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朝上都有大臣上奏为了国家安定应立新太子,提名淮阳王,鲁阳王等几个人,连一直表现的与世无争的汾阳王,也有人提名。

    太子倒的太快,让这些人都没有料到。

    接下来的就是硬仗了,论准备,林喻城相信没有人比淮阳王准备的更多更充分,这些年淮阳王厚积薄发,就是期待毕其功于一役了。

    而等淮阳王坐上太子之位,陈良侯府的下场就不可预期了。

    虽然他今天劝林喻琪自我了断,但实际上他有七成把握林喻琪不会这么做,而是想尽办法逃避祸事。

    只是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了。想起早就在淮阳王的暗示下做好的准备,林喻城叹了口气。

    另一边,林喻琪醉醺醺的从书房里出来,进了金氏的院里。

    一进屋,林喻琪就抓过正在做着针线的金氏,对她挥起了耳光。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黑心的,是你想的主意非要牵扯上老二,现在闯出了祸事,我都要被你带累的活不成了!你这毒妇!”

    金氏被打蒙了,手里的针狠狠地扎进了手心里。等她回过神来,脸颊已经肿了起来,一只耳朵也轰轰的响着。

    “啊!”的尖叫了起来,金氏披散着头发冲出了屋外,却被已经疯狂的林喻琪追上,在院子里继续揍着。

    林喻琪双目通红,面目狰狞,身上满是酒气,婆子和丫鬟等大着胆子上去拦都被踹开了,只能在一旁战战兢兢的跪着苦劝。

    “娘亲!别打我娘亲!”

    跑过来见母亲的兴哥儿一进了门,就看到这个场面,也大受惊吓,跑过去抱住林喻琪的大腿拦着他。

    双手抓着兴哥儿的衣襟把他整个人半提了起来,林喻琪用力将他甩在了一旁。

    “兴哥儿!”

    看着这一幕,金氏凄厉的喊着,连忙扑过去抱住兴哥儿,却被林喻琪继续揪着头发甩耳光。

    等到陈良侯和李氏都听到动静先后赶过去时,金氏已经被打的整个脸肿胀得发紫,唇角和鼻子都带着血迹,兴哥儿已经哭的没了音儿。

    “你们都是死人么,不会拦着!”

    让几个小厮把还在挥舞着双手的林喻琪拦腰抱住,陈良侯看着眼前的烂摊子愤怒极了。

    “他是要打死我啊!这日子我不过,不过了!”

    看到陈良侯来了,金氏像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瘫在地上,抱着孩子放声大哭。

    金氏的样子太过凄惨,李氏也觉得看不下去了,让几个嬷嬷把金氏和兴哥儿都拖进屋,并且叫了大夫过来。

    陈良侯则是叫人把林喻琪拖进了自己的书房。

    “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将一壶凉茶泼到了林喻琪的脸上,陈良侯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林喻琪回过神来,见到脸色铁青,太阳穴都在突突跳着的陈良侯,突然跪在他脚下哭了起来。

    他真的,太害怕了啊!

    “爹啊,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啊!”

    当听林喻琪断断续续把整个事件都交代清楚后,陈良侯心下震撼,随即怒急攻心,啪的一巴掌朝他甩过去。

    “孽障!这样的事你也干!”

    原先陈良侯就不赞同林喻琪跟着太子干,他年轻时候经历的教训太深刻太惨烈了,让他对投靠太子有着本能的抗拒。

    投靠皇储,为太子奔走,本就是一场政治投机行为,就像赌未来前程一样,再铁板钉钉也会有输的可能。不如老实做纯臣,来的安全省心。

    可是林喻琪就是不听他的话,借着冯进的引荐一直混在东宫。

    直到后来有了那场官司,风波后林喻琪勉强人没有事,只是撸了官职,陈良侯才算松一口气。

    虽然他辛辛苦苦半辈子努力培养的林喻琪,处处尽心教育,最终表现却不尽人意,让他内心无限失望。

    林喻琪心志软弱,能力也不出色,但是陈良侯还是念在他是自己和发妻唯一骨血的份上,依旧怀着期待,处处为他打算。

    罢官就罢官吧,横竖他还是世子,朝堂上的事,顶多也就不参与了。至于宗族那边的压力,陈良侯都扛了下来,想着在林喻琪这代,也延续自己和二老爷那样的模式。

    林喻城的野心太盛,人也精明强干,不是二老爷那样甘心屈居人下的,陈良侯也是无奈。不仅林喻琪压不住他,现在自己也压不住他了。

    迫于现状,陈良侯已经在考虑,为了侯府和宗族两处相安,在林喻琪这一代,或许他只能袭爵,而无法做族长了。

    族长就交给林喻城这一支,只盼望他能够为了大局和侯府的整体利益,与林喻琪好好相处,相得益彰。

    但是现在,林喻琪竟然惹出了天大的乱子,打乱了他的布局不说,甚至还可能牵连整个侯府。

    “都是金氏,都是金氏的错啊,是她让我那么做的。”

    林喻琪抱着陈良侯的大腿痛哭,被甩开后又爬将过去。

    努力扶着桌边站稳了,陈良侯内心十分无力,他到底,是哪一步错了呢,怎么会费尽心力,教出了这么个东西。

    他这些年来,一直把全部的关怀和精力,都投入到林喻琪身上,可是,林喻琪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林喻琪还在怪罪金氏。他根本就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只因为后果承受不起而后悔了。

    “滚出去。”

    陈良侯气过火,手脚俱都发木,感觉眼前的东西都模模糊糊的晃动了起来,听着林喻琪的哭声十分心烦,嘴唇蠕动着。

    “爹?你说什么?”

