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穿过墓门,看到的已经不是满是黑色图案的壁画了,而是来时的红色壁画。

    又回到起初的十字路口,胖子问:“往哪边走?”

    顾然琢磨就一会儿,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隐约枪响,指着另一个方向的红色墓道说:“往这边看看吧,我听到这边有枪声,有可能是阿宁他们。他们情报多,咱们跟着他们的方向走应该不会有错。”

    顺子背着他老爹的尸体道:“几位老板,我不想跟你们冒险了,我父亲找到了,也摸到金子了。我在雪山等你们一个星期,如果你们没出来,我就自己回去。”

    顾然道:“你别等我们了,食物也不多,万一再赶上风暴,你也有危险。回去吧,我们从墓室出去自有办法下山。”

    顺子也没多劝,现在剩下的食物太少了,也就够他吃一天的,冬天雪山的气候变得快,他确实没把握能呆一个星期再下山。

    顾然都这么表态了,胖子他们也不能强留人,确实在墓里,顺子的作用不大,甚至是个拖后腿的角色,带着他的意义不大,顾然有办法下山,他就更没有价值了。

    就此分道扬镳,顾然四人继续往前走,大概走了一千多米,到了墓道的尽头,是一个楼台,外面有几道长廊子,这是两层墓室的入口,全靠长廊连接,从上面直接可以看到下面的情景。

    小心翼翼地爬到天廊上,往下一看,发现下面是个巨大的圆形墓室,阿宁的队伍就在下面,源源不断的蚰蜒爬了出来,把阿宁等人围在中间。

    墓室的中央,有一个倒金字塔形状的棺井,井底有八只巨大的黑棺,围着中间半透明的玉石棺椁,这个棺椁已经被打开了,蚰蜒就是从里面爬出来的。

    阿宁现在明显处于绝境,蚰蜒源源不断,但子弹是有数量的,根本没法杀死所有的蚰蜒,也没法跑掉。

    胖子跟潘子想趁火打劫,他们跟阿宁这伙人不对付,趁现在甚至能够给他们一锅端了。

    但吴邪本质上不是道上混的,心里多是几分良善,看着这么多人在他们眼前死去却见死不救,他心里过意不去。

    顾然跟着吴邪已经下了四个墓,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一看吴邪纠结的神色,就知道他的良心作祟,无奈问道:“你想救他们?”

    吴邪有些为难:“我……”

    顾然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我明白了,那就看在你们吴家叔侄的面子上,捞他们一把吧。”

    吴邪不明所以,潘子给他指了一下,一个老外背上背的人正是吴三省。

    “这么多蚰蜒,你怎么救?拴绳子都要费时间的。”胖子显然不想捞阿宁这伙人。

    “山人自有妙计。”顾然伸手在包里掏了掏,找到之前装了哑巴张麒麟血的瓶子,直接跳了下去,“阿宁,又见面了。”

    从天而降的人和蚰蜒带给这一伙人的危险程度几乎相同,阿宁手底下的人甚至将枪口对准了顾然。

    顾然嬉皮笑脸地说:“别开枪嘛,对我开枪就没人帮你们解决蚰蜒了,不划算的。”

    阿宁看他的眼神几分怪异几分狐疑:“你能解决这些东西?”

    顾然根本不怕围上来的蚰蜒,随手抖出棱针结束几条朝他爬过来的蚰蜒的生命,“看你的诚意了。”

    阿宁定了三秒,似乎是蚰蜒带给她的威胁太大了,她只能点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顾然打开瓶盖,把哑巴张的麒麟血倒出来一些到地上,蚰蜒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瞬间就如潮水般退去。

    顾然朝上面招呼了一下:“都下来吧。”

    吴邪、潘子、胖子三个人都从梁上下来,阿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大概是在想他们就这么几个人、几件装备,怎么近乎完好无损地走过来的。

    顾然才没理会阿宁,朝背着吴三省的那个外国人的方向走去,几个老外虽然放下了枪,但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顾然,显然十分紧张。

    “别这么紧张,我是来看吴三省的。”他指挥背人的老外把吴三省放在地上,掀开登山帽一看,露出一张憔悴、胡子拉碴的脸,这人几乎老了十岁。

    顾然碰了碰吴三省的手腕,又扒开眼皮看了看,确定这老家伙是在装昏迷,才放心下来,把吴邪招呼过来。

    吴三省演戏很到位,见吴邪过来,嘴唇稍微动了动,似是在叫他,但随即就没了动静。

    顾然拍了拍吴邪的肩,又止住激动跑过来的潘子:“先看看他的伤。”

    解开衣服一看,吴邪都被吓蒙了,吴三省的一副里全都是黏脓,胸口都是烂疮,无数蚰蜒挤在皮肤下,吴三省显然把它们撤出来过,但蚰蜒尾巴一碰就断,还有半截身子在伤口里。

    顾然对阿宁道:“叫你们的人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阿宁立马招呼过来了队医,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吴三省扶好,给他处理伤口。

    吴三省趁着这个机会给无邪的口袋里塞了个东西,动作很快也很隐蔽,但还是没能逃过顾然的眼睛。

    吴邪戳了戳顾然的后腰,顾然会意,见阿宁的人帮忙处理吴三省的伤口,便作势去观察棺井。

    吴邪自觉跟在顾然后面,又顾然挡着,他拿出口袋的东西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行字,有两种不同的笔体。

    前面是张起灵写的:我下去了。到此为止,你们快回去,再往下走,已经不是你们能应付的地方。你们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蛇眉铜鱼里。

    后面是吴三省写的:我们离真相只有一步了,把铜鱼给阿宁下面的吴老四,让他破译出来,没关系,最关键的东西在我这里,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顾然只瞟了一眼,看到张起灵的字,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棺井之下,大概率就是青铜门了,吴邪他们下不去,但顾然得下去。顾然很清楚,张起灵的字条是写给吴邪的,他或许根本没想到,顾然会一直跟着吴邪,没有中途开溜。

    顾然其实是想过的,在和陈皮阿四分开之前他就想过,不过当时时间还太早,都还没进入云顶天宫,后来他担心老家伙心怀鬼胎,不敢让吴邪跟着陈皮阿四走下去。

    那和陈皮阿四分开之后呢?

