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余山是元丰帝时的能臣, 元丰帝在位时期曾致力于与北丹, 西厥交好。当年大元与塞外的第一条贸易通道, 就是封余山一手促成的。

    并且他还凭着其出色的外交能力, 让北丹, 西厥与大元停战了三年。也因为这三年, 大元在重压之下得到了喘息。

    可好景不长,三年后, 北丹, 西厥出尔反尔。放弃贸易往来,出兵大元。

    元丰帝因自己做出的错误决策造成强烈的反噬,北丹借着往来货物的由头, 暗藏奸细, 里应外合。一举夺下了土地丰沛,牧草肥美的廊西城。

    也因廊西城牧草资源丰沛,水源充足的原因。北丹的马匹皆为精良战马, 在骑兵上,大元远远不如北丹,也是大元连连兵败的主要原因。

    为了压制北丹继续南下, 元丰帝亲自带兵出征。最终忧劳成疾,连个子嗣都没来得及留下,便御龙归天了。

    但是,同样的。大元停战那三年,也是最繁盛的三年。封余山开通的贸易道路,与外族互通有无,大元得了许多奇珍异宝。那颇黎杯便是大元世家的心头好。

    只是继位的崇武帝改号崇武,便已经表明了,不杀北丹,西厥。决不回头。

    因此,封余山的官没做多久便隐退了。崇武帝感念封余山为大元争得的三年喘息,将江南盐运一职给予封家子,封松。

    谁知道,封松这官没做几年,江南就发此大灾。

    楚文珏一时也不知是该说封家有运还是无运了。

    “臣,叩见皇上。”封余山行了君臣礼,楚文珏微微抬手,道:“封大人不必多礼,祥和,赐坐。”

    祥和招了招手,两个小太监便搬了个椅子进了殿中,封余山告谢了楚文珏后,坐了下来。

    他从袖中掏出文书布帛和一个锦囊,递给祥和。

    “祥公公,还请替老夫交给陛下。”

    楚文珏接过祥和递过来的布帛和锦囊,他将锦囊放在一边。漫不经心的打开了布帛,见不是祈求宽恕封松,便勾唇笑道:“朕还以为封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了江南水灾,倒不想还真是有事…”

    待仔细看了看布帛上的字后,楚文珏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一字一句的认真观看着布帛上关于制盐的法子。

    许久,楚文珏终于动了动。他打开了被放在一边的锦囊,里面是雪白的细盐。楚文珏倒了些细盐放在掌心,对着光亮的地方,看了好些时间。

    最后楚文珏慢慢的将细盐放回锦囊中,他抬眸问道:“封大人,此法是从何处所得?可有证实其效果,是否如上所说?所产的盐,当真皆如锦囊之中的细盐一般?”楚文珏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急切。

    封余山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拱手回道:“此法乃是家中小子封竹,在景阳县所得。贡献此法的是景阳一许姓世族,许家机缘巧合从一隐世之人处所得。按照小子所言,许家已经用这‘滩晒法’制出了优质的池盐。产量是之前熬盐的数倍,品质也是上乘。”

    封余山将腰往下弯了弯,又说:“许家贡献此法,愿公之于天下,至诚至善。滩晒法其价值不可估量,景阳‘许盐’乃天下盐产之典范。”

    楚文珏指尖轻轻的扣着桌面,咚咚咚,一下一下的像是打在封余山的心上。

    他依旧保持着弯腰拱礼的姿势,一下也不敢动。背后已经隐隐渗出汗水,他在等待着大元至高无上的皇帝,对他的孙子进行最后的判决。

    是生是死,只是对方的一句话。

    封松此事,楚文珏心中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过去。

    可这几日江南知府张世海连连上书,斥责封松。丞相也有意无意的帮着张世海言语一二,让他实在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放了封松。

    楚文珏捏了捏布帛,心中松了一口气,开口下令,“祥和,让中书省拟旨。江南盐运使封松,大量砍伐林木造成江南山林山体松动,本应革职查办。然,封家献计有功,‘滩晒法’制盐乃于国于民有益。此良方难觅,功在千秋。故令封松戴罪立功,继续担任江南盐运使,将‘滩晒法’制盐之策,用于江南盐场。务必使大元百姓来年皆能吃上无土石沙砾之盐。”

