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扫河套地区,对于中央军来说并非难事,难题在于,如何守得住。

    最坏的结果就是,吕布统领大军把河套地区的胡人赶到阴山以北,等大军一撤,胡人再度南下,河套地区又重新沦为胡人的牧场,这不白来一趟,白流血了吗?

    所以吕布考虑在黄河两岸筑起十座棱堡,以挡胡人南下之锋,筑一座城,用那二十万佃农即可,筑十座城,而且要赶在冬天到来之前,恐怕要倾发并州大半的农夫了,这便牵涉到徭役的征发问题。

    徭役又跟赋税有些牵连,因为吕布一心想要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吕布却忘了轻徭薄赋应该适用于天下平定之后的恢复发展期,而不是现在的战乱时期,战乱时期就要疯狂地积蓄起战争资源,先把天下迅速平定了,再去考虑休养生息的问题。

    幸亏吕布有好几个有战略眼光的谋士,董昭、沮授跟吕布提起这个问题,连在中央大学堂教书育人的司马徽、胡昭也来拜访吕布,说轻徭薄赋的政策并不适用于现在,连太傅卢植也派卢毓告诉吕布,不能一下子减免所有的人头税,要逐步地减免。

    贾诩说得最为坦白:“主公,您一下子减免这么多,再大恩情一下子落在下面的民众头上,他们也只是感恩您一次,您若隔上几年减免一点,隔上几年减免一点,到平定天下之时完成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目的,?那样岂不更好。民众对您的感恩是持续不断的,那样的民心才稳固。”

    吕布深表同意,他了解人性。就是掏心掏肺为某个人牺牲掉自己全部,他也只能感恩你一次,甚至过后就忘。若是细水长流一点点地对他好,而且保持着若是你不听话我就不对你好的态势,对方才会懂得感恩,才会时时感恩。

    但问题是吕布已经宣布免去一切算赋人头税了,现在的冀州并州民众都心知肚明,坐着的皇帝是刘辩,他说话不算数,站着的皇帝是吕布。他说话才算数,只是吕布对刘辩忠心耿耿犹若当年霍光,而对吕布来说,朝令夕改,必定损伤他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威严。

    吕布稍微想了一下,便想出一个很巧妙的方法,那就是摊丁入亩。把之前的一切徭役、兵役、其他杂税都折算到田赋里面,折合成一亩二斗,此后每年少征一升,灾荒年减半或免征,丰年若有民众蓄意不交。次年加倍征收。

    这样算起来,自耕农、世家大族所有的田地上缴纳的赋税都是一亩五斗。东汉时期,正常年景,一般田地一亩地种粟或小麦都在一百二十多多斤以上,按照一石小麦约等于三十市斤,这一百二十多斤大概相当于四石,按照一石等于十斗等于一百升的度量衡,此时的一亩收成大概有四十斗,四百升。

    如此算来,吕布对自耕农和地主一共征收一亩地四斗粮食,按照税率折算是百分之十,看起来不轻,因为东汉的田税不过三十税一,可以说是史上最低的土地税。

    但是东汉时期的人头税非常重,特别是到了现在的东汉晚期,每户每年需要缴纳200钱的户赋;成年男子每年还要缴纳300钱的更赋,废疾之人也不能免;凡是1岁~14岁的孩子,不分男女,每年还要交纳23钱的口赋;成人的人头税叫算赋,15~56岁不分男女,每人每年交纳?120,商贾和奴婢加倍,每人每年240钱,为鼓励生育,女子15~30岁不结婚者分为五等,每升一等加征一算;有妇女怀孕者,免其夫算赋一年;还有胡乱摊派的献费,凡是成年男女,每人每年都要献给皇帝63钱,以供宫廷费用,地方乱收费也多如牛毛,不胜枚举。

    另外,东汉民众还有负担繁重的徭役,徭役就是每个年满17岁的男子每年须在户籍所在地服1?个月的无偿劳役,从事土木工程、造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等基础建设劳动。征发徭役说是以三十天为限,但只要工程质量不合格,需要返工,不计算在固定的役期内,可见徭役实际上往往超过一个月,另外因为天高皇帝远的关系,地方官滥发徭役也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很多民众苦于徭役,干脆花钱雇人为自己负担徭役,这又是几百钱出去了。

    这样平均下来,一户四口之家,每年至少给官府缴纳800到2000钱不等的苛捐杂税。

    那段历史上,曹操攻破邺城后,鉴于东汉后期沉重的人头税,将之更改为户调制,对自耕农和地主收田租每亩为四斗,每户出绢二匹、绵二斤,不得擅兴发,大力制止对农民的乱摊派行径。

