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刘彦就想到了主意。父皇不是不想给他指一个出身高贵的妻子么,那他就自己找。他相信,张小姐的出现,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刘彦本就相貌出众,气质温润,有种浑然天成的才气在周身萦绕。他为了拿下张小姐,想方设法,又让人承办了一个文会,织好了密集的情网,只守株待兔,等张小姐落网。

    却说这张小姐,张慧洁,到底是大家闺秀,从小不见外男,对于突然横空出世的才子又兼三皇子,一丝抵抗力都没有,被刘彦刻意勾搭了几次,就拜倒在他身下。

    宁妃知道刘彦的做法后,也是暗中支持的,她还帮儿子出了主意,借着给陈家女送教导规矩的嬷嬷这个机会,让嬷嬷给陈家姑娘下了药,在婚前一个月,陈姑娘在一次风寒中没熬住,缠绵床榻半个月,就去世了。

    在陈家姑娘去世后,刘彦的婚事自然也告吹了。

    由于刘彦先和张小姐勾搭了,张小姐为了嫁给心上人,将两人私情告诉了父母,最终被张学士摔了两个耳光后,关了起来。

    但是做父母的,总是熬不过儿女的心意,张小姐也是张学士的掌上明珠,她这么闹着也是心疼。最后张学士也看着刘彦多次亲自上门,颇有诚意,也就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并且关键刘彦做的也隐蔽,基本上只有陈家知道这事,一点也没传到外面去,等张小姐嫁过去,也就把婚前私情的事掩过去了,不算特别的离经叛道。

    岳父答应后,就是亲爹这关了。刘彦这属于自由恋爱,加上宁妃向刘恒哭求,她半辈子安分,从来不难为刘恒,好不容易有个要求,刘恒也要给个体面的。

    虽然可惜没有福气的陈姑娘,加上对陈学士的女儿私德有些不喜,刘恒本想拒绝的,也最终还是看在宁妃和儿子的心意上,答应了刘彦娶陈学士的女儿。

    半年后,刘彦终于娶到了张小姐,收获了一个文官中很有分量的岳父。宁妃和刘彦满意了,太子这边却暗恨不已。

    加上为了刘彦开府好看,刘恒封了他东海公,封地二十八个县,更让刘康心有芥蒂,于是他使人将刘彦和张小姐婚前就有私情的消息流传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婚前就有私情,在德行上就有了一丝诟病,尽管刘彦马上挽回,使人澄清表示这是谣言,还是不怎么有效。

    被大哥坑了一把,刘彦新婚的日子也过得不高兴,于是他又使人揭发了东宫有官员曾经强抢民女的旧案底。

    谣言总是越传越乱,不知不觉,传言就变成了东宫强抢民女的消息。路边的茶楼酒坊,都有人私下隐晦的谈及,并且这个流言,也让有的百姓想到了几年前的废太子。

    “估摸着这一个,也是和上一个被废的差不留的货色了。”

    两个太子的丑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起,于是,不少人也暗中唱衰刘康。

    皇后虽然在宫中,消息也挺灵通的,知道了这个流言后,对刘彦和宁妃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对刘恒来说,这两个儿子斗的乌眼鸡一样,更是让他心烦不已。

    等刘康将犯案的东宫署僚绳之以法,他的名声也挽不回多少了,而刘彦,虽然最终才子佳人也算一段佳话,但总是名声上有瑕。

    两个儿子都没得好,刘恒也没多做什么继续雪上加霜了,只是将两人都叫来训斥一番,各自压了一把,但依然心中有隐隐的失望。

    恐怕,这两人,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啊。

    ☆、第72章

    不管是对刘恒来说,还是对整个朝廷来说,奉元五年,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一年。

    在这一年,因度田而起的,蔓延近十年的颍川和弘农之乱,彻底被平息了。

    建武帝时,为了限制地方豪强的势力,廓清他们兼并土地和奴役人口的数量,便于国家征收赋税和征发徭役,发布了全国州县度田的命令。

    此举因为损害了地方豪强的利益,这些豪强都拥有武装,号称“大姓兵长”,他们隐瞒的田地和依附于他们的人口很多,是反对清查的主力。

    地方官吏惧怕他们,有的贪于贿赂,就互相勾结,任凭地主谎报;而对农民,不仅丈量田地,还把房舍、里落都作为田地进行丈量,以上报充数,这就给广大农民制造了极大的痛苦。

    更加上风雨不调,天灾之下很多地方的百姓靠种地养活不了自己,便卖儿卖女或者举家逃荒,成为人数众多的流民。

    地方官吏在执行“度田”诏令时,“多不平均,或优饶豪右,侵刻羸弱”,也完全失去了“度田”的初始目的,所以为这些地方多年的混乱局面埋下了隐患。

    各方叛乱中,以颍川和弘农最厉害。甚至其他地方的豪强为了保存实力,与这两处的豪强互相依傍,形成了力量更大的势力。

    颍川和弘农的豪强各自形成了势力后,又吸纳征收了部分流民作为私兵,更加雄踞一方,朝廷多次围剿也奈何不得。加上国库吃紧,兵力不足,竟多年没发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为了革除国家积弱的时弊,建武四十年时,建武帝采纳了林喻城的建议,实行了方田均税法。并且刘恒登基后,又巩固加强了这项重要的改革。

