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只会连连道谢,这会儿见楚蝉麻利的样儿,心中有了主心骨一般,力气也恢复了一些,由着婢子扶起,“我也要一快去寻。”

    楚蝉道,“夫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在这里等着好了,我随着婢子婆子们去看看。”

    楚家人也过来了,“阿蝉,没事儿吧。”

    楚蝉说道,“祖母,娘,你们先在这儿等会,这位夫人的孩子不见了,方才我在后面的道观瞧见了一妇人有些异常,打算去后山看看,很快就回来了。”

    孙氏忙道,“你快些去吧。”

    卫珩也过来楚蝉身边,“我随着你一块去找吧。”

    “大兄。”卫钬说道,“我也去吧。”到底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楚蝉和大兄一眼。跟大兄相处着十几年,卫钬太清楚大兄是什么样的人了,他冷静,理智,从来没有见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对外人向来没什么感情,甚至冷漠,向这种主动帮助外人的事儿,大兄是绝对不会做的。

    就算在卫家,大兄也只对他这个三弟的事情关心,对其他人也异常淡漠。

    可如今却因为这楚氏提出要去帮着找人,真真是意料之外。

    卫钬看得出来,大兄对这楚氏不是爱慕,不是喜欢,就是有那么一点的兴趣。可他觉得大兄迟早会陷落进去,就因为这一点点的兴趣,变成爱慕,喜欢,中意。

    卫珩道,“你在这里和小妹等着,我随阿蝉一块去后山看看。”

    楚蝉没拒绝,这女人脑子聪明,多他一个总有些好处的。

    楚蝉不敢耽误,立刻带着那几个婢子和婆子从道观后院去了后山。

    卫珩跟在楚蝉的一侧,目光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落在楚蝉的身上。楚蝉无暇顾及他,如今只想着把孩子先找回来,倒不是她瞎好心什么的,一来这事儿对她来说不难,二来她也是真心心疼孩子,三是,这种事情对她也有益无害。

    一出后院的小门,楚蝉就能在地上瞧见一排排的脚印,杂乱无章,脚印子的大小也各不相同。因道观的道士们打水捡柴都是要从这小门出去,有这么多的脚印子也属于正常。

    前几日下了场小雪,刚化完雪,后山的路上有些微湿,才能够瞧见这些脚印。

    想要过去后山里头,必须经过小溪上的一座小桥,楚蝉上了桥头,能够看见对面的山路上少了不少的脚印。

    这边有道士过来捡柴,还是能够瞧见一两个人的脚印子。

    楚蝉知晓这种道观里小道士不少,平日出来打水捡柴的都是这些小道士们,身轻体瘦,脚印轻些也小些。

    她排除小道士们的脚印,瞧见一个比那些脚印更大一些,也更加深一些的脚印。

    她方才瞧见的那妇人身形有些壮硕,再抱着一个孩子,脚印自然会深一些。楚蝉一个个的脚印排除,其中一个深一些的脚印有些凌乱,跨步有些大,有些急,有些脚印甚至打滑了,可见这脚印的主人很急。

    其他脚印就显得步子小些,悠闲一些,脚步很稳。

    楚蝉松了口气,顺着脚印就好追踪些了。

    她指着其中那凌乱脚印子最深的一个道,“顺着这道脚印走吧,应该能把你们家小主子追回来了。”

    有个婆子迟疑道,“姑娘,要不咱们分开寻吧,这样机会也大些。”

    楚蝉看向那婆子,“抱着孩子的妇人是个有些壮硕的农家妇人,你们弄丢孩子的时机也和我之前瞧见这抱孩子的妇人吻合,她若是拐子,自然怕你们反应过来追上她,脚步会显得急躁,凌乱,跨步也会大一些,这脚印很符合,顺着这脚印便能找到孩子了。”

    那婆子大概在主子面前也算是得宠的,实在不想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引导她们,“姑娘你这样说,怎么肯定那抱着的就是咱们家的小主子?说不定是那妇人的孩子,也说不定是孩子生病,这妇人急着去找大夫。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耽误了老奴去找小主子。”

    楚蝉直视她,“你这婆子,可真是狂妄,又让人恶心,因为一己私欲,耽误大家寻找孩子的时机,不过是嫌我领着你们,出了风头压过你罢了,这种时候竟还在意这种事情,可见在你并未把你家小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中。”

    “我没有……”婆子脸都青了,有这么多婢子看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怕待会传到夫人耳中。

    楚蝉看着她继续道,“这里是后山,荒无人迹,里面只有大片大片的树林和飞禽走兽,你家孩子若是生病你会带着她朝这后山走?不是下山去找大夫或者去道观找道君?我瞧见过那孩子的脸蛋,白嫩白嫩,与那妇人有着天壤之别,实在不像那妇人家的孩子,到比较像富贵人家的孩子。”

