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希想了一会儿,忽然想明白了,新君不识字、不知理兴许是好事,这人不就是第二个李廷浚么?只要自己将她拿捏住了,还怕历史重演?

    “越骁,你去趟宁州,将新君安全护送到京。”越骁办事妥当,尹明希相信他能办好。八皇子的事,她知道那是个意外,上天要取走他的命,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所以她不怪越骁。

    “属下明白!”越骁这几日一直很灰败,俊朗的脸庞上总是飘着几缕哀伤。现在尹明希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自然要不辱使命,于是他未在尹府停歇,马不停蹄地往宁州赶。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新君归朝。

    尹明希这几日可没闲着,她去了宗族一趟,讨了一些李孟庭的资料,也得知了她当选新君的理由。

    宁王之父李邃原是嫡长,只因寄情山水,不愿久居深宫,遂脱离了太子之位。建昭帝一脉也是嫡出,却非嫡长,宗族从血统的角度来考虑,选取宁王一脉云安郡主继位,合情合理。

    大启风光了五百年,到建昭十五年,皇室人丁竟如此衰微。纯正的宁王一脉也仅剩李孟庭一人,尹明希有预感,这个十八岁的新君刚上位不久,礼部与宗族的人便要催促着她甄选皇夫了。

    再说到这李孟庭,尹明希皱起了眉,宁王一脉久居宫外,宗族的人也鲜少与他们接触,知之甚少,尹明希根本就没有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待新君到来,见见再说吧。

    **

    三月初五的这一日,文武百官在午门等候,尹明希站在位首,双手搭在一处,静静地等候着。

    迎接新君的礼队自远处走来,文武百官面目肃然,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怎知礼队里一个小公公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大声嚷道:“各位大人不好了,新君、新君她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尹明希问,身后的大臣像炸开了锅般吵闹,她不悦地皱起了眉。

    “方才还在那轿子上呢,怎走了一段路就不见了?”小太监也是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状况。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吧。”尹明希收到了越骁的消息,确保新君已经入京。既然在京中,四处都是她的眼线,并不难找。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黑袍的女人在东华门口停下,她摘掉宽大的帽,眯眼望了望高大威武的宫门,数了数门上的门钉,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

    她不从午门过,而从东华门进,有她的打算。

    驻守东华门的守卫却不是善茬,见来者古怪,大声呵斥:“皇家重地,禁止闲人入内!”

    黑袍女人嘴边的笑更大了,露出了一对不算是明显的虎牙,一双眼精明而狡猾。她双手抱臂,葱白圆润的指尖抓着袍子,朱唇轻启朝着东华门的守卫喊道:“我叫李孟庭,我想从这儿进,不行么?”

    听到这个名字,守卫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开始张皇失措地看着对方,显然这几天内,新君的名讳已经传到了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为首的那位立马抓了两个小兵来,对着其中一位道:“首辅大人在午门,你速速前去禀报。”

    而后将一块入宫的令牌塞到了另一个小兵的手上,道:“你拿着这个令牌,速速去内宫找陈海公公,让他火速往东华门来。”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我不是很有耐心,再等下去我就要打道回府了。”李孟庭挠了挠脸颊,露出不耐烦的姿态,将那些守卫都吓得不轻。

    随后,东华门缓缓打开,守卫恭敬地立在两旁,任由李孟庭进出。

    李孟庭由东华门进过三座门,到了南三所,随后她在这儿遇到了陈海。

    陈海见到她,不似其他宫人那般慌忙无措,而是笑意盈盈地同她打了个招呼,语气十分熟稔:“陛下,许久不见了。”陈海觉得深宫之中,新主子人生地不熟,能暂时信赖的也只有他了,他更要将一切处置妥当。

    李孟庭手负在身后,自带威仪,同样笑吟吟道:“确实好久不见了,你倒是一点没变。”陈海久居宫中多年,像一团修炼成精的棉花,任何力量打过去,都能被他和风细雨地化解。

    陈海原先是李邃的贴身太监,李邃出宫之后,他曾去过宁州看望他,还曾抱过小时候的李孟庭。

    “陛下今日归京,怎不从午门进?叫诸位大臣好等呢。”午门外的事情,陈海也知晓,那一群大臣风吹日晒等了两个时辰,竟等来了一顶空轿子,都乱成一锅粥了。正主却像个没事人,从东华门溜了进来。

    “那边人多,我不喜欢。”小皇帝揉了揉眼睛,纯净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演出来的疲惫,身后,宽大的黑袍随风摆动,她问道:“陈公公,这儿有没有睡觉的地方啊?舟车劳顿,吃不消了。”

    整个内宫陈海都重新整顿了一遍,找个睡觉的地方还不容易,他轻声细语道:“有的,陛下随我来。”

