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极为短暂的纠结和犹豫之后,我咬了咬牙,大喝一声,再次掏出白骨笔来,猛然大喝一声站起身来,同时迅速的脱掉了我的上衣。

    这么做一来是给自己壮胆,二来,也是描绘图纹的需要。

    我死死的捏着白骨笔,在这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阴秽气息之中,原本赤红的笔杆竟然发出淡淡红光,不过,此时我管不了这些,因为,就在刚刚一声大喝的时候,我已然吸进了一些黑气,感觉脑袋越发的昏沉起来。

    时间紧急,我根本再没什么时间迟疑,于是二话不说,迅速念叨起来:“业火红莲华,苦寒逼体切,三生观来世,火梵世间浊”。

    说起来,这红莲业火图纹虽然渊源颇多,但是,要描魂却极为简单,仅仅只是一笔而已,因而,在开始念动口决的时候,我便已然将白骨笔执起,轻轻点在了自己胸口。

    但是,仅仅只是这一笔,却是让我如遭电击,好似那轻轻点在我胸口的不是支笔而是一发高速穿行的子弹一般。

    不过,此时箭在弦上,已没有回头路可走,我死死的咬着牙关,感觉一股子冷汗瞬间从我脑门喷出,如同蛇行一般蜿蜒而下,哪怕是流到眼里我也不敢眨下眼睛,死死的盯着这落在胸口的一笔缓缓亮起,如同一滴融化了的铁水一般缓缓化开,随后越化越大,越化越亮,烧得我全身痛苦难当,我再也忍不住,仰天长吼起来。

    这种痛楚,倒不像是烙在肉上,而像是直接灼在灵魂上一般,让我感觉灼烧剧痛的同时又不免心中发寒,全身不住的打起了摆子,死死的握着笔杆,差点没将自己的牙给咬断。

    而与此同时,那道火红的圆点也终于慢慢化开,形成一道道绝美的轮廓,描绘出一片片极为完美的叶子,缓缓首尾相结,最终形成一道如同花骨朵般的图纹。

    但是,不只于此,随着我吸入那黑气越发的多,我胸口这朵火红的莲花也随之缓缓开放,张开了花叶,整个过程静悄悄,慢悠悠,像是一个酝酿绝美词句的诗人一般,显得不疾不徐,不紧不慢。

    可是,在这一整个过程之中,充斥着我脑海的除了疼痛再无其他,我感觉自己现在正身处一锅沸腾的油之中,全身已然再无疼痛之外的任何知觉,甚至到了最后,我连嘶吼的力气都不再有,无力的耷拉下脑袋来,两眼定定的看着这徐徐盛开的花苞,只盼着它快点完事。

    可是,事实远远没我想的那么单纯。

    只见这朵赤红的花苞缓缓盛开之后,我全身那股剧痛非旦没有半点减缓,反而就在它盛开的那一瞬间突然激增,我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全身猛的一绷,原本因为萎靡而佝偻起来的身子再次一挺,眼看着熊熊火光刹时间燃起,所过之处,甚至连空气都微微变形起来,炽热的火光所到之处,那些原本瘫倒在地一动不动的蛇尸刹时间化为飞灰,连渣都没剩下。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身体疼痛稍稍减缓,反倒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也趁着这个时间,我这才想起,眼前最重要的是解决王木匠的问题,于是我死睁着眼,辨别了方向之后坐在了王木匠对面,直当着那笔直喷着来黑气。

    事实果然如我所料,火光过处,那如同泄洪时冲出来的水柱一般高速射向我的黑气还未靠近便在红莲业火的灼烧之下瞬间泯灭,而与此同时,火光竟然顺着黑气喷来的方向反向蔓延过过,一看这情形顿时大吃了一惊,也不知道这火光是否对王木匠也有所损害,于是赶忙起身想要躲开。

    可是,我这动作虽快,但哪里快得过火光蔓延速度,才半个呼吸的时间这火光已然掠至王木匠面门,“呼啦”一声轻响将王木匠给燎着了。

    我被吓得一个哆索,又是忐忑又是好奇,心想着本为活人的王木匠在这红莲业火的灼烧之下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但是,这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被红莲业火点着的王木匠全身一阵剧烈颤抖,比之我红莲业火刚刚上身时的情形好不到哪去,身体“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全身刹时间被包裹在了火光之中,一声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吼叫传出,让我又是心惊又是愧疚,心想着早知道就离他远些了。

    看着王木匠那痛苦的一幕,我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我清晰的看到,火光已然布满了他的整个脸,照这情形下去,只怕要不了多大一会,这王木匠只怕也要和那黑蛇一般飞灰烟灭了。

    我越看越是心急,想收了这红莲业火,但是,我不会呀!