    “景阳许家,盐产上乘,盐质上佳。‘许盐’当以大元盐业之首,让礼部列为贡盐。”

    祥和“诺”了一声后,弯腰告退。

    人走后,见封余山依旧立在原地,楚文珏叹了口气,说:“封大人,坐下说话吧。”

    封余山敛了心神,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坐下去好一会,才确信,封松是真的被救下来了。

    “封大人。”楚文珏唤了一声对方后说:“霍老元帅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封密函,上面写着在青玉关西侧发现了一个‘商队’。霍家军将其尽数抓捕盘问后得知,是从西边来的外族。却不是商人,而是官员。乔装改扮来到大元,是为了寻求帮助。”

    楚文珏问道:“依封大人之见,朕当如何?”

    封余山细想了会后,说:“当年大元与北丹,西厥的前车之鉴,陛下应当清楚。大元对西边的外族知之甚少,他们不远千里长途跋涉来到大元,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楚文珏久久不回话,封余山不由得看了眼楚文珏。这一看,封余山便暗道不妙。

    当年在元丰帝脸上,他见过同样的表情。

    看来他们的定安帝并不是外面所传的承了崇武帝的主战意志,定安帝承的是元丰帝,想要谋求国泰民安。

    封余山稳了稳心神,他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说了一句:“太上皇是不会同意陛下这么做的。”

    楚文珏闻言,挑了挑眉。他神色未变,却也不想再多谈,“朕什么也没想做。封大人累了,便请先回吧。”

    封余山起身告退,临走时看着批阅公文的楚文珏,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赵柯然这几日忙着收黄豆,小麦和哈密瓜,空了的粮仓正在被填满中。

    河东村有地的收粮,没地的帮着有地的收粮。

    王六叔年岁大了,便请了河西村的帮忙收粮。按着亩数给工钱,他们家再包一顿中午饭。

    以前请人收粮是不包饭的,只是之前赵柯然招人种地,不仅给钱还包饭。那吃了饭后,各个干活一个比一个卖力。河东村地多的那几家便也学着包一顿饭,他们虽然给不起像县令大人那么好的餐食。但也就两三人,还是能让人吃个饱的。

    王六叔听说县令大人来了河东村,看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作物。他便从水缸里拿了一条早上从刘四手上买的胖胖鱼,准备送给县令大人尝尝。

    这鱼他也没吃过,是个很有趣的鱼。捏上一捏,还能鼓起来,胖乎乎的一看就是肉多的好鱼。

    刘四也说这鱼难得,一年到头也抓不来一条。今天算是他赶上了好时候,王六叔本来还打算煮了自己吃的。

    …

    红薯的长势很好,再过月余就可以丰收了。

    此次丰收后,只要是没坏的,都得留着做种薯。

    方仲源对红薯很是上心,他连公文都想好要怎么写了,就等着红薯丰收。

    赵柯然背着手,走在田里来回视察。他眼见着杜有为将一个哈密瓜粗鲁的扔进了麻袋中,连忙喊道:“哈密瓜小心一点,别磕了!送一半去茶楼,做果盘。告诉厨子让他把种子留好!”

    杜有为悻悻的点了点头,收起了“不小心砸坏一个瓜,然后可以求县令大人给他尝一尝”的小心思。

    他小心的放下一个瓜,闻了闻自己的黑爪子,感叹道,嘿!这可真香啊!

    他真的好想吃啊。

    赵柯然种在河东村里的作物,都是一个叫范大力的,手下带着些人负责照看的。范大力之前是个流民,年岁不是很大,却种的一手好地。

    方仲源将范大力叫了过来,赵柯然交代着对方要多多注意一下葡萄,“这葡萄第一年不挂果,但是追肥不要少。要把营养跟上了,这样第二年的果才挂的好。”

    范大力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照看。

    景阳山东面种着的棉花,玉米,粟米,土豆也快要能收了。

    他在土豆区转了转,有些可惜。因为地理气候原因,土豆在景阳只能种一季。赵柯然仔细查看后,发现这四种作物长的都很好。按照如此长势,想来收获后都是能做种留着,来年继续种的。