    这样对比一下,吕布每亩地四斗粮食的征收比例并不高,因为那些依附于世家大族地主的佃农们他们每年要给地主们缴纳五成以上的粮食,相当于一亩地要缴纳二十斗粮食,剥削的那么重,为什么他们还愿意依附于世家地主呢,一是被世家地主巧取豪夺被迫的,二是因为朝廷与地方官府的苛捐杂税实在繁多,折算起来远超过五成田租,再者这些佃农依附于世家地主,得到世家武装庇护,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了。

    有心人仔细一算,本来东汉的地税是三十税一,折算到田赋上是一亩地收一斗三升,吕布控制下的各级官府摊丁入亩,多收二斗七升来抵扣其他苛捐杂税,一户四口之家,分给四十亩地,便是多收了十石,按照一石粮食两百钱的市价,约合二千多钱,算起来比官府征收的苛捐杂税还要多。

    实际上,自耕农们是不会这样算账然后觉得自己亏的,因为现在的粮价是战时粮价,非常虚浮,比真实的粮价高了四五倍,若是粮价恢复到正常时候,他们一户人家多交出的粮食只折合四百多钱,远比之前交的少,而且胜在稳定。

    除了会算账的世家地主有所抱怨之外,自由的自耕农们没有人抱怨,因为他们得到的土地都得到中央军的保证,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被世家地主强取豪夺兼并过去,他们分到手里的均分田跟着他们世世代代,一人十亩地,比之前多出两三倍,只要他们不偷懒,好好种田,丰衣足食是没问题的,因为现在的粮价很高,是过去的四五倍,他们缴纳了一成粮食做赋税后,留足自己吃的,剩下的都卖给中央军,换取钱币来买其他生活必需品,不用再发愁别的事情,不用担心半夜被县吏砸门催缴其他苛捐杂税,不用担心被强征徭役,因为骠骑大将军发令了,以后征发民夫都会乘着农闲时节,每天都有工钱。

    吕布征收的是实物税,一是为了战争囤积粮食,二是避免谷贱伤农,吕布清楚下面那些基层官吏害民肥己之心是很严重的,若是让民众用铜钱交税,那些官吏便会联合那些商人压低粮食价格,伤害的是政府形象,伤害的是平民百姓,肥的是那一小撮硕鼠。

    在吕布的刻意经营下,很多依附于世家地主的佃农们都纷纷逃出世家庄园,投奔中央军控制下的各级官府,由中央军出面,帮助他们解除跟世家地主的租约,按照自耕农的标准,分配给他们田地。

    实际上,东汉的佃农基本上没有终生束缚在某个地主的固定田庄之中,有较多的人身自由,理论上存在跳槽、改行的可行性,?此外在土地可以买卖、转手的条件下,少数佃农还有可能上升为自耕农甚至是官员的空间,比如东汉名臣弘农杨氏的杨震,未发迹前就是佃农,史载杨震“少孤贫,独与母居,假田种殖,以给供养”,只是到了东汉末期,很多世家地主的性质都变了,他们拥兵自重,又把那些佃农看成自己的兵源,甚至看成自己的奴隶,禁止佃农私自逃出庄园,这种美其名曰为部曲制的世代奴隶制度本来能够延绵到隋唐时期,可惜遇到了横空出世的吕布,注定了这个所谓部曲制度终将瓦解。

    吕布这次准备横扫河套地区,为此他动用了大手笔,出动了近卫师四万人马,高顺、张辽、赵云、徐晃、鞠义、朱灵师十二万人马,还有张燕四万飞燕军、马腾四万人马、皇甫嵩三万人马、郭缊一万人马,此外还有南匈奴单于呼厨泉的四万骑兵,总共是三十二万人马,这三十二万人马里面有十万都是精锐骑兵。

    此外吕布还从冀州、并州征发了十万郡县兵,他们战时做辅助,而随着战事的推进,十座棱堡筑成后,这十万郡县兵便驻扎在此,负责抵御北方的游牧民族。

    那二十多万从世家庄园里走出来的佃农,那些陆续从世家庄园逃出来的佃农,还有其他战乱地区涌入并州、冀州的流民们,以及附近的司隶、雍州、豫州、兖州、幽州百姓们,都被中央军四处张贴的告示所吸引:“想发家致富吗?请到河套来!黄河九曲地,塞上小江南。每人皆可得二十亩良田,由中央军提供耕牛、种子、农具,只需你们开荒播种,只需要农闲时参与兴修水渠、筑造城池,即可免税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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