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炮依旧很客气地打招呼,一圈人介绍下来,开始喝酒,段二炮每杯必干,尽显英雄本色,大家都夸赞说,近五年没见过这么霸气的汉子了。

    “这么说五年前有人能赶上我?”段二炮似乎很不服气,“我倒想会会他。”

    吴兴发笑笑:“是有个人和你差不多,后来判了死刑,前年执行了。”

    段二炮脸上就有些不悦,这话听着就晦气。

    不过吴兴发接下来的话又让他转怒为喜。

    “那小子不懂事,一味的好勇斗狠,和二炮哥没有可比性,如今二炮哥可是黑白两道通吃,绝对的近江第一猛人,听说前几天把江北扫荡一圈,全镇了。”

    段二炮大大咧咧道:“都是瞎玩。”

    大家又是一阵吹捧,接着才谈起正事,詹子羽说:“我看龙开江是不行了,他留下的可不是烂摊子,而是一座金山,咱们得想办法把这座金山开采出来……”

    段二炮不爱动脑子,这些事情和他关系不大,听着听着就打起了哈欠。

    忽然詹子羽的一句话让他打起了精神。

    “……近江的土石方市场也必须规范起来,我觉得这一块交给二炮做比较合适,全面垄断起来,一年下来几千万不成问题,二炮你觉得呢?”

    “必须的!干!”段二炮没多余的话,端起分酒器又是一口干。

    “我这个兄弟,就是豪爽!绝对的性情中人,讲义气,下手够狠,我们一块上中学的时候,都是练体育的,我是短跑,他是举重,经常一块儿玩,喝酒泡妞打群架,有一次和体校的混混干架,二炮帮我挡了一刀,这个情,我记一辈子!”

    詹子羽说完,也端起分酒器滋溜干了。

    段二炮想起往事,也动了感情回忆起来,“后来我揣一把刮刀过去,直接把那货捅了十八刀,都不是要害,送医院没法缝合伤口,活活淌血淌死的。”

    “痛快,喝一个,喝一个。”李随风哈哈大笑,举杯提议,众人都干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詹子羽要罩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原来还是旧交,按说杀人该枪毙的,这个段二炮只蹲了十年就出来,想必也有詹家操作的功劳。

    又喝了一圈,詹子羽说:“二炮,听说你又砍人手了?”

    段二炮喝大了,瞪着通红的眼睛说:“砍手怎么了,该砍,就是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要依着我的脾气,得砍脖子。”

    詹子羽说:“没事,你继续砍,我这边压得住,实在不行你就交个人出来顶着,给个十万八万的,进去几年等于镀金,出来就能上位,小弟们都抢着去的。”

    李随风笑着说:“二炮兄弟很有意思啊,干脆成立个砍手党算了。”

    段二炮说:“太俗,我们叫血魂堂,以后见到穿黑t恤,胸口印血手印的,就是我的兄弟。”

    大家都赞美这个名号霸气上档次,段二炮颇为自豪地笑了。

    忽然李随风想起一件事,问詹子羽:“老弟,那个刘汉东怎么处理的,这小子打死我的两头獒王,还领着缉毒大队抄我的场子,这笔账我可一直给他记着哩。”

    詹子羽说:“这小子绝对不一般,去年和世峰对着干的事儿你们都知道的,上上个月这逼在平川,半夜摸到市长家里把人家儿子打了个半死,最后一点事没有,绝对有手段,有能力,想办他真不容易。”

    段二炮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虽然他很有同感,这个刘汉东绝对是个人物,一个人放倒自己五个弟兄,但这种时候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一拍桌子说:“交给我了,七天之内,我砍他两只手。”

    詹子羽笑着说:“二炮,这回就不麻烦你了,警方已经立案办他了,等进了看守所,咱们再操作。”

    又是两瓶茅台下肚,李随风让服务员上了一箱红酒,詹子羽开玩笑说:“不是你店里卖的假酒吧?”

    李随风笑道:“假酒也是真的,没缴关税的走私酒而已。”

    大家接着喝,喝的天昏地暗,差不多该散场的时候,吴兴发随口问要不要吃点饭,段二炮说给我来一份面条吧。詹子羽补充说要大份的。

    吴兴发让厨房下了一盆面条,大家眼睁睁看着段二炮狼吞虎咽把面条吃了,暗暗感慨这货绝对是猛人,放在古代那就是李逵式的万人敌。

    詹子羽还有公务,先行离去,段二炮没啥事,坦然接受李随风的安排,叫了两个小姐陪他双飞。

    李随风和吴兴发坐在亭子里,吹着江风抽着烟,商量事情,他俩喝的虽然多,但脑筋一点不糊涂。

    “兴发,你说詹子羽的提议怎么样?生态城那块地交给咱们操作,我总觉得有些风险。”

    “大哥,富贵险中求,我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龙开江倒了,能吃饱一群人,咱做事有分寸就好,大头是詹老板和幕后大老板的,咱喝点汤就好。”