    最终此法实行了近七年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几年下来,民心安稳,国力也稳步增强,最终刘恒决心彻底铲除作乱的地方豪强。

    对于颍川和弘农的几方势力,刘恒采取了镇压与分化相结合的政策,规定反抗者们“自相纠擿(ti惕,揭发),五人共斩一人者,除其罪。”

    对于地方长吏逗留、回避、故纵等罪进行赦免,调动他们平乱的积极性。而一旦捕获了大姓兵长,则按照刑律给予严惩。

    这些措施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奉元五年时,彻底结束了度田之乱,颍川和弘农地区平定。

    随后,刘恒又对吏治加以整顿,增加了对地方官员的考实,一大批其他州县曾经“度田”不实的官员被揭露出来,刘恒也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打击。

    整顿完地方的吏治,刘恒又将目光放在了京都尸位素餐的官员,这些人多为贵族和名门之后,依靠父辈荫蔽得了官职,也没有多大才干,重要关头顶不上用处不说,还时常添乱,为祸一方。

    针对这些官员,刘恒制定了严格的吏治考核过程,一旦达不到标准,全部撤下换新的,并且取消了世家子恩荫为官的渠道。并且为了补充这些被撤职官员的位置,刘恒还把秋闱从三年一次改为一年一次。

    很显然,他的这项政策遭到了贵族和世家的全力抵制,被撤职的官员都是他们的子侄辈,此举严重削弱了他们的利益传承纽带。

    后继乏人是每个豪门的软肋,尽管刘恒政事上作风强硬,他们仍然设法反抗,在朝上不断地和刘恒扯皮。

    甚至刘彦的岳父,文华殿大学士张冲,也是反对声音的主力之一。

    张冲也是名门张家之后,此次因此吏治考核没过,被罢免的官员中,也有他的儿子。

    本来刘彦并没有想参与到这场争端中,但是由于岳家的关系,接到了不少世家的垂青,想请他站在世家这边,向刘恒求情。

    原先刘彦的名声一向不错,为人又以圆滑处世,争取哪一方都不得罪。这次到了必须选择阵地的时候,也是犹豫了很久。

    到底为了获得世家的支持,刘彦选择了铤而走险,公开在朝上向刘恒陈词,为世家求情,请求父皇收回取消恩荫的政令。

    刘彦的选择,也让刘恒心中无限失望。世家做大,就难免使皇权不稳,世家子恩荫得高官,也压制了其他真正有才华的仕子,使他们晋升机会减少,长久来看,不利于国家发展,政治长久。

    这些问题刘彦都选择性的视而不见,只顾眼前获得世家的支持,增强自己这一方的力量。

    吏治问题一直是刘恒的心病,在他还是淮阳王时,就十分关注。他筹划多年的事岂能因为这些保守势力的反抗而停手,不管阻力多大,都继续严格的推行。

    对于在朝上求情的刘彦,也被刘恒痛斥了一顿。

    刘恒坚持己见,引得几个反抗最激烈的重臣,包括内阁阁老李西来,都一齐面朝南跪在御书房,以辞官相威胁。

    却被刘恒全都毫不留情的恩准了,迅速提拔了几个自己人安插过去,林喻城也顺势被他提拔进了内阁,成为大秦建国以来最年的阁老。

    因为刘恒的手段强硬又直截了当,让威胁辞官的几人全都傻了眼,赔了夫人又折兵。故而其他人也都审时度势,缩了回去,原先朝中的一片反对浪潮,暂时也都消了下去。

    而林喻城这些年光速升迁,深为刘恒信任倚重,仕途得意之余,也引来了很多人的眼红不满。关于他借着贵妃的裙带才能进内阁的流言,迅速的在坊间流传。

    甚至民间还有“林家有好女,光彩生门户”这样堂而皇之的说辞,来影射贵妃得宠和林喻城入内阁。

    为了彰显自己的爱才之心,巩固新制定的官员任用,晋升制度,秋闱后,刘恒特意在太清池设宴,称为”状元宴“,招待此次科举中状元探花榜眼者,以及最终榜上有名的进士和同进士等人。

