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虽然顶着一张吴三省的脸,但骨子里还是他自己,一到杭州就下意识想打车去吴山居。

    顾然在出租车司机开车之前改了目的地,去了吴三省的铺子,把吴邪放下之后,才让出租司机送他和张起灵去吴山居。

    吴邪知道,他不能回自己的家,而与顾然和张起灵相熟的是吴邪,他们俩也不能堂而皇之在三叔的铺子陪他。

    正好吴邪不在家住,顾然便让张起灵鸠占鹊巢,睡了吴邪的房间。没办法,吴山居的常驻人群只有吴邪和顾然俩人,没第三张床。

    吴邪与吴三省的事情并不难解决,在顾然的计划里,等□□的时效过了,吴邪脱了□□,如果暂时不想掺和下地这些事,就让吴二白出面,如果想掺和,就以吴邪的身份接管吴三省的盘口也就是了,反正他们和潘子都会帮衬着,总归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只是□□摘不掉的这段时间,吴邪还得在吴三省的铺子里住一段时间。

    回了杭州,顾然也不急于继续对付汪家,北京那边有黑瞎子调动,他乐得清闲,天天在吴山居和张起灵大眼瞪小眼。

    后者也是习惯性发呆的人群,这么过了好几天也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过了几天,吴邪以吴三省的身份召集杭州附近的伙计开了个小会。杭州不是吴三省的主要地盘,人也闹不翻天,顾然以防万一跟着去了,但毫无用武之地。

    虽然在家休息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但耐不住没人说话,顾然起初还享受这种不用动弹不用费脑子的生活,但呆了几天就发现,一旦适应了人多,冷不丁地家里没人就异常无聊。

    毕竟张起灵在不在家是一个效果,这家伙一发呆就是一天,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在吴邪这边不需要他之后,顾然决定去北京。

    主要原因是汪家留了一堆烂摊子事给黑瞎子,黑瞎子自己不想干就去闹腾解雨臣,解雨臣实在是烦了——他既不方便直接出面,又得费脑子——于是俩人一起召唤顾然去北京。

    本来顾然是没怎么理的,但奈何解雨臣拿出了新月饭店的账单。

    顾然这才想起来,去张家古楼之前,他还留了新月饭店一个烂摊子给解雨臣处理。

    实在是逃避不过去,顾然便想拉个垫背的,于是从吴三省铺子回吴山居之后,就给自己和张起灵都定了第二天的机票飞北京。

    值得一提的是,顾然以去北京为借口,让解雨臣帮张起灵解决了身份证问题。

    就在顾然和张起灵打包了楼外楼几个菜,准备度过在吴山居的最后一个晚上的时候,顾然接到了吴邪的电话。

    “我三叔的电脑上接到了一封邮件,写的是:你终于回来了,计划进行得如何。我想了半天,回了一条:计划有变故,有些信息不明。明日给你详细的信息。你那边如何?然后对面又给我回:我没事。”

    “你还真是扮你三叔扮上瘾了,什么邮件都敢回。”顾然放下筷子,无奈地说,“你知道你三叔有什么计划吗,你明天怎么发邮件?”

    吴邪讪讪地笑了笑,这个表情在吴三省的脸上非常违和,“我回的时候没想到。刚才想到这一点,这不就给你打电话问问嘛,你知道我三叔有什么计划吗?”

    顾然琢磨一下,吴三省的计划也无非就是与解连环的局,便说道:“就是你三叔跟解连环那个,但更具体的我还真不清楚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明天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好。”吴邪从床边走回书桌,正准备挂电话,就发现电脑又亮了,“等等,对面又来邮件了。‘早点休息,我们的路还很长,别老是吹风。’我靠,他能看到我!”

    顾然饶有兴致地说:“你在屋里呆着,我现在过去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挂了电话,顾然草草扒了两口饭,填饱了肚子,然后抬头问:“吴邪那边出了点事,一起过去看看?”

    张起灵点头。

    吴三省的铺子一般都有个管家在,顾然不想惊动管家,便和张起灵□□进了院子直接上楼找了吴邪。

    顾然看了看电脑,咂咂嘴笑着说:“有意思啊,这电脑没拉网线,也没安无线驱动,邮件哪儿来的呢?”

