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刘汉东又来到了本市最著名的同志酒吧,韦生文正和李斯特卿卿我我呢,见刘汉东来了才在李斯特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先回去,我还有正事谈。”

    李斯特彬彬有礼冲刘汉东打声招呼,先行告退,刘汉东瞅瞅四下无人,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韦生文托着下巴点头:“区委书记,区区正处级干部而已,但油水绝对足,这一票可以干,不过事先说好怎么分账。”

    刘汉东说:“现钞和金银细软归你,存单和不好变现的古玩字画归纪委,你看咋样?”

    韦生文道:“贼不走空,你总不能空手吧?”

    刘汉东笑道:“我又不是贼,再说我也不空手,严小军欠我的,迟早要还回来。”

    干这事两人不够,还需要强手加盟,刘汉东想到了王星,这货最近的日子过得似乎不错,不知道愿不愿意冒险。

    电话打过去,听筒里传来孩子的哭声,王星的一对双胞胎已经会走路了,但还是很缠人,据说家里雇了两个保姆都不够用。

    “刘总,啥事?麻溜的快说。”王星在电话那端嚷道。

    “有业务接不接?不用你亲自动手,提供信息支援就行。”

    “我能落多少钱?”

    “你先来再说吧。”

    半小时后,王星赶到东宫酒吧,正事没说,先诉苦,那几百万家底子已经快折腾光了,老婆家买房,小舅子买车,老丈人买挖掘机做生意,后来酒驾出车祸撞伤了人,保险公司不赔,还是王星出钱善后,钱哗哗的往外出,现在只剩下二三十万了。

    “到底是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也快啊。”王星哀叹道。

    刘汉东道:“那再有不义之财,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了,不要是傻蛋。”王星两眼放光,坐直身子。

    于是刘汉东将自己的计划又说了一遍,王星立刻摇头:“没戏,严致中可是有名的清官,两袖清风,一尘不染。”

    刘汉东直撇嘴:“鬼才信。”

    王星说:“这可是真的,严致中这个人为官多年,谨慎小心,一套西装可以穿十年,一条领带就没换过,袖口领口磨损了,都是请裁缝织补,开会的时候他总拿一个罐头瓶当茶杯,外面罩着毛线套子,你说这样会演戏的一个人,能把钱财细软藏在家里?”

    刘汉东说:“你有经验,你说说他的钱藏在哪儿了?”

    王星两手一摊:“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一直没说话,只叼着烟斗沉思的韦生文说话了:“首先这个严致中绝对不是清官,真正的清官早就被逆淘汰了,根据我的经验,越是表现的廉洁简朴的官员,越是对财产有着近乎疯狂的热爱,严致中不但是贪官,而且是大贪官,我看过他的资料,这个人是公社书记出身,纯粹的土条,所以他的钱不会存在什么瑞士银行,甚至连保险柜都不会用,他的钱,应该是埋在地下的。”

    刘汉东和王星面面相觑:“大师,你怎么知道的?”

    韦生文一挥手:“这是中国土财主几千年的老传统了,旧社会乡下地主会在屋里挖坑,埋几口大缸,把元宝铜钱埋进去,然后恢复平整,铺上地砖,不留密道,一切工程都是自家人动手,连佣人都不让知道,等老人作古,才将这个秘密传给后代。”

    刘汉东频频点头:“我懂了,旧社会的土财主不相信钱庄银票,新社会的贪官不信任银行信托,因为总会露出蛛丝马迹,走漏风声,检察院纪委都不是吃素的,一查一个准,只有钱放在隐秘地方,才是最保险的。”

    韦生文打了个响指:“ok,按照这个思路去查吧。”

    ……

    上午八点,一辆黑色奥迪a6驶到望东区委干部小区,这个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设的,一共五座楼,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区委区政府的中层干部和离退休人员,有点本事的人都在外面另买豪宅居住了。

