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诛看着他,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一只披着狐狸皮的小兔子,伪装得倒是好,就是尾巴还是短短的雪白绒球尾巴。

    阮久对他设计,他有一点难过,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小狐狸”的狡黠和刻意讨好拐偏了。

    太可爱了。

    他的王后太可爱了。

    他心甘情愿跳进陷阱,陪阮久玩耍,只要阮久不离开他身边,那一切都好说。

    他全都听阮久的。

    *

    吃过午饭,阮久拖着赫连诛上榻午睡。

    赫连诛平躺在榻上,一只手自己枕着,一只手给阮久枕着。他闭着眼睛,没有睡着,时刻感受着阮久的脑袋靠在自己手臂上的重量。

    他怕阮久趁自己睡着就跑了。

    阮久侧躺着,脑袋枕着赫连诛的手臂,微微蜷着身子,盖着一个小毯子。

    他也闭着眼睛,同样也没睡着。

    他在思考离开的对策。

    阮久懒懒地翻了个身。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有变化,赫连诛的身体登时僵硬了一下,他没忍住半睁开眼睛。

    幸好阮久只是翻了个身,他背对着赫连诛又睡下了。

    赫连诛稍稍放下心来,在心里安慰自己,阮久不会走的,他已经和阮久说好了,他不回去,等过几年,自己帮他把家里人接来尚京。

    只是几年,阮久不会等不及的。

    是你多想了。

    赫连诛就这样重复着宽慰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臂上的重量又是一轻。

    他几乎又是瞬间清醒过来,这回他没有紧张兮兮地立即就睁开眼睛,他装着自己还睡着的模样,闭着眼睛,用其他感官感受阮久的动作。

    阮久从榻上爬起来,抓了抓头发,又理了理衣襟,确实是刚刚才睡醒的。

    阮久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随后俯下身,亲了一下赫连诛的唇角。

    “真是拿你没办法。”

    羽毛一般轻轻柔柔的感觉,飘来又飘走,阮久的声音和亲吻都是这样。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狂喜涌上赫连诛的心头。

    他爱你,他不走,他哪里也不去,他就在这里陪着你。

    赫连诛忽然想,或许自己可以安心小憩一会儿。

    不过他当然没有睡着,因为阮久亲过他之后,就下了榻。

    阮久坐在床边,穿好鞋,披上衣裳,就出去了。

    帐子重新落下的时候,赫连诛迅速睁开眼睛,转过头,目光追着他的背影走。

    阮久好像也没有要跑的意思,他跑出去喊了乌兰,不知道吩咐了些什么。

    而后阮久就坐在帐篷里吃葡萄,一直在赫连诛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让赫连诛感到无比安心和满足。

    不多时,乌兰便拿着阮久要的东西回来了。

    一堆红布,还有两对红烛,一壶果酒,,一对银杯。

    赫连诛不会不知道梁国的习俗。

    这是梁国的婚俗。

    阮久把东西拿过来之后,就把乌兰赶出去了。他自己一个人,抱着那堆红纱,往高处丢。

    丢一次,没挂住。

    丢两次,还没挂住。

    赫连诛隔着帐子,看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就勾起唇角。

    丢三次……

    “小猪,我知道你醒了,起来帮我挂嘛。”

    赫连诛刚要坐起来,阮久就抱着那团红纱,一身红衣,像火焰一样、像小太阳一样,闯进他眼里。

    他是什么时候换上这身衣裳的?他为什么没看到?

    阮久好像一直都没有变过,从一开始,赫连诛在永安城外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颜色,热烈美好。

    长大的赫连诛再不肯承认,自己会看他看到出神,低头轻咳两声。

    “什么事?”

    “帮我挂一下。”阮久钻进帐子里,把红布塞到他手里。

    “挂在哪里?”

    “随便,到处都挂满就行了。”

    赫连诛应了一声,目光却停在他的衣襟上。

    阮久低头看了一眼,恍然明白过来:“噢,你等一下。”

    他退出去,抱了一件衣裳,放到赫连诛面前:“你穿这个。”

    是鏖兀的衣裳。

    有点奇怪,分明阮久自己穿的是梁国的衣裳。

    阮久笑着解释道:“五年前我们成亲的时候,头一天穿的是梁国的衣裳,第二天又穿鏖兀的衣裳,我觉得还是各穿各的好,这样才有成亲的意思。”

    他捧住赫连诛的脸:“不管你是梁人,还是鏖兀人。”

    赫连诛偏头,轻吻他的手腕:“知道了。”

    两个人午睡睡了许久,等赫连诛把衣裳换好,把红布都挂上,整个帐篷都被装点成正红的模样,阮久也把桌案清理出来,摆上两支红烛,斟满一对银杯。

    已经是傍晚了,帐篷里更有些昏黑,儿臂一般的红烛,烛光透亮,将上下照得温暖又朦胧。

    赫连诛手里的红布都挂完了,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阮久上前牵住他的手,把他拉过来,按在位置上。

    阮久问:“五年前,我们是不是没有喝合卺酒?”

    赫连诛点头:“是。”

    “那正好今天补上。”

    阮久两只手端起酒杯,递到他面前。

    坦诚说,赫连诛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软啾,你不会……”

    阮久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你知道合卺酒怎么喝吗?”

    赫连诛摇头,阮久便握住他的手,让他握紧酒杯,然后带着他的手,与自己的手扣在一起。

    “这样。”

    在唇齿将要碰到酒杯的时候,赫连诛难得从铺天盖地的迷乱之中抽身:“软啾,你不会喝酒。”

    “嗯。”阮久正经地点点头,“所以你要帮我喝我这杯。”

    阮久抬手,抵着他的酒杯杯底,让他先把他自己的那杯喝掉。随后把自己的那一杯也递到赫连诛面前。

    “麻烦你了。”

    赫连诛没有犹豫,低头便饮尽。

    实话实说,他实在是……

    招架不住。

    两个人的手分开,阮久笑着给他斟酒。

    “在大梁,他们会把新郎官儿灌得烂醉。”

    赫连诛看着他:“你也是新郎官。”

    “嗯,但是我喝一杯就醉了,所以我得最后喝。”

    酒壶很快就见了底,阮久笑吟吟的,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一壶。

    赫连诛节节败退,在他的温声细语中步步溃败,一杯接着一杯。

    阮久要真是细作,真的学过美人计,那还得了?那还得了?

    赫连诛只来得及想这件事情。

    一直到红烛昏昏,赫连诛撑着头,看着眼前的阮久,目光迟钝。

    阮久伸手要扶他:“我扶你去躺一会儿?”

    赫连诛摇头,阮久又问:“那你在这里趴一会儿?”

    赫连诛还是摇头,阮久最终放弃了让他休息的想法:“那我去喊他们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这句不再是问话,不等赫连诛回答,阮久便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毯子,给他盖上,温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在赫连诛终于顺他的意趴下之后,阮久亲了亲他的额头。

    这是他定下的小猪了,他再定了一次。

    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阮久从桌子底下拖出早就准备好的衣裳和包袱,用斗篷把自己身上的红衣裳裹好,背上包袱,就出了帐篷。

    阮久前脚刚走,后脚赫连诛就睁开眼睛,扶着额头,坐了起来。

    他还是要走。

    *

    晏宁他们在城外留了几个人照应他,阮久之前和他们约好过一个地方。

    这时阮久出了皇帐,避开侍卫,牵了马,径直往约好的地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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