    陈海带着她来到了乾清宫,这里是皇帝的寝宫,再合适不过了。乾清宫内,所有的家具物什崭新如初,内务府与司礼监是花了心思来布置的,可李孟庭正眼都没瞧一眼,问了一句床榻的位置,眯着眼睛径直就过去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我要休息了,你锁好门,勿让人打搅。我的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李孟庭知道有人着急着见她,但她现在不想这么快就让她如愿。

    “咱家知道的,陛下安心。”陈海知道李孟庭喜静,便将宫内的宫女太监撤出。万一哪个不长眼、没留心的扰了这小祖宗的清净,她急了,会咬人的!十几年前,自己就体验了一把,现在手肘上还留着一圈牙印呢。

    宁王一脉,久居山野,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野性。在宫中,他们可不会多费唇舌与那些口蜜腹剑之人玩心计,他们一旦被逼急了,张嘴就来咬你!

    “都离得远些,待陛下醒了,再来伺候。”陈海特意叮嘱着太监和宫女。说完还不放心,让小太监搬来了一张凳子,自己坐在宫门处镇守着。新主子刚入京,少闹些不愉快吧。

    可不速之客说来就来,全然不顾陈海公公的苦心。

    “陈公公,尹首辅求见,在乾清门外候着呢。”而且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份还不一般,陈海不敢懈怠,立马道:“让首辅大人进来吧,不、不,还是咱家出去见她。”

    到了乾清门,陈海看到了五六个大臣围着尹明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陈海听了一耳朵,似是登基大典的事,心中了然。

    这些人当中,礼部尚书刘士清最为急切,他余光瞥到了陈海,迈着步伐便迎着他走了过去。登基大典,礼部的任务最为繁重,他这也是没有办法。

    “陈公公,新君呢?她这是玩的哪一出啊?好好的午门不走,却走了东华门,她是不将我们这些文臣武将放在眼里么?”刘士清张嘴就问道。

    陈海知道这些大臣大早就在宫门外等了,扑了空,心里自然会有些不好受。便好声好气地安抚他们:“陛下说午门外人多,她见着害怕,就从人少的东华门进来了。”

    “这些先不提,那她现在人呢?现下便要将登基大典的仪仗、服侍、流程定下来,不然明日便来不及了。”

    “陛下舟车劳顿,十分辛劳,歇着了,诸位大人不如晚些时候来?”

    “晚些时候哪里会来得及准备,现在就要定了,陈公公替我等传唤一声。”

    新君一入京,必须马上举行登基大典,这是尹明希所希望的。国多日无君,边界的西蒙人已经开始试探了,再拖下去,必定会发生战乱。她在一旁静静看着,心里也有些焦急。

    “这些尹相定便好。陛下自宫外来,对宫中的礼仪知之甚少。”陈海朝着尹明希恭敬颔了颔首。

    “陈公公还是替我等传唤一下吧,登基大典乃国之大事,所有流程不能有误。正因为陛下不懂,我等才要亲口解释给她听。”这时,尹明希开口了。陈海不看礼部尚书的面子,但不能不看她的面子。

    于是陈海妥协了一步:“不若诸位大臣再等等,咱家也再等等,陛下若醒来了,这些事就好办了。”

    “那好,我们再等等。”于是乎,几位朝廷重臣,在乾清门外等了小皇帝睡醒,等了两个时辰。

    “醒了醒了,陛下醒了!”陈海也是好等,可算是将新君盼醒了,立马同她说了几位大人的请求。

    等候的那几人也心头一松,这小皇帝要是睡个昏天黑地,这登基大典还能不能如期举行了!

    “那我们几个现在去哪?去太和殿还是保和殿?”乾清门划分前廷与后宫,大臣入不了后宫,议事只能去前廷。

    “去保和殿,近些。”陈海见这几人的脚步一致往保和殿的方向迈进,犹豫地开口了:“只是陛下说了,她只见礼部尚书一人,其余的大人请回府。”

    他说完便看向了尹明希。按照常理,新君抵京,最先见的应当是首辅大人。方才陈海也有提起,只是李孟庭的态度十分坚决,嘴里就俩字:“不见!”

    陈海无可奈何,只好实话实说。

    其余几人的目光也移到了尹明希的身上,都等着尹明希做出回应。尤其是礼部尚书刘士清,如坐针毡,到底能不能去?还要等着尹明希的一声令下。

    “依新君之言照做便是。”尹明希面无波澜,说完便带头离去,那些不相干的人等全部离宫。

    剩一个礼部尚书在风中凌乱,忽然感到形单影只。心里揣度:这新君是猫还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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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孟庭:我就要当那个最野的皇帝!

    作者君:小心踩到你家首辅大人的雷,你家首辅大人也挺野的......

    (又是希望大家积极留评的一天,要留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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