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最怕……

    阮玉咬了笔杆。

    金玦焱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尤其是成亲当夜,他一冲进来就骂她“荡妇”。不管当初为的是什么吧,总归是不惧权贵的典型。

    这样的人,还能怕什么?

    她忽的记起,在她落水的瞬间他骤然变得惨白的脸色,明明想要投湖相救,却突然跌坐在甲板上,难道说……

    “他做的最令你讨厌的事?”

    以前尚不觉,如今再想起她的洞房花烛夜……

    阮玉便不由运气。

    “他做的最令你感动的事……”

    立即的,夜光中,只穿中衣的他为她采撷清露的一幕跃然眼前,方方涌上的那股气顿时化作旖旎的流岚。

    “他喜欢什么颜色?”

    “他的口头禅是什么?”

    “你们第一次牵手是什么时候?”

    “他给你的惊喜是什么?”

    “你们之间最难忘的事是什么?”

    ……

    掌柜越说越快,阮玉的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

    不是跟不上速度,也不是毛笔不好用,而是……

    她忽然发现自己不了解金玦焱,很不了解。曾经有关对他品质的认定,是那么抽象,抽象得几乎抓不住,而对于生活的细节,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喜怒哀乐,她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得手一个劲发抖,心一阵阵发凉。

    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正奋笔疾书,挺直的肩背山一般为她挡去午后渐热的阳光。

    她抿紧唇,转过身。

    比赛很快就结束了,一声锣响后,阮玉浑浑噩噩的站起身。

    不待掌柜查验,金玦焱已经迫不及待的抓过阮玉手中的纸,眉心一皱:“字真难看,回去要练!”

    然后就开始浏览答案。

    ☆、265非诚勿扰

    不必等掌柜宣布,仅从那一对剑眉时而高挑时而舒展就可看出他的心情。

    “啊,这事我什么时候做过?”

    “这个,这,这怎么可能?你歪派我!”

    “啊,你竟然说我……”

    这位仁兄已经完全忘记了如何作弊来取得胜利,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与阮玉的对质中。

    阮玉拾起他手中的纸单,甫一打眼,便怔住。

    这上面满满的都是她的喜恶,字字句句,无不详细。

    他最伤心的事,只写了个“梅林”。

    她知道,那是她作为如花事跟随他在梅林看到阮玉对季桐倾诉衷肠的一幕。

    是了,为了她的名节,他隐去了。

    他最高兴的事,是今天早上,她主动牵了他的手。

    他最讨厌的人——丁嬷嬷。

    他最喜欢的颜色——她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他最喜欢的东西……玉。

    阮玉垂下眸子。

    恰在此时,金玦焱把她的答案递过来:“我什么时候吵到你睡觉了?我拿雪块砸你不是因为你先欺负了我吗?还好,你还记得那只景泰蓝喜上眉梢鎏金翼龙双耳瓶是怎么坏的,倒还了我个破瓶子,现在还没个说法。”

    很不忿的看她。

    阮玉也拿了他的纸单,点着上面“最恼火的事”:“我什么时候吐了你一身?”

    “你还说?”金玦焱立即挑起眉毛:“那回你被大嫂二嫂请去,喝了好多酒,回来就说我袖子上的花会跳舞,然后就……”

    旁边已经有人笑了。

    金玦焱立即打住,然而依旧不忿的看她。

    “都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床头打架床尾和,哈哈……”掌柜在打圆场。

    二人互瞪一眼,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彼此揭发的时刻,立即红了脸。

    金玦焱突然担心,弄拧了这么多,那个小玩意该不会不能到手了吧?

    于是便有些歉意的看着阮玉。

    岂料那几对弄拧的更多,而且他还觉得,这位冰人馆的掌柜似乎有意无意的偏袒着自己这方,原因自不必提了。

    他顿时警觉起来,直接把那小东西视为了定情信物。

    掌柜以热情洋溢的音量与腔调宣布了此场比赛的获胜者。

    其余几对虽然败北,但经过第二轮的亲密接触,残余的一点顾忌此刻烟消云散。如是,摸摸小手,搂搂小腰,再眉目传个小情儿,都不是什么大碍了,有一对已经就要现场“登记”了。

    掌柜果然会做生意,这岂非就是开门红?

    掌柜笑颜如花,在千依鬼哭狼嚎的欢叫声中,亲手将那玩意颁给了阮玉:“天生一对,天生一对啊!”

    阮玉捏着手里的芭比娃娃,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偏偏掌柜又道:“这个彩头是由一位神秘人士提供,他曾说,若有人选中此物,便想与此人见上一见……”

    什么?

    金玦焱差点把那玩意从阮玉手里抢过来丢出去。

    阮玉抿紧了唇。

    如今有些事已经可以肯定了。

    那个人,或者说就是这位掌柜,究竟只是想会一会穿越同僚,还是有着可以穿越回去的法子?

    这个芭比,金玦焱送她的小镜,还有这架子最高一层所呈现的奖励,都是来自于现代社会,搞笑的是其中还有个充电器。

    该不是有哪个现代人当真寻到了那条神秘隧道然后把生意做到这边了吧?

    这么说,她是不是也可以……

    抬眸……

    金玦焱正紧张的看她。

    掌心攥紧,垂眸,唇角已经露出笑意:“还是烦请掌柜帮忙谢过那位神秘人……”

    很明显的,她听到金玦焱松了口气,心中不知为何随着这口气也松了下。

    掌柜瞧瞧她,又瞅瞅金玦焱,了然一笑,拱手:“如此,毕某就谢谢二位相助。祝二位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金玦焱很不礼貌的哼了一声,携了阮玉便走。

    毕掌柜在后面客气道:“若有难处,毕某一定倾力相助……”

    金玦焱走得更快了。

    阮玉听到毕掌柜又在招揽生意:“非诚勿扰啊,非诚勿扰……”

    她顿了脚步,回头。

    冰人馆的匾额上飘洒的写着四个大字——非诚勿扰。

    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似在笑。

    ——————————

    路上,阮玉发现金玦焱几回回的拿小眼角偷觑她手中的芭比,欲言又止。

    她心中好笑,回头:“霜降……”

    霜降上前。

    她将芭比塞到霜降手中:“赏你了!”

    霜降怔住:“奶奶,这可是你……”

    金玦焱已经大笑出声:“早就该丢了,什么破玩意?日后我送你个好的!”

    他自己心情舒畅,全不管这般一讲,倒好像是阮玉把不喜欢的东西赏了人,置阮玉于何地?

    阮玉瞪了他一眼,他也不见,只顾着扬眉吐气。

    不多时,阮玉又发现他打自己身边消失,顿时竖起耳朵。

    “千依,一会把那玩意从霜降手里要回来,丢得远远的!不,磨碎了再丢!”

    她便想笑,心头暖暖的,方才因为那场新发现而引起的复杂,不知不觉的不翼而飞。

    金玦焱嘱咐完千依,就要上前跟阮玉献媚,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哭声,格外凄厉,简直如利箭一般割裂了这个美好的春日午后。

    怎么回事?

    二人面面相觑。

    已经有人往哭声处跑去,他们也跟着赶了过去。

    “是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的驴啊?我咒你不得好死,全家上下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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