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珍一直被娇养,哪儿想的出来,只能摇头,楚蝉道,“自然是贩了私盐,不然如何得这么多金。”

    孙氏一听就急了,“你这孩子……”

    楚弘也怪道,“这般危险的事情,妹妹以后莫要在做了。”

    楚蝉道,“娘和二兄莫担心,已经没事了,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剩下的金子同别人借就好了,我认识邺城中的苏老,想来是能借到的。”孙氏是知道女儿手中的金子够了,这会儿自然不好多说,心中却也后怕起来,她知晓贩卖私盐是犯法的,不过没被当场抓住基本不会有事的。

    周氏,楚珍的脸色都有些白了,贩卖私盐,被抓了可是要连累到她们的,楚珍小声道,“大姐以后莫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楚蝉点头,“自然不会了,这次也是偶然的机会,就算在想去怕也没机会了。”

    楚蝉说贩卖私盐,自然是为了让楚家人顾忌,不敢在外乱说,这种事情,楚家人自不敢在外乱嚼了,若是被抓,所有人都会被连累。

    翌日一早,楚蝉刚起来,楚芸就过来了,这些日子楚蝉一直在外忙着,都快把这个二堂姐给忘记了。

    孙氏道,“这些日子你不在家,阿芸来了几趟,我都推说你病了,这会儿你看看是怎么同她说。”

    楚蝉点头,去给楚芸开了门,楚芸一见着楚蝉就道,“阿蝉,你身子可康复了?可吓死我了。”见楚蝉瘦了不少,楚芸也没怀疑孙氏跟她说的话。

    楚蝉笑道,“好多了,之前怕把病气儿过给你,所以也不好见你的。”

    楚芸笑道,“你没事就好了。”

    楚父出事时,孙氏去找楚蝉,楚芸也在,只是一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孙氏告诉楚芸是楚父打猎受了点小伤,一时担心就去叫了阿蝉,当初楚芸也没有怀疑什么。

    这会儿见楚父不在家,楚蝉就把孙氏的说辞说了一遍,“阿爹身子养好后,觉得出去打猎始终不是个事儿,前些日子就出去找活儿做去了,怕是一两月都不能回来的。”

    楚芸见楚蝉并无大碍,心中放心,也没在意楚父的事情了,只以为楚父真是出去找活去了。

    在楚家待了半天,两人说了不少话。

    之后的日子楚蝉并不急着把楚父弄回来,主要还是担心这事儿没过去,她也没在家里闲着,每日去邺城看看,可有什么赚钱的营生,经过这次,她总觉得身子多点银钱不是坏事儿,反正本金是足够了。她身上有一百零六金,大兄又给了她十金,大兄说这金子他留着也无用,让楚蝉自己拿着,大兄这两日已经去了书院继续读书了。

    这样算起来她身上就有十六金的本金了,足够做些买卖,只是具体做什么她还不清楚。

    她这边愁着,卫钬也愁的不行,他已经派人去查了药铺,可都说对买硫磺的人根本没什么印象,主要是每日买硫磺的人数不少,谁还能把每张面孔都给记住不成。

    这边线索自然是断了,吴国那边也没什么消息,秦吴两国虽交好,可到底不能派遣大量的士兵去吴国,派去的几个人并没有什么消息回来,因此卫钬又加派了好几人。

    如此过去半个月,终于抓了一人回来,并不是赵七,而是赵七手底下的人。

    起初这人什么都不肯说,还是卫钬动了刑,才把话逼问出来,也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卫钬这才去找了卫珩,“大兄,那人已经都说了,只说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有些瘦弱,模样挺丑的,具体是哪里人不得而知。说是把玉矿炸开的东西是那少年从一位老者哪儿得到了,就那么几个,他们全给用了,我也问过那东西长何模样,他说了半天没说清楚,只说看了两眼,就是个铁疙瘩,有个棉线连着……”

    卫钬心里老火,啥时候铁疙瘩能把矿山给炸开了?还有什么棉线?这都什么跟什么?

