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水冲刷的棺木在融化,一点点消失在叶成与阿三的眼底,最后留下一块板子。

    “上面有印记!”

    “我来!”叶成拽住阿三,他先行跳了下去,用手抹去板上不知为何物的粘液,露出一个浑身圆润,有四肢有翅膀的怪异形状。

    叶成将棺板放在祭坛上,让人取来滚烫的水冲刷掉板上的粘液,命令所有人都不准动这个快板子后,让阿三拍下图案,再聚起火球将板子烧掉。

    “传我口令,此事不得对外宣扬,谁要敢透露出去半点风声,自取性命陪葬大山。”

    这是叶成第一次对手下发号施令,可见情况危急。

    阿三脱下衣服上前,盖住了叶成双手,两人回到大棚里,年轻道长已经悠悠转醒,除了邓蒙修陪同左右外,棚里没有其他人。

    “道长可知这是什么来头?”叶成把照片递到道长跟前询问,此物刻在棺板上定是有某种含义,可能是引发大山尸变的诱因。

    年轻道长一看,脸色顿变。“这是哪来的,速速带我过去。”

    “道长莫急,我已经用真火烧了那块板,永除后患。”

    道长点点头,但还是执意要叶成带着他过去。

    没有叶成的允许,无人敢靠近祭坛,站在放置大棺的台前,地下有一大片积水。

    道长掐指计算,抽搐一道符咒射向水潭,黄符碰触水面自燃起来,再看积水俨然成了血水般暗红。

    “大棺是不是雨水则融?”

    “没错!我只是不明白,一路行径至此都在雨中,均都未出现融化迹象,实木实料的棺木为什么会这样?”叶成不解。

    道长手托罗盘游走在四周,忽然他面朝南面而立,指着一处问道。“天少寻得其人制棺,可是那个方向?”

    邓蒙修点点头,那位老匠人确实在那个方向,他找此人制棺前,可是查了此人祖上三代,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怎么就出了事?“天元道长,可否明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板上刻着的印记名为‘混沌’,上古四恶之一,南面又是白齐一族,恐怕此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几位随我走一遭,去会会那位老匠人。”

    阿三一旁默默听着,眼角不断抽搐着,他双手握拳,眼底一片血色。

    天元道长走在最前头,忽然停下脚步,手挥拂尘扫向阿三的明面,竖起两指立于胸前,口念咒文之后,两指指向阿三的眉心。

    阿三浑身一震,呆呆的望着面前三人,片刻之后,他甩甩脑袋问道:“我怎么了?”

    “古人云,混沌为驩兜怨气所化,近身者被起怨念左右,想必刚才你胸前这东西的关系,劝你还是早早放下,免得到时自毁也不得知。”

    “不可能!”

    天元道长叹了口气,命硬的人向来不信命,他从后代中取出一块通体黄润的玉坠子递给阿三。“信不信由你,固然前生是兄弟,死后便是陌路人,戴着吧,不能保你全身,至少可保得生邪勿进。”

    阿三在叶成瞪视下戴上了天元道长所赐的玉坠子,灵物有灵性,玉坠子贴在心口的那一刻,阿三犹如被清泉浇盖一般浑身打了个颤,一口污浊之气吐出,身子轻乏了不少。

    邓蒙修开了辆jeep出来,天元道长坐在前头,手拿罗盘指着方向,叶成与阿三并排而坐在后,四人一路上沉默对应,各怀心事。

    一路疾驰,车子驶过三处交界,来到老匠人的居住处。

    要说老匠人住的地区属于南城有点牵强,这里已经算是南城别院地区的城乡结合部,不过制棺人选址再城市里也不合适。

    天元道长一下车便指向另一个方向,声称人在西北角,此处与老匠人所住的地方可谓是南辕北辙,一头一尾的地方。

    于是兵分两路,天元道长带着阿三前往西北角,叶成与邓蒙修前往居住地拜访,一小时后在车前汇合。

    邓蒙修笑称这个组合有趣,叶成跟着耸耸肩,这个天元道长初次见面就彼此合胃口,他特意关照阿三才会有此安排。“天少哪里寻来这位高人,法术高墙,人更高。”

    “自动找上门的,起初我还怀疑是不是三大家族派来的尖细,不过他跟叶少还有点渊源。”

    叶成哦了声,他认识的道士可不多,充其量就两个,一个死在了防空洞里,另一个此刻在港岛,其他人还真没接触过。

    邓蒙修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天元道长的身份。“他是芍药的师兄,当年被师父逐出山门后,遇上得道仙人改邪归正,之后得仙人真传后回归尘世,具体他为何而来,我还真查不出。”