    “电线。”张起灵指着电脑上唯一一根线说。

    顾然琢磨一下,看了看屋子的结构,目光定格在吴三省养的一堆盆栽上。

    张起灵点点头。

    吴邪咂舌:“你们俩住了这么几天,改成心电交流了?脑电波还能共享?”

    顾然撇了撇嘴,一边搬开盆栽一边说:“这叫高手之间的默契,懂不懂啊,小菜鸡?”

    吴邪被吐槽又没法反驳,相比两位倒斗大佬来说,他确实是个菜鸡。

    搬开盆栽,露出了一个窨井盖,上面有个提手,顾然直接把它提起来了,露出了下面的一片漆黑。

    “有意思了啊,吴三省在这儿玩密室逃脱呢!”顾然顺嘴吐槽一句,“走,下去看看。”

    从吴邪说这个奇怪的邮件开始,顾然就猜到对面是谁了,解连环以吴三省的面目在地上活动,藏起来的就应该是真正的吴三省。

    顾然更好奇的是,真正的吴三省这些年生活在什么环境里,在做什么事。

    顺着井道爬下去,发现下面是个极其简易的房间,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上有个电脑,房间里还有一些空的录像带。

    难不成吴三省这些年就生活在这么简陋逼仄的环境中?顾然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这比格尔木疗养院还可怕,可以想见,呆在这样的环境里,几乎没有不疯掉的可能。

    “牺牲太多了。”顾然喃喃自语,然后走向电脑。

    张起灵用手摸了摸键盘,然后说:“太新了,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

    吴邪一个激灵:“如果说生活在这里的人与三叔是通过电脑邮件联系的,那就不可能键盘没有使用痕迹,那么只有可能第一封邮件就是在钓鱼,我被骗了。”

    顾然倒不在意,从现在的情况看,吴邪被骗与否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不过跟真正的吴三省交流一下情报,倒是很有必要的。

    解连环的脑子得了解小九的真传,比他们的都好使。

    顾然一直全副精力对付的是汪家,但对组织他并没有任何动作,而顾然猜测,吴解两家应该恰与他相反,将针对组织的局计划得更周全。

    “上去吧,我知道怎么回事了。”顾然你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指了指他的脸。

    吴邪心中虽原有这个猜测,但得到顾然确认的时候仍不免惊讶,继而五味杂陈。

    回到上面,张起灵却走到窗户前,往外看了半天。

    吴邪问:“小哥,你发现什么了?”

    张起灵沉吟片刻说:“这边街道好像都没有住人。”

    吴邪突然想起来:“我刚回来的时候,裘德考公司重组,他们的高层有几个跟我挺熟,把公司的档案发给我了,有一个是关于这一片地下的考察提案,阿宁提的。”

    顾然喃喃自语:“这一片的地下?”他沉默了一会儿,一拍桌子,“我明白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陈文锦他们当初考古队送葬的那个人,或者说,那口棺材,去哪儿了?张家古楼的棺床上没棺材,说明他们没成功送进去,可是它去哪儿了呢?这里面是组织的第一任首领,按说是对九门威胁最大的。”

    吴邪惊道:“你是说,在我三叔的房子底下?”

    顾然点头:“不是没有可能。我之前在想,为什么会出现考古队的替换。当时我的结论是,九门受组织的控制太重,只要将考古队的人都杀掉,换成自己的人,然后藏匿起来,把组织的首领熬死了,九门就算是解脱了。

    按照这个猜测,我觉得是解小九干的,九门还活着的人里头只有他干得出来这种事。但现在想来,应该还有一层原因。他们预见了尸体进入张家古楼会发生一些变化,比如长生什么的,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干脆抹杀掉真的考古队,把尸体再运出来。

    谁能帮忙藏匿尸体呢?解小九肯定不行,一旦考古队替换的事被查出来,他首当其冲,藏起来的尸体也会随之被查到。除了他,当时还活着的老一辈,还剩你爷爷、霍仙姑、二月红、陈皮阿四。

