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没见到传说中带他们进羊角山的向导,反而见到了阿贵和云彩。

    阿贵说,原定的猎人进了山里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几队人都没回来,其他人没去过,能找到的只有他女儿云彩。云彩以前跟爷爷去过几次,知道怎么走,加上他和狗,问题不大,不然他们几个语言不通,恐怕会出麻烦。

    吴邪开价太高,连阿贵这么个看着老实的人都动了心,胖子起先是反对的,拿出的理由也冠冕堂皇,云彩一个小丫头进山,受点什么伤可让人心疼了。但等云彩从屋里出来,胖子眼睛都直了,一身瑶族猎装,英姿飒爽又俏皮。

    云彩问:“几位老板,瞧不起人是不是?”

    “不是不是,完全没有。”胖子立刻道,“大妹子,你不要误会,你胖哥哥我主要是怕你辛苦,其实在我们心里,你绝对是最佳人选。”

    胖子看上了云彩,临阵倒戈,吴邪只能低声骂他两句,答应让云彩和阿贵带路了。

    一路上,胖子简直就是给云彩迷住了,围着云彩打转,幸好他嘴上还是有个把门儿的,云彩问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胖子没说漏嘴。

    在山里走了两天,才到羊角山的湖边。连日暴雨的缘故,湖泊比想象中的大,山里的景色非常漂亮。吴邪他们甩掉包裹到湖水里去洗脸,水是凉的,通着地下河。

    吴邪洗完脸抬头,见顾然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周围的山与湖水倒影,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里一瞬间给他一种熟悉感,还有一种不对劲。他见过似曾相识的场景,但仍有少许不同。

    同样的,张起灵的脸色也起了变化,只有胖子没心没肺在水里游泳。

    吴邪想起他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地形了。

    在村子溪边洗水的时候,那里的山景与这里非常相似,山的线条走势都如出一辙。这种地形在风水上叫“鱼鳞岙”,山势像榆林一样一层一层的,因为鱼鳞底下藏污纳垢,所以这种风水本不适合葬人的,但中间有一泉湖就完全不同了,叫“鱼来自得水”,如果有早亡的年轻人,应该葬在这里。

    安营扎寨,吃过午饭之后开始划分区域搜寻,近岸的地方有许多大石头,什么杂物都没有,四人便徒手搬开石头。盘马当年不可能走进湖里太深,抛尸一定是在近岸,而且水位下降了许多,尸骨不是在湖边,就是在岸上。

    一直翻到夕阳西下,仍然没有结果,不免有些沮丧,阿贵打了一只野鸡,填饱了肚子,又喝了点米酒,云彩吃完了饭还跳舞给他们看,胖子看得下巴都掉了下来,一定要学,但学了个东施效颦,像极了跳大神的。

    吴邪笑得人仰马翻,笑累了忽然发现身边少了点什么,往常这种时候,顾然早就在旁边跟胖子插科打诨了,但整个晚上他都没怎么说话,扭头一看,那蹲在不远的一处,不知在摆弄什么。

    吴邪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顾然拾了一些小石块,摆成了个不知该如何描述的图形,蹲在那里一边掐手指头一边挪动石头。

    “你干嘛呢?”

    顾然丢下手里的石头席地而坐,唉声叹气:“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所有事情都少了一环。陈文锦为什么来这里,她是盘马手下的幸存者,但她又去了西沙、塔木陀,显然如果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成立的话,陈文锦是顶替了假陈文锦的身份继续行动。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吴三省、解连环,他们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很明显,他们俩应该不是和陈文锦一样的幸存者,也有可能巴乃的考古队行动就没他俩,那他们俩是什么立场?”顾然又说,“还有哑巴张,他也参与了这件事,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也不是考古队的幸存者,不然盘马早就应该见过他。”

    顾然一共摆了三行石块,“这三波人指向的是同一件事,这底下到底有什么,或者说,考古队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这里有可能只是其中的一环而不是终点,但我总觉得,这底下的秘密,应该很重要。”

    顾然一脚踹乱了石头:“还有就是,我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说不清楚,风水上让我觉得不舒服。”

    阿贵看俩人蹲在这边跟面壁思过似的,就走过来招呼他俩过去喝米酒。

    胖子在和云彩讲笑话,顾然和吴邪也坐在一边听着笑着,难得放松片刻。张起灵过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嫌他们吵闹,独自走到了篝火勉强能照到的地方,没过一会儿云彩也追过去了,在给张起灵轻轻的唱歌。

    顾然注意到月光下的二人,偏头对吴邪笑道:“你看哑巴张,啧,云彩这丫头还真受得了他。”

    伴着云彩空灵的歌声,吴邪和顾然慢慢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迷迷糊糊不知多久,顾然听到了什么声音,立刻惊醒,走到湖边,这时候云彩的歌声也停了,张起灵也一脸严肃地看着湖面。

    阿贵见几位老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说道:“没事,好像是野兽在舔水。”

    “是什么野兽,听动静个头挺大啊。”胖子轻声问。

    阿贵拿着□□向黑暗里摸了过去,走到张起灵和顾然旁边,依稀能看到湖面的情况,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很有节奏,不像是动物能发出来的。

    “不是野兽,是什么声音?”胖子自言自语。

    张起灵回答:“潮声。”

    四周的水位在不停的下降,湖水里面出现了虹吸效应,附近可能有一个更大的湖泊与这一潭湖水相连,导致了水位的下降。

    吴邪这一解释,立刻想明白了为什么找不到尸体,湖岸也非常干净,虹吸效应将湖水里的东西抽到了更深处,所以他们在岸边搜寻不会有任何结果。

    想明白了这一切,他跟顾然三人解释了一半,然后问:“你们憋气能憋多久?”