    看来范大力是真的用了心的在照顾着。

    “县令大人!原来你在这啊!可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王六叔手里拎着鱼,也不顾自己不再年轻,一路小跑着过来。

    赵柯然瞧着,可真怕对方脚下不注意,会摔个跟头。他朝着后面退一步,靠近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霍远。顺势扯着对方的衣袖,轻轻的摇了摇,“远哥,你快去拦着些。这么个年纪要是摔一下,怕是会出事。”

    霍远看了一眼自己衣袖上的手,手的主人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眼睛只盯着前方一路小跑的老者看。

    他抓住了赵柯然的手腕,粗粝的掌心感受到了对方皮肤的细腻柔软。

    赵柯然的视线被霍远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吸引了过来,他抬头看向霍远,俊逸的脸上充满疑惑,清亮的眼眸中蕴含着些责怪,“你拉我手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为什么要拉我手?

    第36章 烤红薯

    霍远看着眼前这个“恶人先告状”的少年, 默默的松开了手。

    他径直向前,拦下了王六叔,让对方慢点。

    赵柯然用指尖蹭了蹭被霍远抓过的手腕, 有些痒。

    “哎呀!大人啊!这是我早上在刘四那买的胖胖鱼!这鱼摸摸还能鼓起来,胖乎乎的!”王六叔一脸喜色的将鱼递给赵柯然, 目光中饱含着期待,“大人你可一定要收下啊!刘四说这鱼可少见的很呢。”

    胖胖鱼?这货不就是河豚嘛?

    “你们吃这个河…胖胖鱼是怎么吃的?”赵柯然小心翼翼的问王六叔。

    王六叔不明所以, 他挠挠脑袋,“那鱼还能咋吃?不就是洗净去鳞下锅煮嘛?”

    好家伙!直接煮河豚, 头是真的铁。

    “王六叔, 这鱼, 以前有人吃过吗?”

    王六叔不明白赵柯然为什么这么问, 但是他还是仔细的想了一下, 说道:“我倒是没见过, 不过河西村的刘四应该有见过,这么些年也就他卖过这鱼。”

    赵柯然沉了脸色, 他喊来如风, “去河西村将刘四带过来。”

    王六叔见赵柯然脸色不对,有些被吓到,他小声谨慎的问道:“大人, 这鱼是怎么了嘛?”

    赵柯然看着王六叔手里提着的河豚, 微微窦眉,“这鱼有毒。”

    话音刚落,赵柯然就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痛感。

    “有毒?”霍远抓着赵柯然的手臂, 脸上的震惊与一闪即逝的哀痛让赵柯然有一瞬忽略了手臂上传来的痛。

    “疼…”赵柯然轻呼一声,霍远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下的力气太大,伤了对方。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赵柯然撇了撇嘴,道歉有用的话,要县令做什么?他伸出手臂,“那你就给我揉揉吧。”

    霍远一时间被少年不按套路出牌整的手足无措,他僵硬着身体,一只手拉过对方的手臂,另一只手在刚刚抓过的地方缓缓的揉了揉。

    还没揉两下,就被赵柯然嫌弃的拍下了手,“远哥,你这是揉还是盘?你再盘下去,我这胳膊也就能废了。”

    霍远低了低头,看着赵柯然细胳膊细腿的。

    这么难伺候,凤阳世家的小姐们怕没几个愿嫁他。想来恩师要替子的亲事愁白了头了。

    “这鱼确实有毒,还是剧毒,无药可解。”拍飞了霍远的手后,赵柯然自己抱着胳膊揉了揉,“不过,若是将带毒的部分去除,小心处理过后,也是可以吃的。”

    毒素去除可食?

    霍远紧皱着眉,可他无法再得知,那年楚文珏送入太子府的那盘鱼,到底是处理过的还是没处理的。

    太子和他姐姐的死,会和当今的大元天子定有关吗?

    还有那一场葬送了上百人性命,让他烧伤了脸,让他的右手不再能如以前一般使剑的大火,会不会也和楚文珏有关?

    霍远陷入了回忆中,赵柯然想问他怎么了,如风便带着刘四过来了。

    刘四本就在河边撑船,如风刚到河边就见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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