    严致中和他老婆就住在这里,资料显示,他家是一号楼二单元301,以前的楼房有个说法叫,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是高干,五楼六楼是傻蛋,能住三层都是有身份有能力的干部,不过对于严致中目前的身份地位来说,屈居这里真的算得上清廉简朴了。

    小区里保安并不严密,摄像头耷拉着,恐怕早就失灵了,刘汉东驾驶的奥迪车挂的是假牌照,不怕被人查,实际上也没人来查,在普通市民心目中,黑色奥迪a6就是标准官车,只有干部才坐,谁能想到这辆奥迪车里坐着俩大盗。

    “三楼不可能挖地窖,这一条排除。”王星手持望远镜,隔着深色车窗看着远处三楼上的身影,“严致中的老婆是家庭妇女,没工作,也不打麻将,平时除了买菜就是在家看电视,想混进去可不大容易。”

    刘汉东说:“混进去意义也不大,这种房子的墙壁就算做出夹层来,也藏不了几个钱。”

    正说着,严致中的老婆挎着菜篮子下楼了,她六十多岁年纪,身高不足一米五,长得也丑,看起来就像谁家的保姆,官员们普遍包二奶的今日,严致中每天按时回家,不嫌弃糟糠之妻,演戏演到这份上,倒也令人佩服了。

    老太婆挎着篮子远去了,刘汉东解开安全带下车,拎着一箱牛奶,一挂香蕉上楼,看起来就像是送礼的人,韦生文也从小区外面走了进来,夹克西裤打扮,一副公务员派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单元门,来到三楼,韦生文拿出万能钥匙轻而易举打开防盗门,进入室内。

    严致中家里装修的很普通,保持着上世纪的风格,白墙瓷砖地,客厅里挂着大鹏展翅的风景画,皮沙发上罩着布套子,电视机还是老式的二十九寸,卧室里铺着木地板,阳台上挂着晾晒的衣服,毫无官员气派,和一般退休干部家庭差不多。

    韦生文拿出一个小喷罐往手上喷了些雾状液体,开始检查屋子,敲击墙壁和地板,打开大衣柜,搜检衣服夹层,动作极快,很有指向性,知道的明白他是江洋大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特工办案。

    楼下汽车里,负责望风的王星抽着烟,留意着大门口,忽然发现严致中的老婆回来了,身边还陪着几个老太婆,胳膊上都戴着“治保”的红箍。

    第十四章 大盗寻宝

    严致中的老婆居然提前回来了,王星赶紧发信号,冲对讲机麦克风干咳三声,没有任何回应,再一看身畔,刘汉东的对讲机丢在驾驶座上,根本就没带上去。

    王星慌了,眼瞅着严致中的老婆和几个街道治安积极分子走了过来,他担心刘汉东和韦生文被堵在屋里,于是按了一下车喇叭,这一按不要紧,把几个老太婆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红袖箍老太们包围了这辆奥迪车,打量着车牌子,一个老太敲敲车窗,中气十足问道:“同志,你哪个单位的?”

    王星降下车窗,从容答道:“省委的。”

    这是定好的预案,对付这些住在区委大院的家属来说,越大的头衔越能镇得住他们。

    老太继续问:“省委哪个部门?来找谁的?”

    王星信口开河:“组织部的,我们处长来探望老领导。”

    老太们交换一下目光,顿时兴奋起来:“是不是来探望六楼的谭书记,他可是个好人啊。”

    王星不知道六楼住的是谁,只能支吾道:“是啊,都是党的好干部。”

    忽然一个老太问道:“小伙子,你在省委工作,怎么剃了个秃头?领导看着能舒服么?”

