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之后,好像赫连诛身上再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又回到和阮久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日复一日地念书习武。

    阮久每隔几天就会见到他,给他带吃的喝的,还跟他说好玩的事情。

    阮久得拿着那些东西,才能入梦带给赫连诛,没办法,阮久睡觉的时候,只能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鸭腿,才能把鸡腿和鸭腿带给赫连诛。

    因为这件事情,他还被家里人笑话了许多次。

    他们以为他贪吃。

    阮久才没有。

    就这样过了几年,阮久和赫连诛始终保持着梦里联络。

    这天夜里,赫连诛早早地就入了梦,等了许久,也不见阮久过来。

    直到他有些着急了,那只白蝴蝶才翩翩然地从他眼前飞过。

    阮久来了。

    赫连诛站起身,却看见阮久抱着一个酒壶,东倒西歪地进来了。

    还没走两步,阮久就抱着酒壶倒在地上了。

    赫连诛上前扶他,语气微怒:“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阮久爬起来,笑了笑,“萧明渊他们偷出来的,说要尝一点,我就喝了一口,结果就……”

    阮久话还没说完,就倒在赫连诛怀里了。他倒下时,唇角正好擦过赫连诛的脸颊。

    赫连诛面上一红,比他喝了酒的还要厉害。

    他试图支愣起来:“不许和别人一起喝酒!”

    第106章

    阮久醉醺醺地入了梦, 在梦里也是醉醺醺的。

    赫连诛把他搬到自己房间里——当然也是梦里的,放在榻上, 摆好枕头,抖落开毯子给他盖好。

    赫连诛想了想,想去看看梦里有没有厨房,给他煮一碗醒酒汤,但是赫连诛才转身,还没走出一步,就听见身后“哐”的一声。

    他回头,阮久摔在地上了。

    喝醉了的阮久不□□分,赫连诛不知道“软啾”妖精会不会在梦里摔伤, 试着掐了一下自己,好像不疼。

    但是阮久趴在地上,小声嘟囔了一句:“疼……”

    听见他这样喊,赫连诛也没有多做犹豫,回身上前,把他给扶起来了。

    赫连诛按住他, 语气微怒地吓唬他:“别乱动。”

    阮久“呜”了一声,挣扎着朝赫连诛伸出手, 看样子是要抱住他。

    赫连诛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耳根一热,继续按着他,语气却不如方才那样坚定:“别……别过来……”

    阮久大约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赫连诛也没怎么用力推他, 没两下就被阮久按倒在榻上了。

    他习武已有几年了, 就算阮久比他大一些, 他也不会推不过阮久。

    他只是……

    赫连诛平躺在榻上, 阮久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胸口。

    他伸手要去推开阮久,才碰到阮久的脑袋,一只白蝴蝶飞过,阮久消失了。

    赫连诛收回手,心道,罢了罢了,不推了。

    我不推你走了,你快点回来啊。

    还没等来阮久,现实中的赫连诛就自己先醒来了。

    他望着房顶,总感觉心里缺了一块。

    *

    第一次和朋友们在一起喝酒、只喝了一口就醉死的阮久,被朋友们紧急送回家。

    之后娘亲捏着阮久的鼻子,把他给喊起来,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下去。

    阮久揉了揉眼睛,还不知道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唤了一声:“小猪?”

    阮夫人早已经习惯了。

    每次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会听见他喊“小猪”,等他醒了,给他找了两三只小猪仔,他又不要。

    阮夫人叹气:“好好好,喝了醒酒汤就给你找小猪。”

    阮久伸长手要去抓挂在帐子上的银香囊,可是他喝醉了,手也不稳,一拽帐子,那银香囊就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了。

    阮夫人按住他:“等会儿娘来捡,你先把汤给喝了。”