    太清池的“状元宴”受邀官员众多,还有宗室诸人,以及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也在列。

    席上诸人喝的热闹,尤其是此届状元也是青年才俊,更是春风得意,备受瞩目。

    喝到一半后,刘恒还关照着第一次参与到这种场合的萌萌,叫他到身边来倒酒。

    看着萌萌被刘恒如此关照,刘康冲着刘彦一笑,“三弟小小年纪就聪慧不凡,听说在上书房太傅也是赞不绝口的,没想到二弟也被比下去了。”

    因为刘彦最近才因为当众为世家求情的事被刘恒痛斥,所以刘康心情相当不错。他一向把刘彦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更有之前东宫署僚犯罪,被他坑了一把的新仇旧恨,刘康找到机会,就乐得给刘彦下脸。

    刘彦表情沉了沉,虽然心底对于三皇子受宠也很不快,但是打嘴仗他也从来没输过。

    “是啊,被比下去了,做哥哥的,总要给后面的弟弟让路的。”

    听着刘彦话中有话,似有含沙射影的意味,让刘康手中的酒杯也差点捏碎。

    这两人暗中你来我往的,互不相让,倒是把三皇子给忘在脑后了。潜意识里,两人都没有太在意他,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怎么说三皇子也是小上十几岁的。

    刘恒捏着酒杯,站起身来,打眼看着热闹的宴会,在座的都是朝中大臣以及未来的社稷俊才,江山秀丽,在他的治下国力不断强盛,人才各尽其用,想到这些,不禁让他心中豪情纵横。

    太清池的睡莲正是花期,优雅安闲的枕在水面上,黄中带粉的闪着娇艳之色。

    刘恒又饮下一杯酒,站在他身侧的萌萌执壶而笑。

    “我知道父皇现在在想什么。”

    将酒杯阁下,刘恒看着他狡黠灵动的笑容,不觉想起了林喻乔来。

    那人总是说萌萌十成十的像了他,可是,他也能在萌萌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很有兴趣的低下头,刘恒拿下腰侧的印章冲他晃了晃。

    “哦?你知道朕在想什么?说说看,说对了这个印象就给了你。”

    这父子二人的举动,场下的人不觉都十分关注着。看到刘恒把私印拿下来,很多人的眼神骤然变深了。

    纵然被场上这么多人围观,萌萌也没有怯场,看着眼前的太清池一笑。

    “父皇在想,碧池已有新莲子。”

    这答案完全出乎刘恒的意料,他愣了片刻后,随即放声而笑。

    没想到萌萌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真的能体会到他的深意。碧池已有新莲子,朝中新人代旧人。既和眼前莲池之题,又寓意深远。

    “谁教你的?”

    “郭太傅。”

    郭太傅就是当初林喻城的恩师郭洪,也是一代大儒,萌萌进了上书房后,刘恒特意征召他入宫为萌萌讲课。

    “郭洪该赏啊!”

    夸完师傅后,刘恒依诺将印章给了萌萌,看着他小心的将印章也收入荷包,面色格外柔和的摸了摸他的头。

    场下人听着刘恒和萌萌的话,也都各有深意。林喻城坐在靠近刘恒的下首处,也是全程围观了刚才的一幕,对于萌萌的早慧,也是心中惊讶。

    将杯中的松醪酒一口饮下,林喻城暗叹,三皇子孺子可教啊。

    宴会将散时,萌萌才提着壶过去,给林喻城倒了一杯酒。

    “舅舅,请。”

    虽然和林喻城并不常接触,但是由于林喻乔的关系,萌萌对于林喻城,也有天然的亲近感。

    “谢谢三皇子啦。”

    外甥清脆的嗓音,让林喻城听在耳中无比舒心,两手接过被倒满的酒杯,一口饮尽了。

    萌萌的眼睛圆圆的,像极了林喻乔小时候的样子。

    林喻城看着看着,不觉透过萌萌,想起了记忆深处那个脸颊胖嘟嘟,身材圆滚滚的小女孩,同样早慧,一袭红衣站在雪里,像颗雪里红似的。

    远远的看着他就会伸出手来让自己抱,会在他耳边得意又笃定的说着,“我哥哥最厉害了,谁也比不过。”

    那时候他还是处境压抑的少年,手里没有一丝力量,挣扎着向前走。她虽然只是孩子气的稚语,但那无端的信赖和笃定,曾经也给了他穿过漆黑夜色的信心。

    当初的妹妹已经长大,成为了两个皇子的母亲,不再是他能够抱在怀里,受他庇佑的孩子了。

    用力眨去眼角些微的湿意,林喻城轻轻拉着萌萌的手,轻道,“郭太傅当为良师,望三皇子日后跟着太傅用心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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