    吴邪他们四人水性都不差,阿贵潜水不行,云彩倒是水性很好,但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穿着背心帮他们潜水。至于憋气时间能有多久,还真说不准,只能说凭借海底墓的经验,控制好了节奏,潜水个一分多钟还是能做到的。

    详细讨论了一些细节,四个人都很兴奋,总算是有了发现。第二天一早都起得很早,上午制作了一些临时装备,比如下潜用的石头、绳子、浮筏之类的,到了下午太阳晒得水温高了就准备下水。

    四个人把下潜的石头放在木筏子上,踩水到了湖中心,用小石头捆着尼龙绳扔下去测了一下水深,有三十多米,和估计的差不多。三个人商量了一下,胖子体积太大不好潜水,由吴邪、张起灵、顾然三个先下水,一次性能搞定就不用他了。

    顾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石头下潜,水下的光线很差,与视线下降一同而来的是水压的升高,压得顾然非常不好受。他强忍着吐出肺里空气的冲动继续下沉,没过多久,绳子的另一端传来震动,石头落地了。

    他大约能感觉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斜坡的低端,打着手电四处看去,发现他面前赫然是一处古老的木楼,石阶、篱笆应有尽有,就是一处水下古寨。

    他还看到了一些装备,□□、皮包、帐篷、箱子之类的,就卡在篱笆和石头里。

    顾然犹豫了一下,他还能再潜一分钟左右,便干脆游进了寨子。那块石头实在是太碍事了,顾然便干脆用匕首割断了草绳。

    整个瑶寨非常正常,正常得顾然甚至觉得有一些诡异,他游进了最近的寨子,虽然在水里泡了很久,但里面依稀还能看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而屋子的外面还有树枝树干,赫然就是一个村落。

    第一次下潜的发现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了,顾然便没有再深入,游出了寨子之后就慢慢向上游,憋的一口气正好能够支撑他以不算太快的速度上浮。

    顾然从水里露出来头,离下潜的木筏子有一段距离,吴邪和张起灵已经都出来了,跟胖子聚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看来他下潜的时间最长。

    “你们发现什么了?”

    张起灵指了指放在木筏子上的老牛皮包道:“在我潜下去的地方,有一层篱笆,有很多沉到湖底的包和杂物卡在篱笆上,散落了一大片,我看到有□□、皮包和帐篷,我只捞了一个上来。”

    顾然点点头:“我也看到了。”他一转头看到吴邪脸上都是血,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在水底下撞石头上了?”

    “上浮太快了。”吴邪尴尬地解释。

    顾然一脸无奈,想骂吴邪没常识,话都要脱口而出了,但见人这么狼狈,决定不雪上加霜。

    “顾小然,你下去这么长时间,发现啥了?”胖子问。

    顾然说:“湖底下有个村子,我游进去看了看,基本上被泡烂了,但还保留了生活的痕迹。说明才村子被水淹之前,应该是有人长期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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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慷他人之慨

    顾然是颜狗,众所周知,不仅仅对人,而且对明器。

    可能是因为看得太多了,顾然不太在意明器的年代、价值之类的,就一个要求,长得好看就行。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个臭毛病,专挑好看的送。

    当然,大多数时候不需要送,顾然这家伙一点都不见外,看到喜欢的就顺手牵羊了。

    损失羊最多的当属解雨臣。

    顾然和解雨臣在家里喝茶,解雨臣拿了一套非常漂亮的钧瓷茶具,铜红釉润得要命,顾然一眼就看上了,喝茶都颇为心不在焉,盘算着怎么从解雨臣这儿拐走这套茶具。

    主要是,昨天他刚拿走一个玉饰,前天还顺走一壶好酒。

    都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连着三天在解雨臣这儿连吃带拿,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

    解雨臣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来顾然心里的小九九,也不说话,就等着顾然开口。

    话术这玩意儿,确实不是顾然擅长的,尤其是跟解雨臣这么精明的人。

    顾然心里寻思着,反正自己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解雨臣又不是不知道,便直截了当的说:“花儿,这套茶具走的时候我带着,还挺好看的。”

    解雨臣确实知道顾然不要脸,但也确实没想到顾然这么不要脸,愣了一瞬才接话:“巧取豪夺也不带你这样的,连问都不问。”

    顾然一摊手,状似无辜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好看的玩意儿,这么顶好的一套钧瓷,你拿出来之前就应该知道我得看上眼啊。你知道我会喜欢还拿出来,这不明摆着就是要送我的嘛。”

    强盗逻辑!

    解雨臣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解雨臣确实能说会道,但遇上顾然这种不讲理的,也就哑了,只能任由他把瓷器拿走,还额外牺牲了一块茶砖。

    就因为顾然来了一句:“今天的茶也挺好喝的,你这儿还有吗?”

    顾然带回去也不是收藏的,他也是喝茶用,让吴邪看到了,他气结道:“嘿,小花还真是偏心,我找他要过几次,他都不肯给,连卖都不肯卖!”

    “这套四个杯子呢,咱一块用就完了。”顾然非常慷慨。

    顾然慷解雨臣之慨也不是一次两次,他顺走茶具的前两天,从解雨臣那儿顺走一壶好酒,不过回杭州之后放了段日子没喝。

    黑瞎子有天去解家,谈完正经事之后,他问:“上礼拜喝的酒你这儿还有吗?开一壶,让你家厨子做几个下酒菜。”

    解雨臣无奈道:“让顾然拿走了。”

    “得,今天是没这口福了。”

    然后黑瞎子转天就拿着□□买的机票飞了杭州。

    然后酒就让除了解雨臣之外的五个人吃晚饭的时候给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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