    好容易才把阮久给哄好,安顿他睡好,阮夫人才去看掉在地上的银香囊。

    这东西原本就好几年了,老了旧了,摔了一下,算是彻底坏了。

    阮夫人试着重新装起来,却始终弄不好。

    没办法,阮夫人只能把银香囊的散件放在榻边,等阮久醒来,再自己看看吧。

    *

    阮久再一次入了梦,还是醉醺醺的模样。

    他趴在梦里赫连诛的房间里睡了一会儿,随后赫连诛也来了。

    他快步上前,确认阮久又回来了之后,也不再想着给他弄什么醒酒汤了。

    赫连诛也上了榻,抱住阮久,准备睡一会儿。

    能睡一会儿就很好了。

    此时阮久房中,破碎的银质香囊,正散发着最后一点香气。

    *

    次日一早,赫连诛虽然有心再赖一会儿,却抵不过这么些年来形成的习惯。

    他习惯早起习武。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醒了,阮久也已经不见了。

    只能到晚上再见他了。

    赫连诛起身去练剑,这时候阮久还在呼呼大睡。

    只是梦里已经没有赫连诛了。

    他一觉睡到大中午,抱着枕头,一睁开眼就看见榻前坏了的银香囊。

    阮久心中一惊,连忙拿起香囊,还没等他把东西装起来,阮老爷听说他醒了,就捏着戒尺过来了。

    阮久连忙把东西塞到枕头底下,应付阮老爷。

    毕竟是他第一次偷喝酒,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这么差。阮久从前顶多吃酒糟鹅会头晕。

    阮老爷用戒尺打了他的手心三下,嘱咐他不准再在外边喝酒了,还要再教训他一下,但是阮久捂着脑袋说自己头晕,阮老爷也不好再多说他什么,让他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阮久重新把银香囊从枕头下拿出来。

    被打过的手心还有点红,哆嗦着要把东西给装回去,但是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阮久有些害怕,该不会香囊摔坏了,他从今以后就见不到赫连诛了吧?

    他这样想着,就捧着东西出了门,想要找个工匠,帮他把东西给装起来。

    这几天阮久都没去找朋友们玩耍,他找遍了永安城,就想找到一个能帮他把银香囊恢复原样的工匠。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赫连诛了,从银香囊摔坏那天开始就没见到了。

    但是很可惜,永安城里没有工匠能帮到他,香囊里边的香料,也没有人能配出来。

    阮老爷见他这样喜欢这个香囊,便让鏖兀那边的朋友给阮久带了几个相同的香囊过来。

    阮久把几个香囊都挂在帐子边,睡过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赫连诛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

    几年之后,阮久送兄长上战场。

    大梁和鏖兀要打仗了,听说鏖兀大王很凶,是一匹野狼,阮久实在是担心兄长,思考了一下,自己收拾好行李,扮成小侍从,跟着兄长,出了永安城。

    等兄长发现他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永安城好远了。

    阮鹤拎着他的耳朵,又好气又好笑:“你呀你,真是……”

    阮久抱着自己的小包袱:“我不会给哥添麻烦的,我会乖乖地跟着哥的。”

    阮鹤无奈叹道:“你知道此行有多凶险吗?”

    “知道。”阮久点了点头,“就是因为凶险,才要跟着哥的。”

    “鏖兀大王年纪虽小,但是骁勇得很,不出三年就把祖母、兄长、叔叔,还有母亲,全部绞杀,独揽大权,如今他兵压大梁境外,陛下派太子前去御敌,不是你在说书摊上听的那样简单的。”

    阮久抱住兄长:“哥,没关系的,我来之前已经提前吃了半个月的军粮,住了半个月的帐篷了,提前适应过了。要是你受伤了,我能立马拖着你跑;要是我受伤了,你不用管我的。”

    他这样坚决,阮鹤就算让人把他给绑回去,他也总能想法子逃出来。

    路上恐怕更加危险。

    阮鹤想了想,最后还是把他给带上了。

    阮久一边快步跟上队伍,一边把自己准备的防身武器给阮鹤拿着。

    “哥,这个匕首和袖箭你带上,很有用的。”

    “你拿着吧。”

    阮久摇头,把东西塞给他:“我自己还有的,每样东西我都准备了两份。”

    除了那个银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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