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然点头,这个他还真的知道,之前翻大元律的时候看见过。这条律例从定下至今也不过七八年,是先帝崇武帝定的。

    “根据大元律例,仗责八十,关入水牢十日。若女方要求和离,家产全数赐予女方。”

    霍远又问:“大人可知仗责八十,关入水牢的后果会如何?家产赐予女方,又会如何?”

    赵柯然有些懵,刚想说会因伤口感染,重伤出狱加个净身出户时。000的声音便在脑海里响了起来,【然哥,大元的‘水牢’不是真的用水。这里的‘水’是指粪水。且关入期间内不得进食,若是犯人渴了饿了要么忍着,要么就只能靠着牢中鼠虫或是粪水。而其伤口也会因细菌感染,搞不好会死。】赵柯然清秀的眉紧皱起来,问道:【崇武帝为何定如此责罚?即便确实该死,也不应该如此折磨才是。】000给赵柯然科普说:【崇武帝本不是元丰帝的亲子,是元丰帝从外宗过继来的。崇武帝的亲生父亲,因郁郁不得志,虐待妻儿。幼年的痛苦记忆让崇武帝厌恶殴打妻儿者,便在登基后,用了许多方法,才让大元律中加入这条关于殴打妻儿的罪责。崇武帝也用了这个罪责,责罚了他的生父。

    不过,知道这条罪责的只有官员,平民甚至官员家眷中都对此知之甚少。】赵柯然说:【有钱的可以赎板子,抵水牢。但他们真正怕的是女子报官和离,这样家产就没了。所以,便联合起来,隐去了?】【是的。崇武帝这么做,大概率就是为了有理由惩治他的生父。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那么官员们隐去的行为,他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000又说:【霍远如此问你,怕是担心你动了大元所有权利者的蛋糕。若然哥你当真按着大元律例去惩办刘四柱,那这个案宗便会呈上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然哥你要将此律例公之于众。】【如此一来,那我便成众矢之的了。】赵柯然感叹道。

    那刘王氏后来小声说的话中,赵柯然听见了方县丞。结合000说的,赵柯然算是明白了。方仲源一直只能待在景阳蹉跎,或许也有当年去宣传了新律的原因,被针对了。

    他敛了敛心神,霍远依旧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多谢远哥提醒,我自有办法。”

    杜有为带着护卫冲进刘四柱家的时候,这人正在院子里发疯。嚷着婆娘跟人跑了,叫嚣着抓到后要对方好看。

    杜有为问了句是不是刘四柱,对方与杜有为对视一眼后,见对方不仅带着人手,还凶悍无比。之前的嚣张气焰立马灭了一干二净。脸上露出讨好的笑,问道:“小人是刘四柱。不知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确认了人后,杜有为一挥手,护卫们立刻上前将人给绑了。

    刘四柱刚要叫唤就被杜有为塞了一嘴的破布。

    村户人家没见过此番世面,刘四柱一路闹腾的不行,引了不少人跟在后面。

    到了县衙的时候,身后已有三十来人跟着。

    刘四柱被杜有为提溜着,甩到地上,随后拱手向赵柯然复命,“回禀县令,刘四柱已抓获。”

    赵柯然点了点头,示意杜有为拿了刘四柱嘴里的破布。

    杜有为一脸嫌弃的将那臭烘烘的沾了不少口水的破布从刘四柱嘴里拿了出来。

    刘四柱终于得了机会活动下巴,他快要不会说话了。

    转头的时候,刘四柱发现了坐在一边的刘王氏。怒火直冲脑门,他没了理智,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快步冲了上去。孙应当过兵,反应很快,立刻挡在了刘王氏的身前。杜有为从刘四柱身后一记扫堂腿,让对方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

    “啊!”

