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为我这个儿子着想,那我就只能自己为自己着想,可就连这个他都不允!但凡我稍微伸下手他就恨不得剁了我的手脚!他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对我的!他有拿我当儿子看吗?!防贼似的防着我,不对,我连贼都不如!我哪儿还有伸手的胆子?我这一天天过得,简直就跟个孙子似的!”

    “他也不想想,等他驾崩,等新皇登基,我这个昔日针锋相对的敌手,会是个什么处境?!我能落得了好?!”

    “他什么都不会为我着想,也不可能为我打算!我能怎么办?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登基上位?还是由着日后被新皇清算?!凭什么啊?我这么些年辛辛苦苦,为的是给人做嫁衣裳?还是我就天生只配做条狗?!”

    “我忍不了了!我必须要争!我就是要我原本该属于我的都给争到手!”

    ……

    封予峋爆发了,字字句句都说的咬牙切齿,也都是肺腑之言,他是真的忍不了了,尤其是婚期渐进,他愈发觉得日子煎熬,心里也是越发愤慨憋闷。

    他凭什么就要去娶一个弹丸之地的和亲公主?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勤勤恳恳,一直恭恭敬敬地扮着孝顺乖儿子,可是他都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劳什子的和亲公主!

    父皇凭什么要这么对他?!他不过就是想争取一些自己应该得到的,这到底有什么不对?凭什么父皇能够忍受太子身后有吏部,二皇子身后有户部,甚至连小不点儿的六皇子的母家都能从工部分一杯羹,凭什么他身后就是一无所有?

    父皇一直在利用他,他也安安分分听话着,一直为父皇排忧解难,他图的什么?父皇能够不知道?但是父皇却又给了他什么?

    他不过是想着抓牢穆氏一门,可是父皇就连这都忍不住,险些断了他的前程。

    呵,若不是如今父皇觉得他还有些用处,只怕就父皇的凉薄和多疑,父皇是万万不会再起用他的,而他的后半生便就要顶这个高丽驸马爷的屈辱名号如日了。

    可就算父皇如今起用他了,让他做了春闱主考官,可是又能怎么样?父皇会允许他扩张势力吗?又或者是为他添砖加瓦、想着废黜太子让他入主东宫?

    不可能,都不可能。

    封予峋可悲地发现,说到底,他不过就是封远图手中的一柄利剑,封远图觉得用得顺手,就会一直用着,但凡他稍有违逆,封远图就会毫不迟疑将他丢开,这还是轻的,封远图甚至可能还会直接毁了那把不听话的剑。

    大皇子不就是前车之鉴吗?而如今,封远图又开始要对二皇子下手了呢,哪里有什么父子之情,一旦坐上了那张龙椅,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他的臣子,也都是他的敌人。

    封予峋最近真的很焦灼,这种焦灼从前一直被他压在心底,在意识到二皇子即将到来的悲惨下场,这种焦灼就开始有些控制不住了,因为二皇子的不中用,才让他得以有机会东山再起,可是这不中用的人若是他呢?还不是一样被封远图毫不留情地清算?

    他不想重蹈二皇子的覆辙,尤其是二皇子身后还有廖氏一门,还有户部,封远图就算是想清算,不是也得掂量掂量吗?要是换做他呢?他身后可是空空如也,封远图只怕连掂量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留。

    这就是事实,他一直逃避不了的事实,他从从来来都是孤立无援。

    到了邓子鸿派人过来跟封予峋接触的时候,这种焦灼连带着激动,一同达到了顶点。

    邓子鸿虽然只是工部侍郎,虽然上头还有李畅这个工部尚书,可是谁不知道,工部实则姓邓呢,有邓渊在,工部的大小官员,谁不敬重邓府?更何况邓渊还是御前红人,邓子鸿才是邓府的实际掌门人。

    跟从前的礼部尚书穆增相比,邓子鸿这个工部侍郎,虽然官阶相差两级,但是明显邓子鸿这个工部侍郎来的更加实惠,而且油水也不是穆增那个一贯以清廉示人的所谓清官能够相比的。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邓子鸿的手里,有封予峋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一旦被他得到,他就真的有了跟太子一争高下的底气,并且,他很笃定,只要他运用得宜,就连封远图也不得不站在他这一边。

    到时候,他才是最名正言顺、最得人心的储君,是的,就算是封远图再不愿意,那又怎么样?太子会名声扫地,会千夫所指,当然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而二皇子也该被封远图清算过了,也不构成威胁,除此之外,还有谁?

    病恹恹的五皇子,还是六皇子那个黄口小儿?

    呵呵,封远图只能选他!别无选择,只能选他!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周子徽竟然会阻拦他,周子徽是疯了吗?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想着紧紧抓住,竟然还死活要拦着他?

    封予峋简直不能理解周子徽的想法,甚至他都怀疑周子徽是不是还存着别的不为人知的心思,虽然这念头很快被封予峋给否定了,但是不可避免的,封予峋跟周子徽有了分歧,也有了芥蒂。

    而到今天,此时此刻,在这个他们一贯用来密谈、彼此都熟悉的书房里,封予峋彻底爆发了,当着周子徽的面儿,把心中所有的焦灼不安、扭曲愤懑还有对周子徽的不满,通通都宣泄了出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封予峋喘息得厉害,他人很疲惫,似是卸去了浑身的力气,但是心里却是异常的轻松痛快,似是总算搬走了一块一直压在心底的重石,当然如果周子徽不是那么一副天要塌下来的凝重表情,封予峋大概会觉得更痛快一些,但是此刻,面对着周子徽难看的面色,封予峋也沉下了脸,周子徽张了张嘴,明显是有话想说,但是封予峋却不想听了,他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听到劝阻,听到什么劳什子的逆耳忠言,尤其是从周子徽的口。

    他要的是周子徽的理解,周子徽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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