    王星急中生智道:“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受过伤,不长头发,领导特批我秃头的。”

    正说着,韦生文和刘汉东一前一后从单元门里出来了,手里的礼物已经不见了,刘汉东很有默契的步行离开,韦生文上前和老太们攀谈起来,他装什么像什么,金丝眼镜夹克西裤,温文尔雅,官气十足,老太们都是井底之蛙,哪敢怀疑,领导问什么说什么,谦卑无比。

    “家属的任务也很重要,一定要照顾好这些离退休的干部,这些人可是我们党的宝贵财富。”韦生文说完这句话,看看手表:“我还有个会,阿姨们,再见了。”

    两个踩点的贼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红袖箍老太们还站在那里依依不舍的挥手,一个老太撩起衣服擦擦眼角,哽咽道:“省委还惦记着咱们啊。”

    奥迪车驶出小区,刘汉东上了车,王星道:“急死我了,这回怕是要穿帮,我说你们是去六楼探望老干部的。”

    韦生文说:“不会穿帮的,我们利用最后几分钟真上六楼去看了个老头,老家伙老年痴呆症,人都不认识了,家里就一个保姆,我们坐了一会,把香蕉放下就下楼给你解围来了。”

    王星奇道:“这也是你的预案之一?”

    韦生文矜持的笑了。

    “那到底有什么收获?”王星还是关心正事。

    刘汉东两手一摊:“家里没有任何藏东西的夹层和密道,大衣柜桌子抽屉都翻了,连个金戒指都找不出,更别说巨款了,严致中还真的两袖清风,家徒四壁,比海瑞也差不了多少了。”

    韦生文笑道:“越是这样,越不正常,旧社会有些土财主,穿的破破烂烂,吃糠咽菜,对子女儿孙也都抠的要死,就喜欢攒钱,攒下一大堆金元宝捧在手里,就是这类人最大的嗜好。”

    王星两眼放光:“这么说,严致中可能是个巨贪?”

    “九成九的可能性。”韦生文自信满满,“我盗过多少贪官,这点经验没有,就别混了。”

    王星无限神往:“弄他个几千万,也别报纪委了,咱闷声大发财。”

    刘汉东眼睛也是一亮。

    三人来到王星的公司,开始分析策划,严致中的财宝很可能是埋藏在地下,家里已经排除,以严致中谨慎的性格,也不会藏在办公室,这样一来,反而没有了方向。

    “严致中是公社书记出身,在农村有根基的,会不会藏在乡下宅基地或者耕地下面?”刘汉东提出自己的想法。

    王星和韦生文都觉得存在这种可能性,于是立刻着手调查。严致中的老家原来属于县区,后来改县为区,并入近江市,昔日严家村已经变成住宅小区,在没了宅基地和耕地,农民都变成了城里人,这一条线索又断了。

    严致中倒是有不少亲戚过的很招摇,比如他兄弟严致平,是房地产公司老板,住别墅开宝马,但是从他们身上入手太复杂,只有纪委检察院才能半成这事儿,所以还是得走老路。

    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天,毫无进展,只能暂且搁置,刘汉东回学校上课,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一张垫桌子的报纸,上面刊登着公安机关收缴非法枪支和管制刀具的报道,刘汉东拿起来浏览,才知道严小军的狼牙战队被查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忽然他心里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也顾不上吃饭了,匆匆而去。

    严致中的财富,肯定是藏在一个万分保险的地方,绝对不会胡乱挖个坑埋了,近年来市政建设快速发展,农村和棚户区都不保险,随时可能被征地,最安全的莫过于风景区,狼牙战队所在的地方就是风景区,而且偏僻人烟稀少,无论是埋是挖,都能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不会被社会大众发现。

    刘汉东骑着摩托车赶到狼牙战队基地,大门紧锁,门上还贴着公安局的封条,他找到风景区管委会,提出要租赁狼牙战队的基地。

    管委会里只有几个打毛衣的老娘们,一口回绝道:“不行的,那块地方是人家包下的,签了二十年的合同。”

    刘汉东说:“我看不是让公安查封了么,他们还能干下去?”