    卫珩沉默了下,“让他把少年的长相描述下,再让画师把人画出来。”

    卫钬立刻去办,不到半天就把画像拿来了,画像上是个很普通模样的少年,卫钬道,“大兄,莫不是要让士兵挨家挨户去搜查?”

    卫珩很仔细的打量那画像,好一会才抬头,“不必了,照着画像也找不出人的,那少年很聪明,我若是他,当初寻上赵七的时候就会易容,再经人口出来,这模样只怕早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去了,不必让人去搜查了,况且这东西的事情不易传出去,至于那人,直接放了吧。”

    ☆、第27章

    “大兄,这人真就这么放了?他们弄去的玉矿,价值最少几千金了,这事儿就揭过?还有那东西怎么办?”卫钬对能够把玉矿给炸开的东西很是心动,他和大兄不同,大兄对任何事情都很淡定,可他不一样,他想要的更多。

    卫珩道,“人放了吧,省的赵七过来闹,玉矿的事情不易让太多人知晓……至于那东西,暂且莫急,那少年选择赵七块,一是赵七重情意,二来赵七手下人手足,能够弄到的玉矿量大,赚的银钱自然多,这少年怕是极缺银钱。”

    卫珩的声音顿了顿方又继续道,“这人说那少年筹集银钱是为了替父母报仇,我瞧着这话信不得,这少年筹集银钱只怕是有别的原因,家人救急什么的。我估算了下,这次的玉矿赵七那些人每人应该分得百金左右,百金不是小数目,这么大笔的银钱动向查起来应该不难。我想着这少年若是秦国人的话,不妨对照着时间去找找看,玉矿山出事之前,可有什么人突然出事需要大量银钱救急的事件,不过秦国城池好几座,实在有些难,况且这少年若不是秦国人,那一切功夫都是白费了。”

    卫钬道,“如今什么线索都没了,总要试试的,我立刻派人去查查。”

    卫珩点头,“邺城能够对的上时间的倒是有件事情,这事儿之前不是有许多买官的人被抓了吗?可以把名单都拿来瞧瞧,看看可有谁被赎走,一一排查,至于其他几座池城的,你再派人暗中查查看。”

    “大兄,你说这东西真是那少年口中所说的老者弄出来的?若是如此,就算抓住那少年也无济于事。”卫钬忍不住叹气。

    卫珩这次不再言语,伸手轻抚了抚桌上的一块雕刻精美的玉石狮子,半晌后才道,“不,这东西是那少年弄出来的,若真是什么老者,少年也不必把自己的行踪藏的如此严实了。”

    卫钬有些动容,“大兄,那少年怎会做出这东西来?”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脸的震撼,“大兄,可还记得之前有传言,二十年前出现过一本帛书……难道这少年见过那帛书?”

    卫珩摇头,“这个不能断定,罢了,且不说这事了,阿爹可有消息回来?”

    听卫珩说起阿爹,卫钬突然不吭声了,半晌后才闷声道,“不晓得,提起他作甚!当初那地图也是大兄拿出来的,为何阿爹要同二兄一块去寻那些宝藏?这明明都是大兄的功劳。”

    “慎言!”卫珩道,“这是阿爹的决定,我们无权过问。”神色到底还是冷了两分。

    卫钬气道,“大兄,为何说不得,要不是他,娘又岂会过世?若不是他,我们兄弟两人又岂会在那种地方生活数十年?”

    见卫珩沉默不语,卫钬心中气恼,不肯再跟大兄说话,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卫珩站在牖窗前许久许久,神色漠然,犹如清潭的双眸也盛满了冰霜。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大家脱掉了薄袄,穿起裙和褂来了。

    楚蝉每日都会去邺城看看,邺城门面最多的就是玉石珠宝,还有其他的吃穿住行方面,都不缺,楚蝉看了半月,心中也有了一些打算。

    知晓楚蝉身上有几十金,曾氏所有的希望都在楚蝉身上了,身子也渐渐好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这日早上天不亮楚蝉就离开了,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还是平儿起来后才做了早饭,简单的豆饭和菜羹,咸菜。

    等人都上了桌,楚珍瞧见桌上的食物脸色便有些不好了,这些日子尽吃这些了,忍不住小声的抱怨了起来,“怎么又是这些吃食,祖母身子刚好,不是该吃些好的吗?大姐身上又不缺这点银钱。”

    孙氏淡声道,“的确是不缺这点银钱,可是想要赎你阿爹回来还差许多,如今阿蝉整日在外奔走,别说吃食了,经常挨饿都是有的,我们有的吃已经不错了。”

    曾氏闻言,脸都黑了,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有的吃你还要闹腾?要不是你娘,你阿爹如何会进去!要是不想吃就滚出去!省的整天碍眼!”