    听听这背景神乎其神,期间真假难以分辨,既然对方爆出芍药的名号,此人更是要小心观察,孰敌孰友,太过中间之道,反而更难维系。

    两人眼神相交之下,彼此当成了共识。

    邓蒙修介绍,老匠人家人四口,现在已经没人做棺材,但村子里老旧思想很多,认为人死之后只有棺木裹身才能入土为安,但是大环境不允许,只能制作小棺材一同落葬,取而代之。

    从大棺材到仿真的小棺材,这一改革倒是让老匠人一代人吃穿不愁,不过后人不想再干这行,制棺的手艺到了老匠人这里也是后继无人。

    老匠人一家人住在铺子后面,与铺子相隔二三十米,从铺子后面的窗户可以看到住宅前面的院子。

    此时已经入夜,一路过来,经过南城,已经不再下雨,只有轰轰雷声。

    厚云压低,头顶看不到星星月亮,整个城镇建设的还是相当有规格,两边有路灯,村子门口还有牌坊,入村后,还有门店和集市,相当繁闹。

    老匠人的铺子在村子的中断,走过一段上坡路后,便能看见一间特别的房子,两根红漆大柱嵌入白墙之内,一扇黑漆重门紧闭。

    然而如此气魄的门头下,却围着一圈泥巴与竹篱笆混合的院墙,两者放在一起有股难以形容错世感。

    “有点不对劲啊!”邓蒙修盯着院门说道。

    叶成已经跨上台阶,随即又退了下来。“怎么说?”

    邓蒙修指了指院门上的灯笼,白布灯笼下只有一盏亮着。

    叶成推了推门,背后上了门栓,推不开,他绕道围墙处往里张望,里面亮着灯,还有人影,于是让邓蒙修敲门。

    敲了一阵子后,才见一个年轻人从里面瓦房里走出来。

    叶成躲在围墙后,见此人腰上缠着白带,披着麻,像是家里死了人。

    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后,邓蒙修跟着年轻人走入瓦房内,叶成等了片刻翻墙而入,他借着瓦房里的灯光在院子里摸索起来。

    邓蒙修踏入瓦房内一愣,客堂上放着一口黑漆棺,一个老妇坐在地上流泪,一个小姑娘抽泣着往火盆里丢着纸钱,而墙上挂着的正是老匠人的画像。

    “这是怎么了?”邓蒙修**的问道。

    老匠人的儿子告诉邓蒙修,前几日,老匠人受人之托去邻村接活,谁知回来没多久就给自己打造棺材,活人给自己造棺,很不吉利,村里人都来劝说,但老匠人就是不听。

    棺材找好后,老匠人就不见了,四下到处找,最后,还是上来取货的客人在铺子的黑漆棺里找到了已经气绝身亡的老匠人。

    要不是这取货的客人好奇心重,恐怕到现在都没人想到老匠人会死在自己打造的棺材里。

    这事听起来还真瘆得慌,老匠人一家四口人,平日里跟家坊邻居都相处的不错,不接货活做买卖的话,几乎不出村子。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村里人都说老匠人干了一辈子死人的生意,阴气太重,短命。

    邓蒙修听过之后,安慰了几句,放下尾款后,给老匠人上了香。

    老匠人的死绝对不是因为传说中那样死掉,他的死一定跟棺木有关。

    院子里传来了夜猫子的叫声,邓蒙修拱手告辞。

    在门外与叶成汇合后,两人急速退回到车子旁,等了没多久,天元道长与阿三也都赶了回来。

    双方把所见之事说了一边,四人来到前面镇上的一处旅馆入住。

    天元道长他们在西北角的地方找到了老匠人的魂魄,他的魂魄被禁锢在一颗老槐树下。奇怪了,谁会对一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下此毒手?

    “一定跟大棺有关!老匠人的儿子说过,老匠人从邻村回来后,就开始给自己打造棺材,说明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干了一辈子死人买卖,临死前想给自己准备一口好棺,情有可原。”

    “我在院子里方向这个。”

    用纸巾抱着的是几颗烟头,叶成摊在桌上。“从此人吸烟的习惯上来看,应该与红星镇村屋里的人是同一个。”

    “烟头我连夜拿回去给安凝宣化简,这里就交给你们,顶多一天,明晚我就赶回来接你们。”邓蒙修拿起桌上的烟头塞进口袋里,他急匆匆的离开房间,驱车赶往市区。

    这晚,三人轮流着休息,老匠人的死太过离奇,村子里的人也没意识报警,自当是因果报应,叶成掐灭烟头,趁着夜色尚未透亮,他要再去一次老匠人的铺子,查看下死者的死因。

    想到这里,叶成悄悄起身,刚走到门前就被一只手抓住,他回头一看。天元道长的脸煞白如鬼魅,手指也异常的冰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成觉得这个人不像是人。

    “我的体温比正常人要低好几度,这是因为修炼玄冰术的关系。”仿佛看透了叶成的猜忌,天元道长冲着阿三甩了一拂尘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尴尬!

    叶成抓抓头皮,听着阿三进入深度睡眠,发出低沉呼吸声后,才关上门,跟着天元道长从楼道尽头的窗户处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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