    婆子终于不敢吭声了,脸色臊的通红。

    楚蝉说道,“我让大家一块去的原因是怕那妇人有帮手,若是如此,只有我们一两个人碰上也是无法,被人制服后,那妇人定会和帮手带着你们家的小主子离开,再等官府的人来也是迟了。说的在难听通俗一些,若是我们其中一人碰见那拐子,只记住了拐子的容貌,却没抓住拐子救下孩子,那么你们小主子也许会被这些拐子杀掉一走了之。”

    几人婆子和婢子脸色全都变了,若是小主子出了什么意外,她们这些下人全部都要陪葬的。

    那婆子这才慌张道,“姑娘,是奴婢们逾越了,还望姑娘不要生气,我们这就随着姑娘一块去寻小主子。”

    卫珩这时并没有多说,只站在楚蝉的一侧注视着她,高大的身影覆在她的身上。

    楚蝉也不多说了,立刻领着几人继续顺着脚印朝山中走去。

    楚蝉有些知晓这拐子的想法,如今道观前头和山脚下的香客很多,她若是顺着道观下山,抱着一个孩子,定会被许多人注意到,官府也会顺着她的容貌找到她,可若是抱着孩子在山中躲一两天,等到明日后日道观的香客便没多少了,再趁着夜色下山便能安全许多。

    楚婵一路都不说话,只仔细的寻着地上的脚印,越到后面有树木和灌木的遮盖,脚印便不好找了。不过这树木和灌木上也有积雪,化的比外头的慢一些,自然也比外头的地面湿一些,虽有矮小的灌木遮挡着脚印,但顺着一步步的,扒开灌木还是很容易找到脚印的。

    越往里头走,人烟越是罕见,树木也越高大,枝冠把外头的光线遮盖住了,树林里显的昏暗起来。

    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树林里只有偶尔虫鸟的叫声,那个婆子就忍不住抱怨起来,“姑娘,这什么时候是个头,那妇人怎么可能抱着孩子来这种地方?”

    楚婵压低声音道,“闭嘴,莫要说话了,前面隐约能够瞧见一个木屋,或许她们就在里头,大家脚步轻些,走过去瞧瞧。”

    众人朝前看去,果然在枝丫重叠的树林中隐隐瞧见一个小木屋。

    大家摒住呼吸朝着木屋走去,尽量不踩到枯枝烂叶。

    很快就走到了木屋附近,还不到木屋就能听见一个幼童的哭泣声。

    几个婆子和婢子都激动起来,正想说些什么,楚婵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几人也都是很担心自家小主子,又见这姑娘是真有本事,竟找了小主子,这会儿真是什么都听她的了。

    楚婵几人在距离小木屋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便停了下来,打算先听听里头的动静。

    除了幼童的哭泣声,过了会还伴随着一个男人粗狂的声音,“婶子,你能不能哄哄这小儿,哭甚哭!”

    另外一男人暗沉沉的声音,“可不是,听的人心烦。”又去呵斥那孩童,“哭什么哭,再哭就揍你了!”

    孩童的哭声停顿了,随即都是哇哇大哭了起来,反而比方才更大声了。

    几个婆子和婢子都心疼的很,她们有的人虽爱在主子面前逞能,可到底都是看着夫人生下小主子,又照顾了小主子几年,对小主子是真心疼爱关系的。

    这会儿见笑主子哭的伤心,都心疼的慌,有人忍不住上前,楚婵阻止,摇了摇头,低声道,“先看看他们有几人,否则我们进去也没胜算,反而会惊动了他们。”

    婆子婢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孩童哭泣,那妇人低声的哄着,“来,乖,不哭,给你个饼子吃。”

    孩童哭道,“我要娘,我要娘,走开,你快走开……”

    期间有伴随着两个男人大声的咒骂和呵斥,妇人终于不耐烦了,似乎给了孩童一巴掌,“在哭就把你们扔出去喂狼了!”

    几个婆子婢子的脸色涨红。

    楚婵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只有这三人和孩童的声音,低声说道,“里头只有两个成年男子和那妇人……”

    还未说完,那婆子就激动道,“我们冲进去不就行了?那贱人竟敢打小公子,真真是该死。”这婆子太激动,竟不小心踩到身后一个粗大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

    ☆、第57章

    婆子听见咔嚓一声,整个人也僵住了,她方才说话声音小,这咔嚓的声音可比说话声音大多了,在这只有鸟兽的树林中显得很是清楚。

    婆子一僵,楚婵也忍不住头疼起来。

    木屋里头的人果然听见了这动静,立刻有人推开木屋的木门朝着外面警惕的看了一眼,“是谁在外头?”

