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盈盈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倒也没有催促。

    “只是尊夫人的身子,本来便中了一种毒,”沉默够久,大夫终于自己忍不住说了出来,“不是这一次的毒,那毒已经中了有一段时间了。同样是慢性毒药,大概是在一日日间,慢慢累积下来的。”

    “最近一段时日,尊夫人虽然没有再接触那种毒,但是因为之前已经接触够多,体内沉淀了一定的量。又因为这一次的毒,前一种毒也被牵发,所以,尊夫人的身子,可能不会大好。”

    大夫翻来覆去说了一番话,秦盈盈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她隐隐觉得,她这一次,可能真的要炮灰掉了。

    炮灰掉了也好,秦盈盈有些轻松地想着,炮灰掉了,或许就不会这样累了。

    郑夙渊听着大夫的话,眉头越皱越紧。到了最后,他面沉如水,周身的气压也低地吓人。

    大夫见此,再不敢掉书袋,连语速都加快了不少,“虽然尊夫人身子暂时不会大好,现在的小老儿也没有法子改善,但若是能够找到传说中的月珍草,尊夫人的身子或许能够完全好起来。”

    听说有解决的办法,郑夙渊便没有和大夫计较。不过看着秦盈盈一副认命的样子,他心情又差了起来,口气不小心便硬了一些。“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先将她体内的毒素抑制?”

    大夫哪里能承受得住军中历练过的郑夙渊的怒气,他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连牙齿都在打着颤儿,“回,回大人的话,若是有宫中秘药,大转丹,倒是保住夫人在这几个月内没事。”

    “但是,”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大夫硬着头皮将话说清楚,“大转丹虽然厉害,但若是过了三个月,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三个月后,会如何?”郑夙渊心中一动,脸上的神情更加可怕。

    大夫腿都软了,他垂着眼睛,再不敢望向郑夙渊,“三,三个月后,若是没有找到月珍草,尊夫人,夫人体内的毒,会彻底发作。最,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七窍流血?

    七窍流血!

    秦盈盈的睫毛眨了眨。

    她记得很清楚,后母本尊最后,便是七窍流血而死。

    难道,她的命运并没有改变?

    不可能吧?

    还是说,在她穿越过来以前,命运便已经走上最初的轨道了。中间因为有她的加入,虽然偏离了一些,但最终,也仍然是要回归到原本的结局的。

    秦盈盈很清楚,大夫嘴里的毒,绝对不会是她过来后才中的。大夫不也说了吗?那毒在她体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也就是说,毒是身子还是后母本尊的时候中的。

    到底怎么回事?她看书的时候,没有发现后母有中过毒的迹象啊。

    “……那就谢谢大夫了。秋杏,送大夫出去。”在秦盈盈想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郑夙渊已经和大夫交谈完毕。

    吩咐秋杏送走战战兢兢,仿佛又老了好几岁的大夫,郑夙渊冷着一张脸,站在床边俯视着秦盈盈,“你就这么喜欢他?知道是他下毒手害你,你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了?”

    他说着,语气越发冰冷起来,“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嚣张纨绔的秦府大小姐,还是个痴情的。”

    秦盈盈回过神来,她盯着郑夙渊的眼,莫名其妙,“你吃错药了?阴阳怪气的。”

    她并没有听清楚郑夙渊和她说的话,只隐隐觉得他在生气。

    秦盈盈十分不解。中毒的是她,快要丢掉小命的也是她,她又没有做什么,这个人到底在气什么?

    “我吃错药?”郑夙渊冷笑一声,“对,我就是吃错药了!”

    他就是吃错药,被迷了心智,才会疯狂担心她。偏偏,这女人还一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的模样。

    他说着,突然就大笑起来。

    秦盈盈更加莫名其妙了,她甚至忍不住往里缩了缩,“喂,你不是……错乱了吧?”

    受到突然的打击,一时承受不住,成精神病了?

    想到这个可能,秦盈盈也不骂他了,柔声道,“你,你先冷静,冷静。若是不舒服,大夫还没有走远,你可以让他也给你看看。”

    看秦盈盈的脸上总算出现了别的表情,郑夙渊心中微暖,然而,他说出的话,却依然夹枪带棒,“你还知道关心我?怎么不去想你的宁王殿下了?”

    连伺候自己多年的婢女都不管,满心只想着她的宁王殿下。郑夙渊很讨厌这样的秦盈盈。

    想着宁王的她,神情总有些飘忽,似乎随时都可能从他身边消失掉。

    他讨厌那种抓不住的感觉。

    “宁王殿下?”秦盈盈皱了皱眉头,“我想他做什么?如何将他抽皮剥筋而不被人发现吗?”

    “我可没有那种能力,还是不要做白日梦的好。”

    虽然她穿越进书里这件事情也很不可思议,但奇迹大概是不会发生两次的。就算要发生,也只应该让她避开炮灰的命运,而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你不恨他?”看秦盈盈说的随意,郑夙渊眯了眯眼睛。“他都这么害你了,你都不恨他?”

    她真的就这么爱他?

    “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秦盈盈一阵头大,“你的理解能力真不是一般的高。”

    明明她说的是这个意思,被他听去,却南辕北辙。

    “没有爱哪里来的恨?我是很讨厌他,但也不至于恨吧。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痛,我爹爹,我哥哥们,还有小叔你,不是会帮我找回来吗?我自己干嘛要苦恼?”

