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胆怯的看着刘书记,不敢去拿镜子,因为此时的姚广狰狞的如同恶魔。

    “拿镜子。”刘飞道,他知道二弟是铁血军人,经得住这个刺激。

    镜子拿来,姚广睁开右眼看着自己的形象,左眼球已经被摘除,眼眶上蒙着纱布,隐约还有血迹,一张脸憔悴不堪,他的手在颤抖,强笑道:“没啥,不就是瞎了一只眼么,老子还有右眼可以瞄准,可以打枪。”

    刘飞说:“现在医学发达,给你装个微型摄像机在眼眶里,比鹰眼都锐利。”

    姚广干笑起来,干涩无比,笑了两声戛然而止。

    刘飞摆手让护士出去。

    姚广说:“抓到没有?”

    刘飞说:“正在全城搜捕。”

    姚广说:“今天几号?”

    刘飞告诉他日期,姚广沉默不语,已经过去了四天时间,凶手可能已经在国外了,还搜捕个毛啊。

    “他妈的一群废物,自己地盘上都能让人堵着打,丢人!路朝先呢,把他找来,我有事安排。”姚广情绪忽然失控,大呼小叫,扯掉了打点滴的针头,拽下了心电监护,叫嚷着要去报仇。

    医生护士冲进来,要给他打镇静剂,被刘飞阻止,他大声呵斥道:“老二,这点伤你都承受不了,将来怎么做大事,你忘了我们当年的誓言么!”

    正抄起床头柜上的水壶要朝医生砸过去的姚广停了手,整个人如同泄了气般,水壶也落在了地上。

    医护人员默默退出,刘飞捡起水壶,坐在床边语重心长道:“那一年我们毕业,三兄弟去慕田峪远足,我们站在长城之巅发下豪言壮语,要改变这个国家,改变这个世界,哪怕抛头颅洒热血,这些话,你难道忘了么!”

    姚广表情呆滞:“我的眼怎么说没就没了。”

    刘飞说:“那一年我刚当上副县长,县里的公安局长勾结黑社会鱼肉百姓,县领导也和他们沆瀣一气,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斗,关键时刻,是你带着一群特种兵开着直升机杀过来,直接空降到县府大院,把他们全震了,想想那时候的你,再看看现在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姚广仅存的右眼里流出了英雄泪。

    他看到老大的眼睛都熬得通红,英俊的面庞上也生出了细密的胡茬,想必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低沉道:“老大,我会调节好情绪的,你忙你的去。”

    刘飞苦笑道:“我也是暂避一时,那小子叛国投敌,借助美国人的力量刺杀你,难道会放过我么,咱们现在人防工事里,就是用原子弹也炸不开,绝对的安全。”

    正说着,有人敲响无菌病房的门,刘飞出去接电话,人防工事里没有手机讯号,只有一部固定电话和外界联系。

    电话是云东打来的,他报告说有一批自称总政保卫部的人要来抓姚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特向老板请示。

    刘飞一听就急了,这批人要么是杀手乔装改扮的,要么是党内敌对势力在落井下石,总之绝对不能让姚广落到他们手里。

    “先把人给我控制起来,交给省军区甄别。”刘飞说完卡上了电话,脑子快速转动,事态趋于严重,他不能再躲下去了,必须挺身而出,代表铁三角发声了。

    ……

    在监狱医院和云东等人对峙的正是来自北京的罗汉,他是奉命行事,随行带了四名保卫部门的军官,都着陆军常服,佩总政治部臂章,扎腰带挂牛皮枪套,威风凛凛,军容严整,但是在地方公安看来,活脱脱的一群山寨军官。

    罗汉是特种部队出身,也就是早先的侦察兵,能当侦察兵的都是调皮捣蛋脑子灵活的家伙,算起来他有十几年没穿过正儿八经的常服了,乍一穿上常服,浑身不自在,整个人的气场相当古怪。

    云东是警校生,警惕性很高,立刻意识到这帮人身份不对头,他一方面虚以委蛇,一方面调集人手,双方交涉了一会儿,特警就赶到了,也没立刻动手,而是让罗汉出示证件。

    罗汉多精明的人,猜到对方想的是什么,也很配合的亮出了证件,云东翻来覆去的看,簇新的红皮军官证,怎么看怎么假。

    “请你们配合一下好不好?”罗汉煞有介事的说道,“我们是中央来的,出了问题,跑了人犯,你们是要负责的。”

    他越是这样说,云东越觉得假,特警中队长也分不清真伪,但是下意识的觉得这帮人是冒牌货,也不慌着抓人,先和他们逗逗闷子。

    罗汉急了,拿出手机说:“你们等着,我马上和中央通话,让首长和你们说。”

    外面大门已经关上,荷枪实弹的特警越来越多。

    警察们看笑话一样看这帮货的拙劣表演,反正瓮中捉鳖,一个也跑不了。

    罗汉接通了电话,让云东听电话。

    云东接过电话说:“你哪里?”

