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东说:“不走,我再也不走了。”

    王玉兰说:“我累了,躺一会,你们聊。”

    马国庆拉起帘子,让马凌和刘汉东出去单聊,自己和王玉兰说点悄悄话。

    走廊里,马凌和刘汉东相对无言。

    还是刘汉东打破了沉默:“你受苦了。”

    “我苦点没什么,孩子是真受苦了。”马凌说,“小西很可怜,没户口,没爸爸,吃穿都比不上同龄的孩子,我工作忙,顾不上照顾他,就把他捆在家里。”她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背转身去抽泣。

    刘汉东说:“对不起,我会补偿你们。”

    马凌无声地哭了一会,回身说:“你拿什么补偿,这两年多的时间,你补得过来么?”

    刘汉东说:“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一定会尽力做好一个父亲,一个丈夫。”

    马凌说:“你我缘分已尽,没什么好说的,小西是你的儿子,我也不会不让你见他,但我不能让你教育他,不然他长大也不会是个好东西。”

    刘汉东说:“一定一定,我一定当个好榜样。”这会儿马凌说什么是什么,他半句也不敢反驳。

    马凌说:“打架斗殴,杀人放火,你能当什么好榜样。”

    忽然马小西说“爸爸打坏人。”

    马凌质问:“你又干什么了?”

    刘汉东忙解释:“来的路上,王超出点事,我帮了他一把。”

    马凌冷笑:“你看看,刚回来就出手,我是管不了你,但你绝对不要当着儿子的面打架。”

    刘汉东诚惶诚恐:“一定一定,我记住了。”

    马凌说:“没什么事你就走吧,这里不需要你。”

    刘汉东说:“咱妈的病好治么,需要钱么?”

    马凌说:“乳腺癌的死亡率不高,我妈是工人,医保报销的不多,特效药也买不起,是有些困难。”

    刘汉东说:“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马凌刚要讽刺他两句,手机响了,是王超打来的:“马姐,出事了,你让大哥到派出所来一趟吧,我处理不了啦。”他声音都带着哭腔,背景音很噪杂。

    “你果然又惹事了。”马凌横眉冷目,“你一天不惹事不舒坦是吧,王超让人扣在派出所了,你去处理吧。”

    刘汉东说好,我马上去,转身要走,马小西不高兴了,非要爸爸抱。

    刘汉东讨好地看着马凌,马凌一摆手:“算了,我也一起去。”

    马凌给马国庆打了个招呼,抱着孩子,和刘汉东一起打车去了派出所,刚到门口就发觉不对劲,派出所大门外停了不少豪车,一些江湖气十足的汉子聚在一起抽烟。

    三人进了派出所,只见王超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旁边几个刺龙画虎的彪形大汉坐着抽烟,警察不停的劝,也拿他们没辙。

    “就是他!”一个漏风的声音响起,被刘汉东打掉几颗门牙的倒霉蛋忽地站起,指着进来的人喊道。

    大汉们都站了起来,撸袖子就要上去揍人,警察赶紧拉住:“干什么,在派出所还要打架么!”

    刘汉东说:“别动手,我是来解决事的,不是来打架的,要打架咱们外面单约。”

    大汉们悻悻收手,毕竟要给警察留些面子。

    双方坐下来调解,因为双方都有过错,警察也不想弄成什么故意伤害罪,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较和谐。

    “赔钱!操你妈的,不拿出十万块钱来咱们没完!”对方为首一个寸头汉子喝道,他穿皮夹克和运动裤,胳膊上有龙纹,手里把玩着车钥匙,那是一把路虎车的折叠钥匙。

    马凌不说话,瞅着刘汉东,看这货怎么解决问题。

    刘汉东风轻云淡道:“我给你二十万。”

    众人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寸头汉子愣了一会,说:“二十万就能打住么,还有住院费,医疗费,误工费,五十万,现在就他妈给我掏!”

    旁边有人帮腔:“不掏五十万,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他们凶神恶煞的,马小西又害怕起来。

    刘汉东皱了皱眉说:“要钱可以,能不能不吵吵,吓着我儿子,谁负责!”

    “我操,你还有理了是不!”寸头汉子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板凳就砸了过来,他动作挺快,谁也没料到,刘汉东双手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来不及格挡,猛然转身护住儿子,头上硬生生挨了一凳子。

    马凌猛然站起,也抄起了椅子,不过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她要看看刘汉东说话算数不算数。

    血从刘汉东头上淌下来,他摸了一把,笑了:“见红了,我在科林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今天你好不了啦。”说着把孩子塞给马凌,伸手掏枪。

    马凌已经看见他腰后的枪柄了,赶紧拉住,厉声道:“你答应过我什么!严禁在儿子面前杀人!”

    刘汉东看着手上的血,问马小西:“怕不怕?”

    马小西哭了。

    刘汉东说:“吓哭我儿子,后果有点严重,不过这事儿不急,先说赔偿的事儿,二十万,我马上打电话让人送来,你打破我头这茬,我也不和你计较了,行不?”