    她自己也没有那种能力,独自应付宁王。何必自找烦恼?

    听着这话,郑夙渊眼睛一亮,“你觉得我会帮你?为什么?”

    秦盈盈一头雾水,抬起头来,“什么为什么?不是你一直说过的吗?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既然这样,我受了委屈,你不应该帮我找回来吗?”

    更何况,小叔原本就和宁王是死对头。就算不为了她,为了他的太子殿下,小叔迟早也要对那人动手。

    她就当作是为了她吧。

    看着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郑夙渊积累在心头的怒气,突然就散了,“很好,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若是你以后再想为他要死要活,也得看我准不准。”

    “不管你多辛苦,也要给我咬牙活下去。”郑夙渊突然逼近秦盈盈的脸,“我会找到那月珍草的。以后,你的命只属于我!”

    “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郑夙渊说完,也不给时间秦盈盈反应,转身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只留下秦盈盈一个人,傻愣愣地望着帐顶。

    她这是……被警告了?

    心中这样想,她的脸颊却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刚刚郑夙渊也靠得太近了些。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害她还以为自己毒发了。

    果然军中历练过的,就是不一样。

    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左想右想半天,脸色也越来越红,直到门口传来菊烟的声音,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却是老三媳妇儿,赵月柔过来了。

    “大嫂,大嫂,你怎么样了?”

    第64章 说曹操曹操到

    “大嫂,你有没有如何?”赵月柔难得地不顾礼仪,快步冲进秦盈盈的屋子。

    在看到满面通红的秦盈盈的时候,赵月柔心中一惊。她告了一声罪,小心翼翼地将手贴到秦盈盈的额头上,“啊呀,大嫂,你的额头怎么这样烫?怎么高热了?可吩咐丫头去煎药了?”

    发热可是大事情!

    秦盈盈有些难为情,“不是不是,没事的,我,我只是有些热。”

    她可不敢将郑夙渊的话,说出口。再说了,那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热?”赵月柔愣了愣。

    不至于吧?虽然天气逐渐开始变热,但也没到那种程度啊。再说了,大嫂额头的温度,可不仅仅是发热就能达到的。

    然而,看到秦盈盈扭捏的神情,赵月柔也聪明地没有再问。她不着痕迹地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大嫂,你看,我带了一些草药过来。”

    赵月柔说着,将随身带着的篮子,放到了秦盈盈的跟前,“这些都是我亲手种的,也拿给医馆的老板鉴定过了,说是上好的。若是大嫂不嫌弃,便留下吧。”

    秦盈盈笑着就要拥被坐起来,“你费心了。”

    看到她的动作,赵月柔急忙拿了一个碧底蝶穿牡丹的大迎枕放在秦盈盈身后,又仔细给她披上一件衣裳。“大嫂说哪里的话,不过是些地里长的不值钱的东西,大嫂不嫌弃,我便很感激了。”

    当初,也只有大嫂对她示好。后来,大嫂还为了让她有钱傍身,特意给她稳赚不赔的生意。

    说起来,大嫂才是她的贵人。她赵月柔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大嫂对她这样好,她自然也应该对大嫂掏心掏肺。

    不管怎么说,大嫂绝对不会害她。

    明白赵月柔的性子,秦盈盈便也没有再客气。她唤来了秋杏,让她将草药拿下去,之后看着入药。

    秋杏应了一声,带着东西下去了。菊烟急忙上茶。

    秦盈盈虽然不看她,却也没有说什么,只端了茶在手中,轻轻啜了一口。

    菊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欢喜地退了下去。

    赵月柔敏锐地感受到气氛不对,却也没有多问。她也啜了一口茶,忍不住就赞了一口。

    “真是好茶。诶,这里面的花……大嫂,你多喝些,对身子好。”

    这种花看着虽然不起眼,但是采来晒干之后,用来泡茶,却是极好的。满口留香不说,还会让女子皮肤光滑。

    秦盈盈笑了笑。她哪里懂这些东西。不过是秋杏和菊烟在打理着。这茶她上回喝的时候赞了一口,没有想到,竟然被菊烟记了下来。

    不过,要她想那第一次到底是在哪里喝到的,她却已经是记不清了。

    “大嫂,原本你病着,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话的……”一杯茶下肚,闲话也扯了不少,赵月柔便有些欲言又止,“但是……”

    “但说无妨。”秦盈盈眼神闪了闪,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扣着茶盏上花纹,“怎么了?”

    赵月柔又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开口,“大嫂之前让我种的那些东西,我已经全部种好了。因为大嫂之前说了,要在它们发芽的时候过来告知,所以……”

    秦盈盈心中一动,“所以,它们现在发芽了?”

    赵月柔点了点头,“我等了一天,见大嫂没来,又听说大嫂病了,便自己过来了。”

    不是她心急,而是草药的生长都是有规律的。大嫂既然点名说要发芽期的,她也不敢过了期限再告知。

    因为,好些草药在不同的时期,功效也是不同的。

    “太好了。”秦盈盈忍不住笑起来,“菊烟,菊烟。”

    赵月柔一惊。“大嫂,你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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