    那边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反问:“你是谁?”

    “我是江东省委警卫局的,你又是谁?”云东毫不客气地质问。

    “把电话给罗汉。”那边的声音有些愠怒。

    云东有些没趣,将手机丢给罗汉,那边叶唐愠怒道:“罗汉你搞什么?抓个人有这么难么,你别玩花样,赶紧把人带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们只要管自己的大老虎就行。”

    罗汉诺诺称是。

    云东嘲讽道:“电话打完了么?”一摆手让警察们抓人。

    军官们要动手,被罗汉制止:“跟他们走,我倒要看看怎么收场。”

    五个人都被抓了起来,配枪也被缴了,云东这才发现不对,四名随行军官的配枪都是真家伙,沉甸甸的92式,这可造不得假,搞不好这帮人是真的。

    即便是真的,这场戏也只能演下去了,五个军官被押上警车,拉到了距离最近的巡警大队驻地,警方迅速联系省军区来甄别身份。

    省军区来了一个中校,一番核实,确认这五个人确系来自北京总政的军人。

    云东见势不妙先撤了,把烂摊子丢给公安局的伙计们,罗汉倒也不难为他们,他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交出姚广,二是给个说法。

    姚广自然是交不出来的,第二个要求可以谈,警方道歉,解释原因,总之是误会,沈弘毅紧急找了当地驻军和武警的朋友进行公关,当然就算掰了他也不怕,军方管不到地方,公安人员奉命行事是没错的。

    罗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不是来报私仇的,而是带着尚方宝剑来拿人,姚广越躲越麻烦,这种人失去势力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失去了危险,他只是没想到,这头老虎连眼睛都瞎了一只。

    省军区的同志陪罗汉聊天,谈到这两天发生在近江的奇案,说江里发现了美国人的巡航导弹,武警医院有人被狙击枪打死什么的,听的罗汉直起鸡皮疙瘩,刘汉东玩的挺大啊,这家伙在中东打仗的时候,全靠巡航导弹制敌,都打出经验,打出感情来了,走哪儿都带着几箱子导弹,怪不得姚广躲着不出来。

    此时姚广终于接到了北京来的消息,让他配合保卫部门调查,不要东躲西藏,他也明白躲藏不是办法,即便能逃出国,那罪名也就坐实了。

    刘飞也持同样看法,博弈还在继续,谁胜谁负尚无定论,如果死保姚广反而显得心虚,而且与军方对抗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于是,一辆救护车把姚广送到了省军区,罗汉终于见到了老对头,他一丝不苟的宣读了逮捕令,姚广一直处在昏迷中,无法签字画押,只能躺在担架上被抬走,用专机拉回北京接受调查。

    飞机走了,罗汉却留了下来,他要找到刘汉东,以免这货惹出更大的麻烦。

    刘汉东是罗汉的队友,两人之间有秘密联络方式,确认安全后,在江北市南郊的一处码头边,刘汉东和罗汉会面了。

    “你搞得阵仗不小。”罗汉说,“你还有多少导弹?是不是连刘飞也想干掉?”

    刘汉东说:“我爷爷被他们害死了,现在还没下葬,你给我谈这个?难道他们不该死!”

    罗汉说:“该死!但是不能这种死法,这样死太便宜他们了,比如刘飞,他最看重的是什么?政治地位,名誉,光环,你现在炸死他,他就是烈士,英雄,优秀党员,开高规格的追悼会,盖党旗睡水晶棺材,省领导都出席送花圈五的,他死了都得笑,你说是不是?”

    刘汉东沉思起来,罗汉说得没错,杀人是最简单的复仇,要让对方生不如死,那样才是高明做法。

    罗汉接着说:“冼辉的死已经查明,和你没关系,你已经平反了,刘汉东可以重返社会,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去,用自己的资源,加上我的协助,和他们好好玩玩。”

    刘汉东点点头。

    罗汉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你还有多少导弹?”

    刘汉东说:“战争剩余物资里,还有百十枚,我也不打算转手卖了,本想都留给刘飞和他们这群狐朋狗党的。”

    第十四章 安顿

    罗汉啧啧赞道:“你可是江北重工的白金客户,在中东打了一场堪比当年皮卡战争的导弹战争,引发第三世界战争新革命,你功不可没,注定留名史册。”

    刘汉东说:“你拍我马屁想干什么,小心把屎拍出来。”

    罗汉讪笑道:“我就是想提醒你,你是做大事的人,别被几个小角色坏了前程,刘飞这样的官僚历朝历代都很多,但是像你这样的豪杰可是稀罕物,万一折了,那是国家民族的损失。”

    刘汉东说:“得嘞,我知道怎么做了。”