    对方是混社会的,看他的气势也是经过事儿的人,既然有二十万进账,见好就收吧,寸头汉子说:“行,我给你一个小时,二十万到账,我啥也不说,还交你这个朋友。”

    刘汉东说:“交朋友就算了,我先打个电话。”他头上流血,却毫不狼狈,像个战场上下来的英雄。

    马凌递过来纸巾,鄙夷道:“擦擦血吧。”

    刘汉东立刻做受宠若惊状:“谢谢老婆。”

    马凌说:“我不是你老婆。”

    刘汉东改口道:“谢谢孩子妈。”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两口子闹矛盾呢,这事真是越来越乱。

    刘汉东打了个电话,不到五分钟就进来一个人,果真带着二十万现金,警察登记了纠纷双方的身份证,出具了调解责任书,让他们签字按手印,嘱咐不许再闹事。

    寸头汉子叫来几个兄弟,清点钞票,全部过了一遍,确认都是真钱,这才满意:“行,这事儿就这么着吧,我脾气暴,看不得兄弟被人欺负,刚才出手重了点,你别介意,以后在近江有事提我的名字。”

    刘汉东笑笑:“行,谢谢大哥。”

    一帮凶神恶煞得意洋洋的走了,王超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马凌说:“小王你没事吧,去医院看看吧。”

    王超说:“我没事,皮外伤,就是车让他们砸了。”

    刘汉东说:“没关系,这事儿因为我而起,我帮你出修车钱。”

    ……

    寸头汉子等人发了一通狠就赚了二十万,兴高采烈的去夜总会潇洒,叫好酒,点靓妞,开怀畅饮,重温刚才敲竹杠的壮举,一个个眉飞色舞。

    “彪哥刚才那一凳子太威风的,砸的他没脾气。”

    “那必须的,彪哥是啥人啊,是龙得盘起,是虎得卧着。”

    彪哥也喝大了,醉醺醺道:“妈逼的,以后有事报我的名字!好使不?”

    兄弟们轰然响应:“好使!”

    彪哥喝多了,搂着一个妞儿进了包房内的洗手间。

    忽然门开了,来的不是送果盘的服务员,而是一帮黑衣汉子,手中端着锯短枪管的五连发,进门朝天一枪,把水晶吊灯给打了下来。

    所有人呆立当场。

    来人用枪逼住他们,有一个人进了洗手间。

    彪哥正在尿尿,让小姐帮他扶着那东西,正尿着,一声枪响,吓得尿了小姐一手,刚回头,枪托迎面砸过来。

    洗手间的门敞着,彪哥被人按在墙上,一刀刀的捅着,血红的刀刃进进出出,尽管音乐声吵闹无比,所有人都能脑补出利刃进出肉体的噗噗声。

    彪哥被捅了二十多刀,来人才悻悻收手,一招手,全撤了。

    小弟们报警的报警,救人的救人,彪哥被捅成了筛子,但神志还清醒,喘着气说:“是那人干的,我操他妈的敢动我。”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彪哥抬上担架拉走,包间里全是血,小姐们都跑了,其他客人听闻杀人,也都结账离开。

    彪哥被送入医院急救室,先止血,再做b超看伤到那个内脏了,让医生瞠目结舌的是,捅了二十多刀,没有一刀伤到内脏,也就是说,这人死不了。

    死是不用死了,不过活罪难逃,二十多刀下去,整个人算是废了,不在医院躺上半年别想出去,据有经验的医生说,伤成这样,住院费手术费医疗费加起来,没有二十万下不来。

    第四章 出国

    事情解决了,三人带着孩子出了派出所,马凌知道以刘汉东的尿性,那个寸头八成活不过今晚了,她叹气道:“我真的受不了你,你不杀人就难受么?”

    王超吓着了,一颗心砰砰跳,都快跳出胸腔了。

    刘汉东说:“我有分寸,咱回家,小王你自己打个车走吧,明天我帮你善后。”

    王超如蒙大赦,给马姐打个招呼,赶紧走了。

    马凌说:“家里没地方住,你自己找地方住去。”

    刘汉东说:“我有觉悟,我送你们回去,然后去医院值班。”

    他说到做到,把马凌和儿子送回黄花小区家里,又回了医科大附院,喊上马国庆,找到了肿瘤科的值班医生,询问王玉兰的病情。

    医生表示,一般来说乳腺癌病人手术后的成活率还是比较高的,关键是要让病人有好心情。

    刘汉东开始琢磨了,怎么才能让王玉兰心情愉悦,最便捷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可她喜欢什么呢?

    当晚,刘汉东一夜没睡踏实。

    第二天,几个护士来到王玉兰窗前,说:“阿姨,给你转个病房。”

    王玉兰惶恐起来:“是不是欠住院费了,要把我转到走廊去。”

    护士甜甜地说:“阿姨,你想什么呢,肿瘤科条件不好,我们主任说了,转你到特护高干病房,大单间。”

    王玉兰说:“我不去,我家没钱,马国庆,马国庆,你死哪去了!”

    马国庆颠颠进来:“我刚才和主任谈你的病情呢,你啊,有救了。”

    王玉兰狐疑道:“主任说啥了?”

    马国庆说:“回头再说,先转病房。”

    王玉兰说:“不说清楚我不走,特护高干病房不是我这种退休工人住的,我们家负担不起。”

    马国庆说:“别担心钱,小刘不是回来了么,他带钱来了,足够你看好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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