    李随风点点头,其实他已经决定,只是征求一下老伙计的意见而已,接着扯到儿子的事情:“兴发,你上回说的办法真有用,李抗从戒毒所出来之后,就让他玩网游,结果天天不出门,再也不碰那些粉啊冰啊的了。”

    吴兴发哈哈大笑:“我就说嘛,游戏比毒品还上瘾,还不伤身。”

    “还省钱哩,买个装备也不过十几万,再过几天让他和叶婉儿结婚,收收心,该干点正事了。”李随风眯起眼睛,惬意得很,再过几个月,他就能抱孙子了。

    “对了,大哥觉得段二炮这个人怎么样?”吴兴发突然问道。

    李随风笑笑:“他就是一个快死的人罢了。”

    第三十二章 喝酒不开车

    吴兴发深有同感:“这样的猛人隔几年就出来一个,横行不了一年半载就得让人弄死,不知道段二炮还能活几天。”

    李随风说:“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违反,哪怕是公安局长家衙内的发小也不行,这个社会上牛逼的人多了去了,不知天高地厚就是一个下场,死,江北卓老二那是好欺负的么?你等着瞧好了……”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悬念,趁着酒劲,吴兴发又提到了近江黑道的传承问题:“再过十年咱们就都老了,你说谁会是下一波领军的人物?”

    李随风想了想说:“那个刘汉东算一号,他和段二炮不同,该狠的时候狠,不该狠的时候很有分寸,而且不拿不该拿的钱,这人来近江之后,光手上的人命就七八条,外面说是谣传,不过子羽这边的消息说,基本都是真的,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杀神!段二炮狗屁不是。”

    吴兴发说:“段二炮手底下折了好几个人,听说又是刘汉东干的。”

    “对,所以这个人留不得,将来我老了,李抗还年轻,不被人吃得死死的啊。”李随风将烟拦腰掐断,淡然笑道。

    ……

    詹子羽喝的醉醺醺地从江心岛出来,游艇上的工作人员劝他醒醒酒再走,或者打车走,至不济找个代驾也行。

    “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詹子羽拉开手包,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小手枪,他本来也算是个有分寸的人,但喝了酒就忘形,脾气暴躁不说,还喜欢显摆。

    工作人员不敢说话了,只是暗暗祈祷待会大街上的人都小心点,别被他撞上了,死了也白死。

    游艇靠岸,詹子羽叼着烟走进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英菲尼迪fx,开起重摇滚,摇头晃脑驶向出口,一个五十来岁的看车老头拦在车前示意他停车缴费。

    “十五块。”老头伸出五根手指说,他有些不高兴,因为这辆车是横着停的,占了三个正常的车位,所以要收他三份钱。

    詹子羽本来还打算付钱的,中控台上已经放了一张五元钞票,一听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十五元,顿时雷霆大怒,下车重重摔上车门大吼一声:“宰人宰我头上了,活腻了吧你老逼样的!”

    看车老头也是见惯各色人等的,再说这家滨江停车场小有背景,所以也不怕他,挺起胸膛对骂道:“横什么横,不就开个破奇瑞么!”

    詹子羽气得转了个圈,英菲尼迪被人当成奇瑞,这老逼真是狗眼看人低,他也懒得废话,直接一记直拳打过去,老头四仰八叉放倒,然后上去猛踢:“妈了个逼的,奇瑞是吧,让你奇瑞!”

    看车老头的老婆从小屋里跑出来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打人了。”然后躺在英菲尼迪车轮前。

    詹子羽才不吃她这一套,上车准备压过去,老太婆机灵得很,一骨碌爬起来,车轮擦着他的身子开过去,晚一秒钟都被被压死。

    “报警!我记下车号了。”老头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说道。

    “打110,这人喝酒了,是醉驾!”老太婆也恨恨道。

    詹子羽驾驶着“大号奇瑞”飞驰在沿江大道上,开得飞快,他急着赶场和朋友喝下一场酒,开着开着就见前面有交警拦车,于是不耐烦地靠边停车,降下车窗将警官证伸了出去。

    “市局的,有任务。”詹子羽皱着眉头说。

    负责查车的是蕴山大队的吴良海和谭家兴,他们只是例行检查而已,可是拦下这辆英菲尼迪之后,车内一股浓烈的酒味冲出,差点把人熏个跟头,妥妥的醉驾啊。

    “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谭家兴检查了警官证之后,依然不买账,这个自己喝了太多酒,必须控制起来,不然继续驾车很可能会酿成车祸。

    “你他妈的没脑子么,看不见我是谁么?”詹子羽将警官证摔到谭家兴脸上,继而下车,抬脚就踹。

    谭家兴闪避开来,正面对着詹子羽,他胸前有执法摄像头,可以记录下执法过程中的影像声音。

    “你涉嫌醉驾,最好别开了。”谭家兴并不想闹大,谁没个喝醉酒的时候,又是市局的同事,犯不上较真,不过对方这气焰是够横的,居然动脚了。

    “醉驾,醉驾你妈!”詹子羽刚才在停车场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脾气上来,非得泻泻火才行,对方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照打不误。

    一巴掌扇过去,谭家兴一低头,警帽飞了。

    再一拳,依然落空,詹子羽恼了,翻身回车里拿枪出来,指着谭家兴喝道:“你再动?再动我一枪废了你!”

