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说四奶奶是为了姗姐儿的病才做了这个鸡蛋?”他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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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这么干能行吗?”

    百顺看金玦焱兜头浇了一大捅冷水,不禁打了个哆嗦。

    金玦焱不理他,再次跨进热气腾腾的桶中。

    “噫……”百顺咧了咧嘴,不知这是个什么滋味。

    “爷,小的觉得不行。爷自小到大就没生过病,这都折腾十几来回了,也没什么动静……”

    金玦焱在桶里打了个寒战,也不理他,待人泡透了,又跨出来,再浇一桶冷水。

    百顺觉得这么下去,自己都折腾病了,于是小心躲过脚下的水,绕到金玦焱跟前:“不若爷就先躺床上去,小的叫了大夫,给他点银子,还怕他不把病说得严重些?到时……”

    金玦焱想了想,摇头,咕哝了句。

    声音极低,但百顺依旧听见了,一怔之下,正要捧赞,可是转念一想,没病找病,又何尝不是在骗?

    然而就是这么一会晃神的工夫,金玦焱已将桶一扔,只穿了湿透的中衣,跑到院里吹风。

    “哎呦我的爷,”百顺急忙追出去:“这都什么时节了?又是风又是雨的,若当真病了,可不止伤风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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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就是这样……”

    阮玉身边站着来自各房的小丫鬟,都是来学习如何使鸡蛋“生花”的。

    “我们二姑娘一见了长花的鸡蛋,一口气吃了三个呢,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要奴婢跟四奶奶多讨一些……”

    阮玉笑了笑:“姗姐儿是个说话算话的好孩子,稍后你做几个茉莉花的,姗姐儿喜欢茉莉花……瞧,这是花花草草,这是盐,这是白醋,再准备一些洋葱皮、细纱布,鸡蛋要白皮的。现在把花花草草放在鸡蛋上,拿细纱布蒙好,捆上,然后把鸡蛋放进洋葱皮里,再倒上白醋……喜欢什么花样,可以自己设计,然后泡上一个时辰……”

    “四奶奶,四奶奶,不好了,四爷病了……”

    什么?

    阮玉手一抖,差点把泡鸡蛋的青花竹梅花卉罐打翻了。

    百顺扶着门框,也不知怎么就能把从烈焰居到主屋几步远的路跑得气喘吁吁,舌头耷拉出来跟如花似的。

    “突然就病了。发烧,浑身无力,吃不下饭……跟二姑娘的病一样……”

    什么?金玦焱也得了这种怪病?只是迄今为止,这种病都只在孩子们中间传播,金玦焱……多少有点超龄了吧?

    然而即便这么想,手也已经凉了。

    百顺更是哭丧了脸:“如今大夫开了药,可是喝不下,一个劲吐。四奶奶,您快去瞅瞅吧……”

    阮玉丢了手头的东西,就要往外走,又停住脚步:“老爷太太知道了吗?”

    ☆、240鸳梦重温

    百顺眨巴眨巴眼。

    能不知道吗?信儿就是他去报的。不仅老爷太太知道了,连表姑娘都知道了,而且看起来比老爷太太还急,听说金玦焱吃什么吐什么,更提出要贴身照料。太太就要允了,倒是老爷一声怒喝:“去什么去?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去照顾人家相公,传出去像什么话?还要不要嫁人了?他也不是没媳妇,让他媳妇伺候去!”

    “老四媳妇也病着呢……”

    说穿了,太太就是想让表姑娘去,顺便再……

    “病什么病?都多长时间了,还没好?上午还去了兰若院,下午就送了这……这‘生花’的鸡蛋,这是什么病?有谁偷懒也没她偷懒的份,就让她去!”

    “姨母……”

    表姑娘拉着太太的袖子撒娇,被老爷瞪了一眼,没动静了。

    百顺都想笑,不过话说回来,老爷怎么对四奶奶的动向了解得那么清楚?

    “四奶奶,这就是老爷的令……”他弓着小腰,避实就虚。

    阮玉迟疑片刻,往烈焰居去了。

    百顺急忙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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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门,金玦焱正在“发病”。

    喝一口药,然后突突突的喷射,就连璧儿都在他的扫射范围内,一个丫鬟外带满屋的小子,四处惊叫乱跑。

    “我要吐了,我要吐了!”

