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白秀麒醒了,第一眼就看见了蹲坐在地上的江成路。虽然他的头脑中暂时还是一片空白,但本能地已经伸出手去。

    而就在被白秀麒触摸的那一瞬间,疼痛与愤懑从江成路的身体里消失了。他愕然地抬起头来,正对上白秀麒懵懂而关切的视线。

    这一刻,两道目光相交,深深地映入彼此的脑海中。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白秀麒终于感觉到身上的异样。他一低头,立刻皱起了双眉。

    “搞什么?”

    他将搁在肚子上的洗碗布拈起来,接着发现了残留在胸口的胭脂痕迹。

    “呃。”江成路挠着自己的脑袋:“该从哪里说起呢……”

    “从我怎么躺到这张床上说起。”

    白秀麒将撩起的上衣拉回原处,从硬邦邦的单人床上坐起身来:“我只记得我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对,是被砸中了。被一只古董胭脂盒,然后你就晕了。”江成路干脆开始半真半假地解释。

    一只胭脂盒能有多大?就算是石头做的,那点儿高度也砸不晕人吧。

    白秀麒当然不相信这套说辞,可是他沾了一点残留的红色痕迹仔细鉴别,又确实闻见了一种胭脂水粉的淡香气味。况且,自己的确是在被东西砸中之后失去了意识,这么解释荒唐却合理。

    算了,反正自己也没有被怎么样。他不喜欢刨根问底,于是摇摇脑袋表示这事算是过去了。

    “险情”排除,江成路松了一口气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他走到灶台边上,关掉小火,从碗橱里取出大碗开始盛汤。

    掀开盖子的瞬间,肉汤的浓香冲天而起,以白汽的姿态在狭小的空间里起舞。白秀麒咽下一口口水,不得不承认自己也饿了。

    “在这儿吃吧。”江成路招呼道:“就是没什么好菜,小东家不要嫌弃。”

    “叫我什么?”白秀麒哑然。

    “白老先生是东家,你是小东家。”江成路还挺理直气壮:“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白先生?”

    白先生这个称呼实在太过僵硬,直接叫“秀麒”又过于亲昵,其他的称呼白秀麒暂时还想不出来……他又怕麻烦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坐到桌子边上。

    “哎,随你了。”

    两个盛满了米饭的碗已经放在了桌子上,除了土豆子排汤之外,还有一个炒青菜。因为刚才他们出去转了一圈的缘故,看起来已经有点凉了。

    “招待不周哈。”江成路把筷子放在白秀麒面前。

    “是我打扰了。”白秀麒摇了摇头。

    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顿午餐的味道比想象当中的要美味许多。

    虽然看起来只是寻常的食材和普通的烹饪手法,但是白秀麒却觉得自己的特别中意这种味道。

    这种感觉……并不止是简单的“好吃”,更有一种“原本就该是这个味道”的理所当然。

    难道以前吃到过江成路煮的菜?

    怎么可能。

    白秀麒笑自己神经过敏,又夹起一筷子青菜。目光不经意地一扫,落在了桌面远处,那袋子他买来的樱桃上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扎紧的塑料袋口已经被解开了,可以看见一颗颗粉嫩的水晶樱桃,但真正让白秀麒感到奇怪的是,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樱桃果肉已经被吃掉,只剩下与梗相连的果核。

    再仔细看,有几个樱桃梗甚至还打着结。

    难道是江成路干的?

    不会,那家伙自称把他给背下楼之后,就一直在忙着想要擦掉那些胭脂的痕迹,又怎么会有空坐到桌子边上磕樱桃玩儿。

    那难不成是卖樱桃的老太太使了障眼法?

    这又是何苦?

    越想越乱,白秀麒干脆伸手过去拉下塑料袋,指着那打了结的樱桃梗啧了一声:“你吃的?舌功不错。”

    江成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接着才尴尬地点了点头:“呃,呵呵……我打小就喜欢吃樱桃,无聊就练出来了。”

    骗子,白秀麒在心里冷笑。

    江成路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说明他正在撒谎。

    但如果不是他,樱桃又是被谁吃掉的?

    老鼠?会把樱桃梗打结?就算真的会,江成路也没有必要为老鼠打掩护。

    好烦,又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白秀麒有些烦躁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个到处是谜团的房间里。而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向来讨厌麻烦、不爱刨根问题的自己,却对于这些谜团产生了好奇。

    “吃饱了。”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来,不顾江成路的客套执意要清洗自己的碗。洗碗池就在身旁不到一米的地方,可是拧开水龙头他才记起来,这个家中唯一的洗碗布被自己落在了床铺上。

    于是他重新走向床边,捡起那块潮湿的抹布,毫不意外地看见床单上已经渗出了一滩水印。

    而那床蓝色方格的床单,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没有清洗过了。

    他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觉得有点无法直视这样的生存环境。

    “你就打算一辈子当个公寓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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