    吴良海已经在用对讲机呼叫支援了,见詹子羽掏枪,赶紧报告:“呼叫特警,这边动枪了!”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谭家兴不敢再躲避,对方是醉鬼可真敢开枪。

    詹子羽上前猛踢谭家兴,踢得他满地乱滚,反光背心也开了,对讲机电池也掉了,吴良海见不是事儿,从后面抱住了詹子羽,围观的司机们一拥而上,抓胳膊按腿,将詹子羽牢牢制服。

    谭家兴从地上拿起来,拿了酒精检测仪让詹子羽吹,他拒不配合,被众人强行捏着鼻子吹了一口,酒精含量超过醉驾标准三倍半!

    这时候交警增援力量赶到了,将醉驾打人者控制起来,塞进车里,中队长一看这不是詹子羽么,赶紧让人把他送去醒酒,又让吴良海和谭家兴先不要执勤了,回队里把事情经过写下来。

    第二天,詹子羽才从宿醉中醒过来,依然是头昏脑涨,拿起手机一看,几十个未接电话,按照对方的重量级一个个回过去,才知道昨天自己闯了祸。

    先是停车场老夫妻报警称自己不交费还打人,这案子在派出所就给压下了,不过听说这对老夫妻打算闹大,把视频传到网上去。

    第二件事是醉驾被交警抓了,幸亏中队长认识自己,事儿也被压下了。

    詹子羽有些郁闷,怎么自己这么倒霉,什么人都蹬鼻子上脸,还他妈上网曝光,找死吧!他一个电话打给段二炮,“二炮,哥哥让人欺负了,你说咋办?”

    “还能咋办,剁手!”段二炮毫不含糊。

    “就在江心岛游艇码头附近那个停车场,看车子的两个老不死,你处理一下,别闹出人命就行。”

    “马上办!”

    然后詹子羽又打给交警支队的头儿,“你们交警不大给面子啊,让我很难看,很没有面子啊……”

    交警支队长赶紧赔礼道歉,承诺处理当事人,改天请詹子羽喝酒。

    当天中午,谭家兴被停职。

    下午,江边停车场,一伙穿黑t恤的青年冲了进来,将年逾六旬的管理员砍倒一阵乱劈,又将屋里的炉灶被褥热水瓶等全部砸毁,这才扬长而去。

    110接到报警赶赴现场,将管理员送到医院抢救,老头的一只手被砍断,被推进手术室急救,老太太因为去买菜而幸免于难,坐在手术室门口号啕大哭。

    早报的记者白娜接到线报来到医院,采访了案件当事人,老太婆得知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早报白记者,立刻象盼到了救星一般,哭哭啼啼将事情原委叙说一边。

    白娜最近在关注“砍手党”的案子,这是近江一个新兴起的黑社会团伙,特点是喜欢砍人手,短短三个月,砍的手都够开一桌麻将了,给社会带来极大的恐慌气氛,采访警方,只推说正在调查,而砍手党依然肆虐,这是最新的一宗。

    “就是昨天那个开奇瑞的喊来的人,我有视频,白记者,我把证据给你。”老太婆很明白祸事是怎么来的。

    白娜跟着她回了停车场取证,可是发现监控摄像头已经被砸烂了,老太婆从痰盂底座上拿起一张存储卡说:“我早防着他们了,视频在这里头。”

    白娜将存储卡里的视频拷贝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卡依然还给老太婆:“您留着,多备份几个。”

    回到车里,白娜打开视频文件,看到一个凶悍的男子推搡殴打管理员,气焰十分嚣张。

    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白娜知道此人,乃本市臭名昭著的衙内之一,市局一把手兼副厅长詹树森的公子,詹子羽,同时他也是市局的一名干警。

    一个大胆的设想出现在脑海里,“砍手党”能逍遥法外,是不是仗着这个詹子羽的包庇?很有可能,白娜决定把这个案子查下去。

    ……

    深夜,闹市区的糖果酒吧,段二炮带着手下趾高气扬的驾临,四名血卫都穿着黑色紧身t恤,胸口印着血手印,道上懂行的见了急忙退避三舍,经理亲自招待,给他们倒酒,上果盘。

    酒吧里射灯光怪陆离,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台上穿着三点的洋妞在跳着钢管舞,段二炮叼着烟,随着音乐晃动着身体,旁边一桌有四个女的,都是浓妆艳抹,穿着淘宝上买的暴露礼服裙,摇晃着苹果手机,时不时向这边瞄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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