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起于中州,亦当止于中州,尔等速去!”

    “遵命,师叔/伯!”

    太清门一众元神便有千般不满,在殷老道吩咐之后,也不敢违逆半分,纷纷压抑火气,架了遁光四散分开,制止纷争。

    若任由这些个道士止息干戈,不知多少儒修小辈要呜呼哀哉,儒门元神哪里放心,也赶紧各自跟上。

    一场弥天大祸,眼看就要这般被平息。

    “宣道友,请出来一晤!”

    “哼!”

    殷老道正前方虚空一阵晃动,宣穆面色铁青地踏步而出,略略拱手一礼,便双目灼灼地注视许听潮。

    敖珊许恋碟都在运气调息,突然若有所感地睁开眼睛,见到这般情形,不禁齐齐面色一紧!

    许听潮却半点不惧,冷冷与这老儿对视。

    “宣道友,我这徒孙缘何在你儒门中殒身,可否为老道解惑?”

    听得殷老道的问话,宣穆顿时面色微变,也顾不得再和许听潮发狠,目光落在那身着淡红水色凤霞衣的女子身上,沉声道:“霞公主,你来说!”

    宣穆口中的“霞公主”,正是殿中那两个年轻女子之一,另一个却是全身素白衣裙,身披白裘的文静少女,许听潮总觉得有些眼熟。敖珊听得“公主”之称,不禁暗暗盯着这女子打量起来。

    “姬霞见过诸位前辈,道友!”

    这霞公主倒也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只是面色晦暗,双目红肿,盈盈施礼毕,便轻启朱唇……

    此事说来,似乎异常简单,年前阮清和许沂来承天游历,偶然与这位霞公主相遇,虽说两人话都没说过一句,霞公主却看上阮清飘逸出尘,倜傥不凡,暗中一打听,顿时将阮清的身份查了个七七八八。

    堂堂大夏朝公主,自有无数便利,尽管她知晓阮清与身边那小狐妖颇为暧昧,却还是动用关系,请出阮清在世俗的启蒙恩师和老母亲。细细算来,阮清也是百余岁的人了,为何恩师和母亲依然健在?且不说此界天地灵气充足,善能滋养人身,等闲百姓活个百余岁,也是稀松平常,当年许听潮在尚箜篌道场,以落日熔金剑法门换得一株万载空青,分作三十余段,阮清便得了些好处。如此神物在手,他怎能不孝敬自己的长辈?

    阮清幼年失怙,也无兄弟姐妹,便将其中两截万载空青献给母亲和启蒙恩师施文恭。二老因阮清入了仙门,多受当地官府缙绅照料,且阮清在修真界地位非凡,就连散居附近的儒修也时时探望。如此这般,试问二老怎不对大夏朝心怀感激?

    本朝公主殿下遣人来拜访邀请,虽说言语隐晦,但也瞒不过二老,二老稍稍合计,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由相熟的儒修护送,往承天而来。

    母子师生见面,自是好一阵欢喜,但阮清乃是孤傲清高的性子,听得二老隐隐提及此事,便心生不快,直接开口拒绝了!

    这位霞公主一计不成,再生二记,她以为,阮清之所以如此决绝,定然是他身边那小狐妖作祟!姬霞虽然也修炼了些仙家法门,但自知本事低微,且不说能不能应付,就算胜得过,也不能在阮清眼皮子底下讨得好去。阮清这等修真界的年轻俊彦,事迹广为流传,她身为大夏朝公主,又怎会不知?

    苦恼之下,姬霞便想到了借势。与皇家亲近的,自然就只有儒门,这公主摆下宴席,着实请了几位元神。这些个元神受了请托,当即连声应下,告辞而去。姬霞心中欢愉,却还有些放心不下,又遣了说客,到二老面前揭露许沂的身份和“险恶用心”。

    阮清和许沂在外游历数十年,回家探望二老的次数,不下百回,二老自然见过许沂,阮清引见的时候,也只说许沂是同门师弟的妹妹,二老倒也并未多想,反而对这“小仙女”宠爱有加。

    陡然听闻许沂乃是狐妖,施文恭勃然大怒,自是无比赞同公主的决定,要将这迷惑自家得意弟子的狐媚儿擒杀!阮清之母的想法却是不同,这老太太听多了书生狐仙的故事,虽然有些惊骇,但更多的还是欣喜,自家儿子恁地好本事,竟然能得狐仙亲睐!且这狐仙还是儿子同门师弟的妹妹,定然也是个好狐仙!

    不过老太太也琢磨出些味道来,感情这公主请自个儿来,还不全是好事,回绝了信使,便暗自思量,要想出个什么法子,好让儿子一回娶两个媳妇儿进门,一个朝廷公主,一个道门狐仙,谁也不差!