    陈皮阿四属于蛮干的,几乎不参与九门与组织的博弈,他不算。从距离上来讲,杭州怎么都比首都安全,解小九和你爷爷私交确实也好,由吴家来藏匿尸体是最有可能的。

    至于棺材是不是真的在这底下,不重要,只要给外人的感觉是这具棺材藏在这下面就够了。你爷爷是个很聪明的人,不一定会把棺材真的就留在下面,有可能已经销毁了,有可能偷偷藏去了别处,但无论如何,只要在监视吴家的人看来,棺材在底下,就够了。”

    “汪家?”张起灵问。

    顾然点点头:“以我的感觉是这样的。至于我猜的对不对,留个邮件,问问住地下室的人就知道了。”

    顾然发了一封邮件:

    “它”的事由我与吴邪、解雨臣处理,无需你们插手。地下是否埋了原要送进张家古楼的棺材?针对组织的计划进展如何,需要我们做什么吗?——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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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回归心理

    顾然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又年岁无多,总爱回想一些往事。

    有次偶然跟霍道夫说起来,霍道夫说,这在心理学上叫“回归心理”,迷恋于过去,因为在大脑的潜意识中认为过去比现在美好。

    顾然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准确,他可不认为过去比现在美好,也没有对过去回归的欲望。

    未来才是最好的,因为未来,那些让人痛苦的事情就要画上句号了。

    霍道夫便问顾然,他总想起来一些什么事。

    想来想去,大抵也都是关于那么几个人的。

    “我就想,我认识张启山那会儿,他还不是佛爷呢,那时候打仗打得虽然乱吧,但九门还是九门,张启山也还是张启山。他其实没那么有威严,倍儿逗一人,刚到长沙的时候,一口东北口音的长沙话,听他说话就贼搞笑。”

    “我前两天翻照片,看到花儿以前的,就在想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可漂亮了,后来长大成男孩儿了,当解当家了,还特爱装腔作势,老在外头吓唬人,天天回家之后表演川剧变脸。”

    霍道夫顺着问:“听说那时候你和黑瞎子都在?”

    顾然点头,不知想起什么,笑了一下,“瞎子那时候眼睛就不太好了,我刚认识他那会儿还看得算清楚,那阵子他就爱戴一墨镜,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以为这世道太难混了,残疾人都得来下斗谋生,那时候还想劝他去跟齐老八合伙,他单开个盲人按摩的摊儿,兼职帮齐老八瞎忽悠。”

    “那你对哑巴张什么印象,不会也以为他是残疾人再就业吧?”

    顾然笑了笑:“还别说,我认识他的时候,还真没觉得他是个残疾人,六几年吧,他刚失忆,我从一斗里把他捞出来,他失魂症犯了的时候有点说胡话来着。”

    “你最近回忆的事,跟哑巴张有关的,包括这一件?”

    顾然摇摇头:“还真不是,我老想起来在巴乃的时候,我们有天跑河里洗澡,哑巴张一脱裤子,嚯,胖子给他买了一小黄鸡内裤,啧,老可爱了。”

    “胖子呢?你不会想的就是他给哑巴张买内裤的事儿吧?”

    “还真不止,他在斗里说话特有意思,北京腔,满嘴跑火车,对着棺材还能嘟囔半天,求神拜佛让粽子别起尸的,特有喜剧效果。”

    “你们总起尸?”

    顾然点头,一脸往事不堪回首,“这事就得赖吴邪,好家伙,我现在一想到他,就想到吴三省这丫的是怎么坑我的。最开始觉得吴邪还挺倒霉蛋儿的,一直被他三叔忽悠。后来觉得我才是倒霉蛋儿,一直在被吴邪起尸。”

    “你还会回忆什么?”

    顾然想了想,“就都是一些琐事,挺搞笑的。”

    霍道夫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说:“你这不还是在想过去的美好吗?在你的回忆里,哑巴张的责任,黑瞎子恶化的眼疾,吴邪一路而来的痛苦,花儿爷当家时候的艰难,包括张大佛爷后来身不由己,九门分崩离析,都是不曾出现的。”

    “你知道这些痛苦终将结束,但你也总会想,如果过去就定格在最好的那一秒多好?你回忆里的美好,都有你的参与,但未来再怎么美好都没有你了。”

    顾然静默良久,才以一种嫌弃的口吻说:“哎,你们这些学医的真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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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雕写手难得走走心(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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