴尬。“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纪珩东十分随意的看了眼腕表,好像根本不在意她刚才说的话。萧文茵身后的房间里一片狼藉,有几双鞋子甚至在屋里的地板上都漂浮了起来。饶是纪珩东都觉得一个女孩子住在这种地方有点说不过去。

    “你去收拾东西吧,我在楼下等你。”

    所谓大家闺秀,就是萧文茵这个样子,哪怕她经历了多么惨痛的变故身上那种傲气和对生活质量的追求都不会因为物质的原因下降一点。哪怕她现在处于如此落魄的环境。

    晚风料峭,她对着镜子匆匆打理了一下自己,依旧是之前裹在身上的红色披肩,里面是一条质地软滑的黑色真丝连衣裙,镜中的女人黑眉红唇,即使哭过也只是给她盈盈脸色做了些动人的点缀。拿起早就收拾好的一只行李袋,萧文茵才不疾不徐的下了楼。

    格尔曼酒店是纪珩东名下的,所以当老板的车远远开过来的时候就有大堂经理侯在了旋转门外。萧文茵看着这幢气势同他的人一样奢侈的建筑,显得一点也不陌生,反而礼貌的对纪珩东道了谢。

    “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如果你不嫌弃,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纪珩东微微一笑,面不改色的把话说回去。“改天我请你吧,你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跟他们打声招呼,都吵吵着说要见你呢。”

    萧文茵低头很浅的笑了笑,“我没想过自己还能回来,能见到老朋友当然是好的。我先上去了,如果老房子那边有什么消息还麻烦你通知我。”

    纪珩东点点头,“你放心。”

    一旁的侍者推着行李架把萧文茵那只价格不菲的行李袋运进大堂,经理也带着萧文茵往酒店里走。纪珩东出于礼貌并没有走,坐在车里等她进去。谁知萧文茵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朝着他摆摆手。

    “纪珩东,当年我对你说的话,都还算数的。”

    哪句话呢?纪珩东漫无目的在街上乱转思绪繁杂,精致好看的眉眼也透出些烦躁。因为萧文茵曾经在自己二十岁那年盛夏对他说过的,又岂止是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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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就是盛夏时节。

    自那天褚唯愿跟纪珩东闹掰以后,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小姑娘从那晚之后就没再回过大院,每天只安心的在家里养伤准备毕业答辩的作品,与世蒸发了一样,任何人的电话都不接,信息也不回。

    而纪珩东同样也抹不下脸来去找她,两个人就这么一直不联系。那天周嘉鱼去他的场子玩,偶然遇见的时候还跟他提起这件事。

    “愿愿打小就被咱们一起宠着长大的,小狗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还真不去看看她?而且本来也是你不对,萧文茵再大的事儿你也不能把她一人儿扔医院里啊?我可听说她一个人在绿羌住了大半个月了,这眼瞅着褚穆就回来了,要是听说你这么对他妹妹,不扒你层皮?”

    纪珩东当时正搂着个刚走红的模特在包厢里喝的在兴头上,整个人被酒精熏染的妖里妖气的。看着面前的周嘉鱼桃花眼微微上挑,满是不乐意。

    “我看她?你也不问问她用不用我去看,人家那天都说了,我不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管她啊。姑奶奶既然本事那么大一个人住又怎么了?这回我可是长记性了,谁要是再上赶着去招惹她,我第一个抽他。”

    周嘉鱼嘿的一声摆摆手撵走了他身边的小模特,打算好好跟他理论理论。“有点心肝行么你?愿愿从小到大让你少挨了多少顿打?现在她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带着纱布跑市场去学校,你倒是日日笙歌花天酒地的,前几天日头足的时候膝盖都感染化脓了你知道吗?而且她不待见萧文茵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见你俩打电话心情不好太正常了。别说她,连我都不喜欢那只假天鹅,一天天总装什么委屈可怜孤傲清高呢?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

    “难不成,你还真因为她要跟愿愿掰了?”