    楚珍被臊的满脸通红,不明白为何每次楚蝉开口说话,大家都是欢欢喜喜,引的祖母万分高兴,她一说话就遭大家嫌弃,况且她话中也是为了祖母好。

    周氏坐在一旁不吭声,她这次实在被曾氏折腾怕了,曾氏生病这些日子都是她伺候吃喝拉撒,曾氏睡觉她都要在房间打个铺守着,一会儿口渴了,一会儿起夜了,一会儿身上难受了……

    这时候哪怕楚珍被训,她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楚聿和楚弘默默吃饭,并不搭腔,只两人神色间都有一丝嘲讽之意。

    用了饭,楚珍回房就开始抹起了眼泪,跟周氏诉苦,“娘,我不想住在这里了,想回夷州,娘,我们回夷州好不好?”

    周氏愁眉不展,“你以为我不想?可你阿爹还在狱中,我如今也是怕了你祖母,况且等你阿爹出来后,也不知他会不会……”后半句话周氏到底没好意思当着女儿的面说出口来,她想着原郎若是出来了,只怕不会轻易饶了呀的,到时可该如何办。

    楚珍默默的擦着泪,心中难受,不一会又说道,“娘,咱们刚回来的时候,大姐姐明明不是这种性子的……”

    刚从夷州回来,楚蝉闹的要死要活的,很是针对她们,甚至还把自己给气病了,楚珍就以为这大姐姐不过是个头脑简单之人,如今看来……会讨祖母欢心,有胆色,竟还敢贩卖私盐,这岂是一般姑娘家敢做的事儿?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般。

    周氏也很是疑惑,“现在这丫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些……”

    楚珍擦了眼泪,哼了一声,“说不定是有妖狐鬼怪上了她的身!娘,指不定她就是个妖怪!哪有十一岁的姑娘赶去贩卖私盐的?”

    周氏道,“好了,莫要胡说了,眼下你祖母就指望着她把你阿爹给救出来,要是这时候你在说她,你祖母指不定要怎么发脾气。”

    楚珍咬唇,她心中又如何甘心,之前大半月楚蝉一直在外奔波,功课拉下不少,原本以为自己还能领先,谁想到她一回来,大兄二兄那那些日子的功课教给她,短短的几日她就全部学会了,甚至每日不过是学习短短的一个时辰,而自己每日在功课上至少要耗费三四个时辰,再怎么努力似乎都追不上她,楚珍非常痛恨这种感觉。

    半晚,楚蝉回了楚家,平儿已经准备好饭菜,等到大家都上了桌,曾氏忍不住焦急的道,“阿蝉,你的金子可借到了?到底啥时候才能把你阿爹救出来?我心中实在担忧的很。”

    楚蝉道,“祖母别急,已经借了一些,还差些,况且这事儿急不来。”

    眼看着曾氏还想说些什么,楚蝉又继续道,“之前的金子来路始终不正,若是被有心人注意便不好了,所以救阿爹的事情不能着急,总不能阿爹救了出来,又把大家给赔进去了。”

    楚珍道,“大姐莫要怪祖母,祖母也是担心阿爹,狱中艰辛,也不知阿爹情况如何。”

    曾氏这次竟没反驳,只沉默着,神色焦躁。

    楚蝉道,“我已跟狱中牢头都打点好关系,他们会照顾阿爹的,小妹若是担心阿爹,下次不妨同我一块去探望阿爹。”

    楚珍攥下了拳,笑道,“那下次同大姐姐一块去看望阿爹。”