    没听清楚陈良侯的话,林喻琪双脚并用的爬过去,扬起涕泪纵横的脸,满怀期望的问着,期待着父亲能想出办法来救他。

    “滚!”

    怒火冲天的一声大吼,陈良侯堵心的厉害,又一脚将林喻琪踹开了。

    在书房自己安静的坐了很久,陈良侯才声音沙哑的喊人进屋,去把林喻城带过来。

    早在来之前,林喻城就听说了林喻琪闹的那一场,心里对这个大哥更加鄙夷。

    “父亲,您叫我?”

    进门后,林喻城安静的行了礼,就站在陈良侯的下首。

    “你大哥的事王爷想怎么办?”

    在心底里斟酌了一下,林喻城谨慎的开口道,“王爷并没有和我说,只是大哥做的那些王爷都知道,不可能会放过他。依儿子看,大哥和大嫂先行了断,说不定王爷也就不追究侯府了。”

    “你这个畜生!他是你大哥!”

    林喻城的话听在陈良侯耳中十分恼怒,太阳穴又开始跳了起来。

    就知道会这样,林喻城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做下那样的事栽赃我和三妹妹,怎么就没想过自己是大哥。”

    环顾了一下陈良侯的书房,林喻城想起了多年之前,他还一无所有时,陈良侯为了大哥,让他晚三年考试。

    晚三年就会改变大局了么。其实陈良侯也心知未必会这样,但还是依了林喻琪的心意。

    溺子如杀子。

    就是陈良侯这种不经意的举动,给了林喻琪底气,也让他心里有了依靠,始终自私自利,不曾自我成长。

    “父亲,我知道大哥在您心里自然是我们这些人不能相提并论的。可是如今他既闯下大祸,您也应该早拿主意才行。谁都救不了他,您知道的。哪怕为了兴哥儿那个孩子,您也不能再袒护大哥了。”

    林喻城的话让陈良侯最后仅存的希望破灭,一下子垮了下来。

    尽管这个儿子让他失望,生气,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为他千方百计的找一条生路啊。

    等林喻城出去后,陈良侯慢慢起身。

    在屏风隔断的偏室里,他摸着已经褪色的画像,老泪纵横。

    “琳琅……”

    **

    直到太子被废,计划实施的告一段落,刘恒才又去了林喻乔的院里,她院子的禁制也被解除了。

    于是,府里一众观望的人也都闻风而动,互相传言,林侧妃又复宠了。

    如果说最初,林喻乔有恨,有怨,有委屈,有一肚子话想问刘恒,那么在这么些日子的沉淀中,已经都慢慢自己消化了。

    成长,就是在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中自我蜕变。

    抱着碗甜汤喝到一半,林喻乔就听到请安的声音,不多会儿,刘恒就进了屋。

    “王爷,您怎么来了,稀客啊!”

    行完礼后,林喻乔还是忍不住,先刺了一句。抬头看着刘恒瘦了一圈的脸,心底有些淡淡的诧异。

    看来他过的比自己这个背了黑锅又被禁足的还不如啊,这么一对比,就像受了苦处的反倒是他一样。

    过去揽过林喻乔的腰,却被她推拒着甩开,刘恒忍不住摸了摸鼻尖,苦笑,“乔乔。”

    他早就料到肯定会被甩脸色的,那个人性子又娇心眼儿又小,受了委屈必然会不满。

    “王爷怎么叫的这般亲热,让妾好不适应呢,还是叫林氏吧。”

    林喻乔看着刘恒轻笑,继续刺他。峨眉轻挑,眼波流转间,明艳秾丽的五官无限风情,像带刺的蔷薇,美丽又扎人。

    “乔乔。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刘恒让步,林喻乔却更想跃跃欲试的往前扑。

    “是么,妾这么个毒妇,也有受委屈的时候?”

    “乔乔,别这样。”

    哄了一阵人没还没有哄好,刘恒忍不住有些心累了。只坐在一边,无奈的看着她。

    这就是他对她的底线和肯给她的忍耐了吧?

    有些心凉,林喻乔也不敢继续作了,也跟着他坐了过去。

    “这就不满了吗?子平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事到临头就全忘了!你不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把我当害人的凶手,连府里厨上的嬷嬷都看不起我!”

    说着说着,林喻乔就要掉泪。嘟着唇,双眼泪盈盈的瞅着刘恒,将双臂伸开,傲娇的表示,你怎么还不来抱抱我。

    刘恒如愿将人搂入怀中,手指轻轻的擦掉她从睫下滑落的泪珠。

    下颚蹭着她的头顶,闻着她身上温暖的甜香,刘恒这段日子的疲惫稍稍缓了些。内心暗道,他哪里口口声声说过喜欢她了?

    这人真是厚脸皮,喜欢自说自话给自己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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