    纪珩东从来不知道周嘉鱼口才这么好,听的脑仁直疼。本来的好心情也在听到褚唯愿伤口化脓的时候烟消云散。“行了行了,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王八蛋成吗?不是周嘉鱼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嘴皮子这么溜啊?”

    周嘉鱼冷哼一声,极为高贵的扭着腰出了包厢。“话我都说到了,怎么办你自己琢磨吧。还有,记得把我那屋的账给结了。”

    看着周嘉鱼离开的方向,纪珩东忽然扔了杯子沉默起来,再没了喝酒的兴致。

    第二天就是褚唯愿毕业的日子。她早早的起床来到学校换学士服,打算精神饱满的面对这个特殊而重要的日子。

    因为膝盖上的伤口结了痂脱落了一层,又有新的皮肉长出来。褚唯愿皮肤白,那道淡粉色浅的几乎看不出来。她穿着黑色的学士服有些新奇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一种这段日子里从未有过的好心情。

    转眼间,都毕业了呢。

    窗外的操场热闹异常,听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褚唯愿甚至还能依稀记得当初自己来报道时的样子。那时候虽然隋晴和褚父很忙,但是她身边有一群人来送她,大车小车排了整整校园门口一长溜给她挣足了风头。可如今……褚唯愿有些落寞的回头看了看身边,哥哥远在异国他乡,发小朋友也都有了各自的事业和生活,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和她吵架拌嘴的纪珩东——都不知在哪里快活呢。

    在妖魔鬼怪横行的艺术院校,褚唯愿好歹也算个风云人物,从少女时期的乖戾任性到现在的傲视群雄她从来都有足够资本这样做的人,如今是毕业季,不管是同届的同学还是小一些的学弟学妹得知她今天来学校都纷纷上前拍照留个纪念。而褚唯愿也一改往日随心情别惹我的状态,好脾气好说话的很,谁来都能礼貌温和的答应下来。

    先是去报告厅领证书听完了毕业致辞,褚唯愿又跟着学生会的几位主席一起帮忙收学士服,整理桌椅板凳一直留到快晚上才独自离开学校。期间有室友和几个男生都提出一起走也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因为褚唯愿最怕相聚时的离别,最怕情到深处不能控制的眼泪,因为她想,一个人再看一看这个地方。这个承载了她所有爱恨的象牙塔。

    为了纪念这个比较重要的日子,褚唯愿还特意穿了一条修身的黑裙和尖细的高跟鞋出来,但是很显然,当她抱着装着毕业作品的大纸盒箱子从校门出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多蠢。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虽然不是滂沱暴雨,但也是又密又急。早上来的时候她因为时间还早特地把车停在了离校十几分钟的一个购物商场的地库里。这样一来,她整个人只能吃力的抱着纸箱顶着雨步行到停车的地方,为了方便走路,褚唯愿狠了狠心终于脱下了高跟鞋深吸一口气冲到雨里。

    到购物商场有一条很繁华的十字路口,褚唯愿一只手挡在头上一只手抱着纸箱趁着红灯的间隙跟随着人群匆匆跑过人行横道。

    纪珩东正在车里等灯,坐在副驾驶的女伴忽然轻声笑了笑示意他看窗外。“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太拼了,光着脚就往外跑,穿成这样也不知道这么急是干什么去。”女伴的最后一句话明显带了些讽刺意味。

    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纪珩东漫不经心的顺着女伴的手指扫了一眼,顿时像遭雷劈一样僵住了。

    ——那一鼓作气往雨里狂跑的人,不是半个月没见的褚唯愿又是谁?正值交通混乱的时候,她一个人光着脚穿着裙子在大街上,还带着个比她看上去要重的箱子在雨里横冲直撞。

    “丫是不是疯了?!”纪珩东控制不住的骂了一声,想都没想就打开车门要下去。“哎——!”女伴吓了一跳,忙抓住他。“纪少你这是去哪啊??”

    纪珩东脸色都变了,甩开女伴的手连头都没回就往雨中跑,声音冷漠异常。

    “下车。”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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