    疼痛让刘四柱清醒了不少,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坐在堂上的官老爷。

    见对方是个好看的少年郎,瞧着白白嫩嫩的,刘四柱心中没那么怕了。刚想大着胆子嚷嚷,就见那少年桌前立着一尊煞神。

    对方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可他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就会抽出腰间的佩剑,直直的刺穿他。对方周身散发的寒气,让刘四柱直打颤。这人可比道上的黑老大还让人胆寒。

    刘四柱瞬间歇了心思,安静如鸡。

    “刘四柱,你可知本官为何将你绑来?”赵柯然摆着官谱,沉声问道。

    霍远听着堂上之人用少年清音学着浑厚官声,心中不由想笑。

    但刘四柱不敢,他快被霍远给吓死了。看到刘王氏坐在木凳上,自己却被绑了过来,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一定是那臭婆娘背后搞鬼!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不知那臭婆娘和你讲了什么,但对方一定是在冤枉小人!她外面有相好的,定是想等着小人入狱,然后跟他相好的跑!”刘四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仿佛真的有天大的冤屈一般。

    刘王氏听闻,立马站了起来,急切的想要给赵柯然解释。她怕对方真的信了这无赖的话。

    赵柯然摇了摇头,刘王氏明白了意思,便又惴惴不安的坐了回去。

    “刘王氏状告你殴打妻女,大元律有规,凡殴打妻子,儿女者,仗责八十,入‘水牢’。情节严重者,女方要求其和离后可承接男方所有家产。刘四柱,你可知罪?”

    刘四柱愣了一下,他根本就没听过还有这种说法!

    “这不可能!我打我自己的婆娘和孩子,你们官府管不着!”

    赵柯然抿唇笑道:“这是先帝亲自定的律法,你和我说,管不着?”

    刘四柱被吓的一身冷汗,显然是真的有这规定,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珠子一转,说道:“那是她自己摔伤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这臭婆娘就是想冤枉我,然后和她相好的跑!”

    这话一出,跟来的群众里面竟然还有不少人附和。

    这把赵柯然给气笑了,000也不由得感叹,这可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看着一脸伤痕的刘王氏,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耍赖的刘四柱,还有站在堂外的百姓。他不知道是哪些人在附和着刘四柱,他只觉得恶寒。

    末世之时,他身边的女战士们为了保护弱小,为了基地安危。不顾性命,与丧尸们战斗。即便是来了景阳,河东村那些妇人,也拼命的尽自己所能,保护着身边弱小的孩子。

    她们真的都很厉害。

    他无法想象,刘王氏已带着一身的伤来,还有人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这种不平等,她们不该被如此对待。

    杜有为已经压不住怒火,一脚踹了出去,刘四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嗷嗷叫唤。

    杜有为一路逃难而来,在流民的队伍中,他见过许许多多。但是,让他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些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着孩子的母亲们。

    他最见不得欺辱女子的男人,更别说刘四柱这样的泼皮无赖。

    “远哥,拦住他。”赵柯然不想杜有为真的打伤了刘四柱,不然他无法服众。

    刘四柱见人被拉走,又装模作样的叫唤了一会,才说:“大人你没证据,是想屈打成招嘛?”

    赵柯然冷笑,这是看他好欺负了。他就不信,这会堂上坐着的要是张世海,这人还敢嚷嚷什么鬼证据。

    “你说本官没有证据,那你可知,你告刘王氏私通。若你也没有证据,那便是诬告,按律仗责一百。”赵柯然咬着牙齿,死死的压住自己的怒火,问道:“刘四柱,你担得起嘛?”

    刘四柱被吓的不敢再说话,这时如风带着李仁德来了。

    赵柯然这会松了口气,李仁德要行礼,他连忙阻止,让李仁德抓紧时间去看看刘王氏,“李大夫,如今请你来除了医治伤者以外。也为了验伤。”晲了一眼刘四柱,赵柯然接着说道:“伤者夫君说这是摔伤,您是景阳的医仙圣手,治伤无数,我想您应该能分辨出,这些到底是什么伤。”

    李仁德拱手,说道:“承蒙县令谬赞,老朽定仔细查验。”

    刘四柱急的额头冒汗,这时,县衙外面又来一人。

    “大人,民妇作证,刘四柱他确实殴打妻女数年!”

    人群中走出一个妇人,她抱着个几岁大的女娃,哭诉着:“求大人也让大夫瞧瞧大妞吧,这孩子要不行了啊!”

    第32章 《江湖群侠传》(倒v结束)

    刘王氏顾不得李仁德正给她包扎的伤口, 直接朝着来人跑去,惊慌失措道:“刘婶子,大妞怎么了?”