    而且,越看王木匠这样,我越是不敢太过靠近他,于是只好干瞪眼的看着王木匠一番手舞足蹈之后身体猛的一阵紧绷,索性僵着身子站在了原地。

    一看这情形我顿时暗道不好,心想这王木匠只怕是不行了,于是我心中一急,连忙又奔了过去。

    可是,等我靠近王木匠的时候才想起来,我现在可是个定时炸弹,近不得的呀。

    于是我一咬牙,又退了几步。

    这可如何是好,近不得,远不得,着实让我急了个饱,于是死死的盯着绷紧了身子的王木匠,自己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王木匠竟然突然做了个全身一松的动作,那样子,像是刚美美的睡了一觉睡来的人一般。

    一见此情形,我顿时奇了,眼看着王木匠竟然悠悠的坐了下去,于是我远远的喊了一声:“老哥,你还好吧?”

    王木匠没有出声,但却轻劝抬起手来,远远的对我摆了摆。

    他那样子,竟然像是在告诉我他没事!

    我开始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又看了几眼,确定这王木匠无事之后我才长长松了口气,回头一看那遍地的蛇尸,觉得恶心得紧,于是想要靠近一些将这些东西都给扫荡了。

    但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好似有阵阴风刮过一般,刹时间那仅剩的蛇尸竟然全数化为黑烟,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地上,甚至连半点蛇血都不曾留下。

    我见此是又惊又喜,正疑惑着,却听到一阵悠悠叹息传来,好似发自亘古一般,听得我头皮一麻,完全呆在了原地。

    这声音,不正是之前七幽带我逃离时听到的么?

    他来了?

    于是我惊悸不定的环顾四周看了起来,生怕这东西给我来上一记突然袭击。

    但是,一想起我现在红莲业火焚身,那东西也未免敢靠近,于是我惊骇的同时又稍稍心安了些,索性回身一退,挡在了离王木匠稍近些的地方,虎视眈眈的看着仅剩的两个幽暗狭窄的通道,不知道这东西将从哪里来。

    说实话,这等待的过程让人极为心焦,而且,就算有红莲业火加身,我也丝毫不敢放松,因为我知道,这东西可是连七幽都有些忌惮的存在啊。

    而且,最要命的是,对这东西非常了解的王木匠此时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声息,要想指望他只怕是有些不太现实了。

    想到这里,于是我咬了咬牙,大吼起来:“你他娘的谁呀,就知道装神弄鬼像个孙子似的,有本事出来咱们单挑?”

    说实话,我明知道单挑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这也是紧张得不行的情况之下唯一让自己稍稍放松一些的办法,那就是泼妇骂街!

    “哼!”

    一个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带有一丝怒气,又似乎带着股浓浓的不屑,反正是让听到后的我又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一看正在我面前腾腾燃烧的红莲业火,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又骂道:“哼你娘个腿呀,藏头露尾的东西。”

    我的骂声在这幽深狭窄的古墓之中回荡不息,但是,那东西好似真怕了我似的,不但久久未曾露面不说,而且竟然连声音都没了。

    一见此情形我心中稍定,嘿嘿干笑了两声看去,还别说,所谓两军对敌勇者胜,看对方如此,我还真凭空生出几分胆色来,索性不再吭声,当首而立的挡在了王木匠身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可惜的是,这一僵持过程并没持续多久,便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阵邪风,吹得我身周火苗呼呼作响,好似就要随时熄灭一般,我咧了咧嘴,第一时间想到是那东西捣的鬼,不由得更是万分确定那东西怕这红莲业火了,于是嘿嘿一笑,正要再次喷他的时候,突然间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本能的低头一看,顿时傻了眼了。

    却见那纹在我胸口的红莲业火突纹竟然缓缓收敛起来,一道道花叶徐徐合笼,如同一个缓缓握紧的拳头一般。

    与此同时,徐徐飘荡在我身周的火焰竟然也随之显得淡薄起来,眼看着就要熄了。

    “卧草”,我暗骂一声,声音刚落,那火苗竟然“噗”的一声,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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