    老娘们神秘兮兮说:“那算啥,我告诉你,那可是望东区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牌子大的很,开业的时候,区委书记、武装部长都来剪彩的,现在查封,过两天就能重新开业。”

    刘汉东心里有数了,这块地是严小军承包的,二十年的租期,到期估计还能续签,把财宝藏这儿最安全,他道谢离开,再回到狼牙基地前前后后转了几圈,这块地方占地十几亩,场地空阔,还有一个大水池,财宝可能藏在任何位置,这可怎么办才好。

    刘汉东带着这个疑问回到了明镜调查咨询公司,王星听他讲了进展之后当即批评他:“傻了不是,你以为是加勒比海盗寻宝啊,现在是高科技时代,咱有探测设备啊。”

    韦生文也说:“根据严致中的品味和文化程度,他收集古玩字画的可能性很低,他连玉石翡翠都不玩,土财主最喜欢硬通货,那就是黄金,金属埋在地下,用探雷器估计能探出来,但埋得太深就得使用另一项利器了。”

    刘汉东和王星异口同声问:“什么东西?”

    “洛阳铲。”韦生文解释道,见两人依然一脸懵懂,不禁有些鄙夷,“没文化,这是一种考古工具,也是盗墓工具,往地上一铲,能带出地下十几米深的泥土,根据土壤层次的异同,可以分辨出有没有动过土,虽然严家只是埋宝,但是和墓葬只是大小不同而已,土壤肯定动过,一探就知。”

    王星咋舌:“老鬼,你连盗墓都会啊。”

    韦生文说:“我不会盗墓,但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擅长这个。”

    王星说:“那赶紧请来吧,是给佣金还是分成,大家坐下来聊聊。”

    韦生文说:“我打个电话把他叫来再说吧。”说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完了说:“他一会就到,你们喊他胡三叔就行。”

    王星说:“这名字有意思,是胡八一和南派三叔的综合体啊。”

    过了一个小时,刘汉东听到楼下有响动,探头一看,是个秃顶中年人正在锁车子,他骑一辆破破烂烂电动车,不过人比车还龌龊。

    难道这就是胡三叔?刘汉东觉得这人挺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秃顶男人上楼来了,进屋和大家打招呼,坐在沙发上开始抽烟,他抽的是那种三块钱一盒的廉价卷烟,满屋子都是劣势烟草味,韦生文坐在他旁边低声说话,胡三叔不停点头,忽然又摇头,韦生文又劝了一阵,胡三叔这才又点头。

    韦生文说:“胡三叔已经答应了,不过他有个条件,以后有活儿的时候,咱们得帮他,这次就不收钱了,纯粹朋友之间帮忙。”

    王星松了口气,胡三叔真要分成,不得分走百十万,损失就大了。

    韦生文看看手表说:“事不宜迟,咱们今晚动手,先去三叔家里拉工具。”

    王星开着他的长城h6来到胡三叔的住处,这儿是郊区一处平房,其实胡三叔自己也有车,是一辆外地牌照的五菱之光面包车,车灯都烂了,用粘胶带封起来的,车里后排座椅被拆掉,放着许多铁锨镐头之类工具,还有一台柴油发电机。

    韦生文从车里拿出一把u型扁铲说:“这就是洛阳铲,加上白蜡杆和绳索,能打到十几米深的地下,胡三叔有机械化的洛阳铲,柴油机驱动,打几十米都不成问题,汉墓唐墓都能探出来,严致中埋得这些小玩意,能比古代墓葬更隐秘难找?”

    这么一说,大家信心满满,摩拳擦掌。

    胡三叔摘下眼镜用衣服下摆擦了擦,重新戴上,忽然看见刘汉东,不禁道:“这位同学,我认识你。”

    第十五章 挖宝与扫雷

    刘汉东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胡三叔应该是江大的教职员工,否则不会称呼自己为同学,他问道:“老师,您是哪个系的?”

    胡三叔说:“还能是哪个系,当然是历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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