    楚蝉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过了会,楚珍撇了楚蝉一眼,神色微闪,感叹道,“说起来,大姐姐的变化也好大呢。”

    ☆、第28章

    见楚蝉神色不变,眼神都未有任何的波动,楚珍心中懊恼,继续说道,“只是想起以前的大姐了,当初我和娘,小弟才回来时,大姐似不喜我们,还病了一场,我和娘很是过意不去,幸好大姐没事儿,不过后来大姐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这话一出,连孙氏都忧愁了起来,她也不是没想过阿蝉是怎么回事儿,可后来连连出事儿,她一直提心吊胆,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如今想起,阿蝉的确变化太大。她不是怀疑女儿什么,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太担心女儿了。

    孙氏忧愁的目光落在楚蝉身上,楚蝉自然察觉,她知晓孙氏本就是土生土长这时代的人,对突然间变化太大的她只怕很担心,怀疑她是不是鬼怪上身了。

    这会儿连曾氏也忍不住挺直了身子,看向了楚蝉。

    楚弘不干了,瞪着楚珍,“你瞎说什么!阿蝉大病一场,有些改变不是正常。”

    楚聿也露出个冷笑,又示意楚蝉莫要动怒。

    楚蝉之前的确想过这个问题,她原本是想着慢慢改变,不至于让家人感觉到太大的差别,可楚父出事,她一件件的事情做下来,变化的确太大。

    楚蝉并不惊慌,要说这个时代鬼怪让人惊慌,那么佛神便让人敬畏。

    楚蝉抬头看向楚珍,自然看出她眼中的得意了,她微微一笑,“以前的确是我不懂事,二娘小妹小弟来的时候我闹腾过,结果大病一场,说起来有两件事情一直瞒着大家,主要是怕大家担心,重病时我曾去过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见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见过挑唆家人不和之人被从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

    “见过亵渎神灵者,杀牲者被从刀山上拖下。见过盗贼抢劫,欺善凌弱被下了油锅。见过浪费吃食的被放入臼内舂杀。见过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被投入血池中受苦……”

    楚家人听的心惊,这不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吗?阿蝉生病那时好像的确差点死了,莫不是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楚珍更是被楚蝉的第一句挑唆家人被吊死在铁树之上给吓着了,脸色惨白的吓人。

    楚蝉继续道,“等我醒来,浑浑噩噩,眼前似有佛光普照,竟瞧见一光色如皓月,微笑坐白莲,犹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出现在我眼前,告诉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厚德载物,有容乃大,有其因,必有其果,一切随心,随缘,随性。”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这……这不是菩萨吗?

    楚弘得意一笑,“瞧见没,阿蝉可是受过菩萨指点的人,自然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孙氏泪水连连,双手合十,喃喃道,“多谢菩萨,多谢菩萨……我家阿蝉竟有如此大的造化。”

    楚珍震惊的喃喃细语,“怎么可能……”

    楚蝉看着她,“如何不可能,妹妹没有瞧见那炼狱一样的地方,妹妹若是走上一遭,自然也会如同我一般了。”

    楚蝉并不怕这话被人揭穿,第一她的话真真假假,不易分辨,二来这世间的人还是挺信鬼神之事。

    曾氏也忍不住心想,莫不是这个孙女真得了菩萨的庇佑,倘若是被鬼怪入侵,可是会说胡话,行为举止怪异的。而阿蝉除了变的聪慧,并无其他怪异之处,这般想着,曾氏越发肯定心中所想,对楚蝉也不由的敬畏了起来。

    曾氏瞪了楚珍一眼,“好好吃饭,就你话多!整日就喜欢搬弄是非!”

    楚珍低头不言语,半晌后才抬头,红着眼睛对楚蝉道,“大姐,对不起,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你原谅了我可好。”

    楚蝉笑道,“你是我小妹,我岂会怪你,不过小妹也请记住了,我们都是楚家人,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楚蝉又岂看不出楚珍对她的不喜和针对,可她并不在意,确切的说,是她根本没把楚珍当一回事儿,楚珍那些故意找的碴儿,段数实在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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