    如此一耽搁,转眼就到了朝廷外放官员进京述职,儒门聚会的日子。大夏朝疆域极广,但在大城中都建了千里户庭,无论多远,只要选定了地点,动动脚就能到达。不过数日,儒、兵、墨、农、杂、阴阳诸子百家,但凡在朝廷供职的元神修士,已是齐聚一堂!

    此事向来为朝廷惯例,阮清虽然有些戒备,但也并未多想。数日前,徐漺突然到访,二友相见,好不欢喜,攀谈半日,便相邀出去饮宴。许沂本来想去,但二人要去的地方,委实不大方便,好说歹说,许沂总算答应留下来陪伴老太太,还殷殷叮嘱,不许阮清胡来。徐漺却只哈哈大笑,留下句“那些个凡尘间的庸脂俗粉,如何能入阮大少法眼”,便将阮清拉走了。

    二人离去不久,便有儒门元神来访,老太太觉出不妙,赶紧让许沂独自逃走,去找阮清来救,但许沂仅仅是个炼气境的小妖,如何躲得过数位元神的算计?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几人联手擒下!那曹潘也在其中,当场就给许沂种下五柳定魂针!许沂连声惨呼,不旋踵现了原形!

    阮清早在许沂身上做下标记,许沂方才出事,他就立时察觉到,当即狂怒,径直架了遁光冲天而起,不旋踵便回到母亲栖身之处!奈何只见到痛哭流涕的老母,许沂却不见了踪影!徐漺随后赶来,见得这般情形,不禁又是悔恨,又是惊怒!不需多说,两人携了老太太,循着几个元神的留下的痕迹跟踪而来,却被十余儒门元神布阵分别困住!徐漺修为不到元神,老太太更是丝毫真气也无的凡人,两人先后被带走拘禁,迫不得已,阮清只好以徐漺、许沂和母亲的安危为条件,答应与姬霞暂且相处。

    不想老太太惊吓过度,见得儒门修士这般如狼似虎,以为自家儿子八成无幸,悔恨交加下,趁沐浴的时候,撵走伺候丫鬟,沉水溺亡!尽管儒门中人安排了人手时时照料,又如何会想到老太太如此刚烈?待要施救,老人早已魂飞幽冥,却是无力回天了!

    都说母子连心,更何况阮清还是踏入长生大门的元神修士,对自身祸福敏感异常!因此母亲自尽,他几乎立时便知,奈何身陷囹圄,欲救无门,只好哀求主阵的儒门修士,奈何当时值守的正是那曹潘!

    因庄工辞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致使他颜面尽失,曹潘本就深恨阮清,此刻纵然相信阮清说的是真话,并非使诈,也故作不知。阮清之愤恨绝望,可想而知!且许沂日渐衰弱,危在旦夕,也让他焦躁异常!

    有道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阮清被誉为绝世天才,入门三年便结成元神,胸中自有傲气,觉得这天下之大,大可去得,如今已然这般低声下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至亲之人逝去而束手无策!再者,方今儒道纷争甚巨,自己若做了朝廷驸马,让太清门何以自处?这等事情,即便自己不曾答应,但只须儒门将讯息传遍天下,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定然会给师门带来无穷隐患!左思右想,便生出重入轮回,恩怨情仇来世再算的想法!

    阮清也是果决之人,用太清玉符给恩师传了道讯息,请求解救许沂,便遁出元神,施展秘法,堕入轮回!

    太虚真人收到传讯,立时中断闭关,破开虚空赶来,却也救之不及!轮回此事,最玄妙不过,数十年前齐艳,裴疏桐,郑沱三人转世,因为早已选定了人家,几乎并未遇到波折,但阮清被困此地,如何能像那般如意,以如此方式转世,也不知会流落何处,来生又是怎生模样!

    自家爱徒转劫轮回,太虚真人自然要护持一二,特地破开虚空,将世俗云中卦的传人寻来,借助其卜算之法,以阮清今生遗留肉躯上的残余气息,确定他元神去向何处。此事甚为急迫,且耗时不定,若阮清遗蜕上气息消散殆尽,便有千般大(蟹)法,也只能徒呼奈何!

    众人听了,不禁唏嘘,唯独许听潮心生不满,阮清尚有轮回的机会,若再晚上一时半刻,自家妹妹却要魂飞魄散了!

    此事并非那姬霞一人讲出,许沂和另一个白衣白裘的女子也多有补充。这白裘女子,不过一介凡人,却出现在此处,想来就是那云中卦传人,仔细看时,只见她袖口上绣了一朵云彩……

    (好大的风,还以为要停电,赶紧将写好的一章传上,现在重新修改过,见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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