    伴着宣言,再次突突突。

    可是这回转头,却见了阮玉,顿时“呕吐”一止,倒把剩下的半口药咽了回去,结果弄得呛咳。

    阮玉冷着脸上前,他便咳得更大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肺咳出来。

    璧儿见状,神色一黯,屈了屈膝:“奴婢去给四奶奶倒茶。”

    百顺则挨个往外轰人:“去去去,连主子都伺候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小厮们半湿半干的往外跑,千依还跟他挤了挤眼。

    这小子,如今找到了春天,又开始发芽了。

    不过霜降不错,真的不错,这小子还蛮有福的,只是自己,自己的春天在哪呢?

    屋里的人都走光了,只金玦焱一个劲趴在床边干咳,想着阮玉如果不说上一句或者给他倒杯水来,他当真要咳死了。

    额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冰冰凉,溜溜滑。

    他一下子就定住了。

    “还真有点热。”阮玉收回手。

    什么叫“真”有点热?我现在浑身都热。

    热!热!!热!!!

    “我要……喝、药!”他“艰难”道。

    阮玉四下一瞅,端了药过来。

    他“无力”的抬了抬手。

    阮玉皱眉,将药碗凑到他唇边。

    他一口饮下,然后身子一个抽搐,药便“哗”的吐了一地。

    仰了脸,很无奈很无辜的看她。

    阮玉二话不说,再倒了一碗过来。

    又吐了。

    很无助很无邪的看她:“我喝不下去……”

    心里道,亲我啊,快亲我啊,只要你亲我就吐不出来了。像我那样,勇敢点!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把眼睛闭上,你有点不好意思?我要不要假装昏迷一下?

    于是就地“晕倒”在床,微张着嘴,做出喘息艰巨的模样。

    阮玉起身,他便在那喊:“冷,好冷啊,怎么这么冷?”

    心里呐喊,抱我啊,快像我抱你一样抱我啊!我费尽心力的叫了你来,岂不是就想与你……鸳梦重温?

    “四爷很冷吗?”

    他连忙点头,又马上意识到用力过度,急忙做出虚弱的样子,抖着嘴唇:“冷,冷……”

    有香气飘过来了……

    是她的味道,是她的味道!

    有一只手拾起了被角……

    她要来了,她要来了……

    金玦焱激动得呼吸都开始零碎。

    有一只手臂横过胸前,带着温暖的气息……

    她要抱我了,她要抱我了……

    金玦焱不敢睁眼,直把睫毛抖得乱颤。

    “四爷别乱动,好好躺着。”

    好,我就好好躺着,躺得好好的……

    金玦焱尽心等待幸福而神圣的一刻。

    可是怎么半天不见她滑进被窝?她在做什么?

    金玦焱忍不住,将眼皮欠开道缝,继而睁大:“阮玉,你在做什么?”

    被子的四角,皆压着一只古董瓶子,阮玉正把他新淘来的官窑贯耳瓶镇在靠外侧的床边,他只要喘气大一点,它就颤颤巍巍。

    看来她果真没白学,挑的都是他架子上最值钱的玩意。

    “好了,”阮玉拍拍手:“四爷受了寒,需要发汗,所以被子必须盖得严严实实。可稍后感觉热了,又要折腾,若是进了风可就前功尽弃了。这回将四爷的宝贝拿来看守四爷,想必四爷一定能够老老实实的安心养病。”

    语毕,福了一礼,转身走了。

    金玦焱眼睁睁的看着门扇合拢,再瞧瞧“镇压”着自己的瓶子,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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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玉走在院中,唇角带着抹笑,在听到金玦焱的怒吼后,笑意放大,而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岂是不知金玦焱在想什么?可是晚了,太晚了……

    她仰了头,任空中细雨落在脸上,眼中,再缓缓流下。

    前方有脚步声传来,定是春分来接她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准备给春分个合适的微笑,却见来人是问珊,慌慌张张,见了她就哭起来:“奶奶,不好了,如花被二奶奶抓走了,说它是妖孽,要拿它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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