    几人躲在树木之后,有茂盛的灌木遮盖着,那人一时半会儿也瞧不见她们。

    出来的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长得普通,个子不高,身材结实,下颚角有道不长得刀疤,三角眼,看着便有些凶。

    那婆子吓得瑟瑟发抖,都是尽量不敢发出声音。

    楚婵往身后躲了一步,正好撞在身后的卫珩怀中。

    卫珩不愿与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原本可以推开楚婵的,只是低头瞧见她一脸专注的模样,一头黑发只在发后挽着一个松松的发髻,大半的发都披在肩上,头顶上一个小巧的发旋,不知为何,他突然伸出的手就收了回去。

    楚婵回头看了卫珩一眼,目光歉意,再为自己的不小心撞着他的行为默默的道歉。

    她回头的时候了,有几缕发丝拂过他的眼前,卫珩似还能闻见淡淡的皂角香味。

    卫珩目光浮动,落在她白的有些发亮的面容上。

    她的皮肤非常好,白皙透亮,没有半分瑕疵,对上她清亮的眸子。

    楚婵有一双很好看的眸子,更何况这眸子里没有卫珩常见的迷恋,只有明亮和清冷。

    楚婵冲卫珩用唇语说了句抱歉后,微微往旁侧了侧,离开了卫珩的胸膛,关注着木屋的情况。

    那刀疤男子持着一把匕首走了过来,另外一个妇人和男人也从木屋出来了,喊道,“老二,可是有人?”

    刀疤男子四周警惕的看了一眼,“方才听到一些动静。”

    妇人迟疑道,“怕是弄错了吧,我已经很小心了,不可能把人带来的。”

    刀疤男人有些怀疑,“三婶,可莫要弄错了,弄完这票咱们就离开秦国去吴国了,可莫在这时候出事了。”

    妇人笑道,“你还信不过我,哪次我弄孩子回来不是小心翼翼,从未出过事情,赶紧回屋吧,等个两天这事儿过去后咱们在下山把孩子卖了就成了。这男娃漂亮,徐州那边有个大人要漂亮男孩,正好把这娃娃送过来,养个几年就能做娈童了。”

    这几人并不是普通的拐子,普通的拐子拐些孩子卖掉,也无非是卖给无孩的人家或者有谁家需要小奴隶,也会卖掉,她们却是专门寻长得好看的娃娃,男娃专门卖给一些龙阳之癖的官员,好看的女娃娃则是卖入烟花之地,价格都是不菲,说起来算是老手了,从未有过失手。

    都不是孩子了,这里所有人都清楚娈童是什么意思,楚婵神色忍不住冷了下来,那几个婆子婢子更是脸色都变了,恨不得上前打杀了这几人。

    卫珩神色也微微冷了两分。

    也许是因为激动,其中一个婢子的身子不小心朝着旁边晃动了下,把刀疤男子正四周观察着,立刻瞧见了,举着匕首朝这边喝斥道,“什么人,赶紧滚出来!”

    楚婵攥了下拳,知晓已经暴露了,正犹豫着该如何,耳旁忽掠过一道凉气,侧头一看,竟是卫珩抽出身上佩戴的长剑刺了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楚婵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他的动作,等反应过来时卫珩的人已经冲了出去,长剑直刺那刀疤男的胸口。

    楚婵心惊,却没想到这如谪仙的公子会出手,她记得这公子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不过能够少许猜到一些他的性子,这人跟来怕也不是为了救孩子,或许只是单纯的对她好奇,也或许是还想从她这儿知道火药的配方,她以为他不会出手的,竟是没想到会出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两方的人,那边的妇人和另外一人男子惊叫一声,妇人慌忙冲进了木屋里,男人却是握着一把大刀冲了过来。

    卫珩剑法竟十分了得,还不等男人近身,他手中的长剑又准确的刺入了男人的胸膛之中,抽出长剑,男人倒地。

    周围的婢子和婆子都惊呆了,方才她们都快忘记这卫家大郎,只以为这公子也就是面容俊美,不想剑法也是了得。

    其中一婆子双掌合十,欢喜的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如今只剩下那妇人躲在木屋中,婢子婆子便不再害怕,冲到了木屋旁使劲的去拍木门,“快放了我家公子……”

    里面的妇人吓的惊慌失措,看着那躲在一旁苦恼的孩童,面上有些狰狞,一把扯过孩子掐住了他的颈子,打开了木门,冲外面的人道,“你们快滚开,不然我就掐死这孩子了!”

    几个婆子婢子都傻了,卫珩清浅的目光落在那妇人身上,身形一动,手中的长剑就刺向了妇人的眉心,不过眨眼功夫,众人再去瞧,妇人的眉心已被长剑刺中。

    卫珩面无表情的抽出长剑,眉心的血迹流出,落在那孩童的身上。

    孩童也显然被这一幕吓呆了,惊恐的看着卫珩说不出话来。

    几个婆子婢子却没注意到,她们本就是奴婢,也经常看到犯错的奴隶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对几个死人也都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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