    罗汉拍拍巴掌:“好了,带着你的人逍遥快活去吧,我等你凯旋而归。”

    ……

    三日后,刘汉东和贺坚从云南出境,经缅甸进入泰国,乘机飞往韩国釜山,他的家人目前都在釜山暂住。

    马凌等人完全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住在小崔提供的大宅子里不亦乐乎,釜山的气候和近江差不多,街上也都是黄皮肤黑眼镜的东亚人,再加上马凌酷爱韩剧,住了两天感觉很适应,大有常住的意思。

    小崔的宅子很大,院子里能停十几辆汽车,大宅门外时刻站着几个黑西装,耀武扬威的,一辆锃亮的黑色三星豪华轿车开来,黑西装跑过去拉开车门,毕恭毕敬的站着。

    马凌正在二楼卧室看电视,听到动静趴在窗口一看,车里下来的是刘汉东和贺坚,立刻喜上眉梢,拉上儿子飞奔下楼,对马小西说:“快去,爸爸来了。”

    马小西跌跌撞撞奔过去,奶声奶气喊着爸爸。

    刘汉东手里捧着一个白瓷瓮,没法弯腰去抱儿子,嘴里应着:“乖,爸爸回家了。”

    马小西问:“这是什么,是好吃的么?”

    刘汉东将白瓷瓮放在桌上,鞠了三个躬,说爷爷你一路颠簸受苦了,心中想着如果爷爷活着,一定会说我当年做过美国人的道格拉斯运输机,比这个颠多了,爷爷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却看不见抓不着,禁不住鼻子就是一酸。

    马凌傻了,疾步上前道:“爷爷怎么了?说没就没了。”

    刘汉东不理他,对马小西说:“过来磕头,这是太爷爷。”

    马小西还不会磕头,趴在地上胡乱磕,马凌慌了,也跟着鞠躬,眼泪啪啪就下来了。

    刘汉东说:“爷爷走的很安详,他有个遗憾,就是没能参加朝鲜战争,所以我带他来了。”说着对白瓷瓮道:“爷爷,南韩到了,这里是釜山,当年志愿军就把美国鬼子撵到这里的。”

    水芹闻讯下楼,见到儿子和贺坚安全归来,一颗心放倒到肚子里,但是公公走了,少不得又是一番哭泣。

    刘骁勇的骨灰终归是要回中国安葬的,目前先寄存在小崔这里,刘汉东一家人要按照原计划前往夏威夷。

    休整了两日,一家人坐上了飞往夏威夷的班机,全程头等舱,抵达檀香山,先住进当地的五星级宾馆,碧海白沙,热带气候,更主要的是完全不用考虑价格问题,就算马凌一天花掉一万美元,都败不光刘汉东的家产。

    酒店有一块自己的海滩,马凌戴着大墨镜穿着比基尼躺在椅子上,头顶是遮阳伞,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饮料和水果,她至今都觉得晕乎乎的,怀疑是不是幻觉,上周还在近江没日没夜的开出租车,今天就躺在夏威夷的海滩上度假,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发微信朋友圈炫耀,刘汉东交代,务必隐匿行踪。

    马小西在玩沙子,水芹贺坚两口子陪孙子玩耍,一切都是那么恬淡美好,马凌不由得醉了。

    忽然刘汉东风尘仆仆地来了,说别玩了,跟我看房子去。

    马小西不愿去,贺坚水芹只好留下陪孙子,马凌换了衣服陪刘汉东去看新房子,他俩乘一辆敞篷英菲尼迪跑车,疾驰在海边公路上,湿润的风和一望无际的太平洋让人心旷神怡。

    “得把我爸妈接来,无论如何也得接来。”马凌说,她和刘汉东的关系并未恢复到常态,两人还是分屋睡的。

    “已经安排了。”刘汉东说,他戴着墨镜,单手扶着方向盘,耳朵里是蓝牙耳机,时不时进行通话,不是英语就是阿拉伯语,反正马凌听不懂,这张侧脸的轮廓和她认识的刘汉东已经不太一样了,即便不是耍脾气,她也需要时间接受。

    房产中介已经在别墅等他们了,这是一栋九十年代的老房子,院子很大,最主要面朝大海,远处还有一座灯塔,白色的海鸥在天际翱翔,风景美轮美奂。

    刘汉东给马凌介绍道:“房子要进行全面翻新,面对大海这边,一水的玻璃幕墙,在客厅里就能看海,我已经请了纽约的设计师,回头效果图给你看看,满意就实行。”

    马凌说:“这房子多少钱?”

    刘汉东说:“管他呢,喜欢就买。”

    马凌咋舌,韩剧里主角都住不起这样的豪宅啊,自己住进去都不知道怎么打理。

    “这要是打扫起来多麻烦。”马凌忧愁起来。

    “请几个菲律宾佣人。”刘汉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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