    顾然琢磨了一下,在殉葬渠的时候,甚至在墓道里的时候,他都动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至于原因,左右不过是觉得云顶天宫对吴邪一行人来说太危险了,胖子容易闯祸,潘子又缺少几分细致,顾然放心不下。

    顾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把吴邪、胖子跟潘子的安全看得比自己的目的更重要了。先前潘子特意为了怪鸟一事感谢他,他还没细想,现在想想,他大概是真的把吴邪他们当成很重要的人了,比他自己的过去还要重要。

    这是一个很玄妙的事情,顾然甚至都没法想象,他的态度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一步的,现在他对吴邪的这种优待,是曾经他不曾对待张启山等人的。

    吴邪真的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他不是多强的人,甚至可以成为弱;他也不是多睿智的人,甚至有时候很钻牛角尖。但就是一个这样有点天真、有点愣、有点执著的人,竟然触动了顾然的情感。

    几乎是瞬间,顾然明白了所谓“入红尘”的意思。

    到红尘中走一遭,不仅仅是生活,更重要的是情感,就是与他人建立足够深厚的感情,其实和小说中的“情劫”是需要爱上一个人的道理一样。

    顾然先得懂得红尘,才能入红尘。

    他觉得他懂了。

    困扰他这么多年的使命终于弄清楚了,顾然心里放下了一个大大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甚至面对青铜门,都没有先前的忧郁。

    “顾先生,来谈谈合作吧。”阿宁在那边招呼。

    顾然点点头,跟吴邪一先一后走过去,“说说你们都知道什么吧,你们是来找什么的?”

    阿宁对他们一无所知感到很惊讶,但还是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情况。他们最开始去海底墓,是为了拿到一个鬼玺和一张云顶天宫的地宫结构图。但鬼玺被汪臧海盗走了,留下蛇眉铜鱼,结构图也没拿到,他们猜是落到了吴三省手里。

    阿宁从海底墓拿到的是叙事壁画的照片,讲了东夏人绑了汪臧海来修建云顶天宫的故事,在汪臧海来之前,云顶天宫的雏形就已经存在了,是殷商时期的,汪臧海根本不是来修皇陵的,他只是改造。

    这一点是顾然没有想到的,他仔细看那些照片,注意到了另一张照片描绘了一团黑色的软体生物从悬崖下爬上来。

    这张照片瞬间和梦境建立起了联系,顾然几乎立刻就确定,这东西就是从青铜门里爬出来的万奴王!

    阿宁道:“我们的都说完了,现在该你们告诉我们什么了吧?”

    实际上,阿宁什么重点都没说,为什么找鬼玺,关于汪臧海和云顶天宫他们又知道什么,不过这并不重要,顾然看了一眼吴邪,示意他可以装逼了。

    吴邪转了转眼珠问道:“乌老四还活着吗?”

    阿宁奇怪道:“活着,怎么,你认识?”

    “让他出来,你们要知道的事情全在里面。”吴邪从口袋里掏出两条蛇眉铜鱼。

    阿宁跟老外几乎摔倒在地,结巴道:“天!你竟然有两条!”

    顾然冷眼看了一眼阿宁,“别这么多废话,让乌老四赶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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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一下,云顶我写了20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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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再讲一次真心话大冒险

    论作妖,谁比得过顾然啊。

    吴邪转瓶子准头不好,正好落在了张起灵和黑瞎子之间。

    黑瞎子摸摸下巴:“哎,这算谁的?”

    顾然直接说:“算你们俩的,一箭双雕,也没辜负了咱天真小吴邪这幸运儿的体质。”

    大佬斗法,吴邪不敢说话,天知道他怎么这么“幸运”,下斗开棺必起尸,玩个游戏还能一下子搞两位大佬。

    幸亏小哥脾气好,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跟他斤斤计较。

    至于黑瞎子——

    吴邪深刻觉得,黑瞎子更会去找顾然算账。

    “行,什么惩罚?”黑瞎子翘着二郎腿,十分漫不经心,似是觉得吴邪也提不出什么奇怪的惩罚。

    吴邪——当代奇思妙想第一人,在青铜树具现化的时候就已经证实过了。

    “不为难你们,你俩合唱一首《死了都要爱》吧。”

    敢让张起灵唱歇斯底里的情歌,吴邪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敢让黑瞎子鬼哭狼嚎飙高音,吴邪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顾然清晰地捕捉到,张起灵宛如机器一般的表情管理,出现了一道裂缝。

    通过这首歌,顾然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一个热烈似火,一个冷硬如冰了。

    黑瞎子把《死了都要爱》,唱出了一种——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甚至能陪你一起喂粽子——的感觉。

    倒是对得起他德国的学位。

    张起灵唱出了一种别样的感觉,据顾然的形容,那是一种老僧入定的爱情。

    胖子说,这是一个不能再精辟的形容。

    唱完这首歌,由这一局接受惩罚的人转瓶子,黑瞎子非常“慷慨”地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张起灵。

    张起灵一抬手,瓶子转了又停,准确地对准了刚才笑得最欢的顾然和《死了都要爱》的始作俑者吴邪——的中间。

    黑瞎子吹了个口哨:“知道这叫什么吗?天道好轮回,哑巴饶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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