    刘婶子见着了人, 赶忙上前,慌道:“这我也不知道啊。你走后不久, 大妞就一直说梦话,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听着外面的声, 见刘四柱被人绑了。猜想着许是你这次成了,便抱着大妞偷摸的跟在后面。我也不敢进, 在外面听了会。确定了县令老爷要为你做主, 这才敢进来。”她急的不行, “大妞发了热, 这么小的孩子, 发了热我怕是不行了啊。”

    刘王氏将孩子接过, 看着紧闭双眼的孩子。她转身跪了下来,也顾不得自己的伤, 拼命磕头, 求着赵柯然救她女儿的命。

    这是她唯一能求的人。

    赵柯然立即让李仁德查看,李仁德仔细查了后,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王氏瞬间形如枯槁, 没了生气。

    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 赵柯然恨不得将刘四柱千刀万剐。

    逼着自己冷静后,赵柯然似是想起什么。

    “不对。”赵柯然喊了一声李仁德,“李大夫, 人参和灵芝能救否?”

    李仁德思量了会,若是之前赵县令给他的那种极品人参,倒是可以。但是他也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有千年人参, 更不敢说是县令给的。斟酌一番后,说道:“能。”

    然后又趁着没人注意,指了指自己。意思就是他那里的品相的才能。

    赵柯然松了一口气,能救就好,“李大夫,你先给刘王氏验伤,处理伤口。”又对刘王氏说:“你莫担心,你的女儿本官有法子救。”

    刘王氏被叫回了神,连连点头,赵柯然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赵柯然让霍远在堂上守着,自己朝着后面走去,假装去了屋内拿人参。

    他也不好一拿拿一整个,只拽了个大些的人参须。

    估算着时间,回了正堂。

    李仁德将刘王氏的伤口已经查验过了一番,确定了是人为的击打造成的伤,而非刘四柱所说的摔伤。就连伤口是如何造成的,受伤的大概时间,李仁德都查验了出来。

    赵柯然对此比较意外,觉得李仁德有当法医的潜质。

    刘王氏知道自己的女儿有救了,终于放下了心来。赵柯然让李仁德将孩子带到后面医治,派了如风去帮忙。

    堂外吵吵闹闹,众说纷纭。

    “这娃是咋回事?被打的?”

    “下这么重的手,虎毒还不食子啊!”

    “他媳妇也被打的不轻,都不成人样了。要我说,这人就该死!”

    “这怎么该死?那也是他自己的婆娘,自己的娃。教训一下怎么了,下手重些罢了。”

    “哟,谁家姑娘敢嫁你,那不得被你打死了。”

    “去去去,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眼看着人群里就要吵起来,赵柯然听的头疼,惊堂木一拍,喝到:“安静!”

    杜有为领着人朝着门外一站,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柯然将李仁德验伤结果一字一句读给刘四柱听,又有刘婶子作证。更别提还有奄奄一息的大妞。

    “啪”的一声响后,赵柯然朗声道:“如今证据确凿,按照律例,当仗责八十,关入水牢!”

    像刘四柱这样常年混迹市井的泼皮无赖是知道水牢到底是什么水的。

    他趴在地上,哭喊着冤枉。

    气的赵柯然将惊堂木直接砸向刘四柱,他发了狠,“再敢说冤枉了你,本官撕了你的嘴!”

    霍远等人被赵柯然突如其来这一下给吓的不轻,没想到平日里整天笑嘻嘻的小县令还有这般模样。

    刘四柱被惊堂木砸的缩在地上,不敢再说什么。

    证据确凿,他也确实逃不掉。

    赵柯然深呼一口气,继续说:“刘王氏报官,为与你和离。按照律例…”

    霍远猛的看向赵柯然,紧锁着眉,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赵柯然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000也在脑内疯狂刷屏,【然哥!咱现在根基不稳!三思啊!】赵柯然到嘴边的话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看了一眼刘王氏,对方正满怀感激的看着他。

    赵柯然憋在心中的那一口气突然一下泄了,如果他足够强大,或许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处处都要小心翼翼,处处都要受限于人。

    “按照大元律例,当堂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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