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曼易将半块雪媚娘塞进嘴里,两腮鼓鼓的。

    “怎么了?”

    “这里的守门员将游客都带进来了。”

    白曼易脸色一沉,以为盛一南是守门员的家人。

    权蓉不喜欢的人,她自然也不喜欢。

    作为博物馆的副馆长,那是与生俱来的威严霸气,“你哪个部门的?”

    守门员战战兢兢,“我是保卫科的毛桥。”

    “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什么阿猫阿狗也带过来?”

    毛桥听到自己工作不保,还是被震得脑子断了路,不知道回应。

    权蓉莫名地,就想狠狠踩盛一南。

    她压低声音跟白曼易说话,“小姨妈,让她滚出去。”

    盛一南掏了掏耳洞,怎么她的听力就这么好?

    许是心灵感应,白曼易十分厌恶盛一南,好歹也是个副馆长,说话没有太难看,“现在是闭管维修时间,立刻出去。”

    盛一南压根不搭理她,掏出双肩包里面的相机,对着白曼易拍了几张照片。

    “抗战纪念馆副馆长,还真当自己是馆长了?”

    掷地有声的清冷腔,让白曼易脸色大变,“你觉得,能带着相机出这个馆?”

    权蓉暗暗戳手期待。

    别看她家小姨妈长了一张严肃脸,狠起来,能将人扒掉一层皮。

    到时候,看盛一南怎么狂!

    她丝毫不遮掩脸上的笑容。

    这段时间受的憋屈,渐渐消散,取而代之是爽快。

    毛桥不想将事情脑袋,连忙解释,“馆长在电话里跟我说,让盛小姐进来,不管去哪里,都不准干扰。”

    “失心疯了。”

    馆长年纪大了,在家养病,只是挂了个虚职。

    博物馆有实权的,只有她。

    过了今年,馆长就退休,别人就喊她馆长了。

    她能将京城簪缨世族的姓氏,倒背如流,就是没有姓盛的。

    说明什么?不起眼的蝼蚁罢了。

    白曼易打了个电话,让人将盛一南的相机抢了,然后砸了。

    上班时间吃雪媚娘,对她形象塑造不行。

    显然,她误会盛一南了。

    盛一南避开这些人,从白曼易说她阿猫阿狗时,她就打电话了。

    相机在白曼易手上。

    盛一南也不着急,微微一笑,“你敢砸一下试试。”

    那笑容,让白曼易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时间,她的手僵了一下。

    “小姨妈,还怕她不成?”权蓉现在就想狠狠打盛一南的脸,也不想再装淑女了。

    她的淑女形象,盛一南不配享受!

    她夺了白曼易高举的相机,猛地一摔。

    两万多的相机,没了。

    盛一南没有半分心疼的表情。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里面,携裹着拐杖声。

    馆长来了。

    身着豆沙色的宽松套装,板着一张脸,脸上的法令纹都透着一股的怒气。

    “我打你的电话,怎么不接?”

    一个月才通一两个电话,她刚才打完电话,想着不被人打扰,就将手机调成静音了。

    “馆长,有什么事情吗?”

    脸上,哪有还有半分的狂傲。

    “她过来拍摄取材的。”

    至于取什么材,暂时是保密的。

    只需要一秒钟,白曼易觉得,自己的身子凉了一半。

    馆长没给白曼易好脸色,扭头看向盛一南时,脸上盈出笑意和歉意。

    馆长精神矍铄,布着皱纹的脸,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和风度。

    “给你造成麻烦,真的很抱歉。”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您不需要任何人买单,”盛一南的目光,落在白曼易脸上。

    白曼易见过大风浪,没那么快怂,“我以为是闯进来的八卦记者。”

    “副馆长这话是认真的?”盛一南双手环抱在胸前,“你一个口中的‘一位’,就砸了我两万多的相机,还羞辱我,现在博物馆的副馆长,素质如此低下?”

    最后一句话,犹如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白曼易脸上。

    垂在身侧的手背,青筋凸起。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能屈能伸是她混到这个位置的关键。

    对着盛一南鞠了个躬,“对不起,我为之前对你的粗鲁道歉,相机我会照价赔偿。”

    她诚心诚意道歉,总不至于不给她台阶下吧?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台阶?

    只有礼尚往来的报复。

    “赔相机是理所当然,不过,”盛一南的视线落在权蓉脸上,“听说,她被称为馆内小公主,随意进出博物馆,这么大的权利,谁给的?”

    “盛一南,你闭嘴!”

    权蓉急了,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根本不会说出来,盛一南哪里知道的?

    她更加担心小姨妈受她连累。

    白曼易已经做好了写检讨的准备,对盛一南越发憎恶。

    被蓉儿讨厌,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到时候,她叫人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就是了。

    期间,馆长接了个电话,脸色更是凝重,“盛小姐,这事情,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盛一南点头,“那我等馆长的通知了。”

    馆长从技术部那边借了个相机,让盛一南暂时用着。

    白曼易去电脑城买了一部两万多的相机。

    她将相机给了盛一南。

    盛一南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加别说是道谢。

    白曼易在博物馆待了近二十年,还没受过如此了无视。

    深吸一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馆长的态度有点偏袒盛一南,她实在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明年年初的晋职,想去馆长那里探探口风。

    无意听见,馆长吩咐人事部那边。

    拟贬职书。

    这消息宛若一道惊雷,将白曼易劈得里焦外嫩。

    她怔怔回了办公室。

    权蓉坐立难安,很后悔今天的莽撞行为。

    盛一南取完素材离开后。

    人事部将贬职书发给白曼易。

    贬为普通员工!

    近二十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

    白曼易完全不敢相信这消息,眼珠子一番,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权蓉大惊失色,打了120。

    今日的盛一南,锋利又狠毒。

    连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就将白曼易整倒,羞辱了她。

    她这个博物馆小公主以前多么风光,以后就多么被人嘲笑。

    这让她心如针扎。

    左思右想,她带着一份自己最近做的竹细工作品,去了何宅。

    听说她来拜访。

    毛彤微微诧异,最终还是见了她。

    权蓉不想白曼易被贬职。

    “毛姨,我小姨妈人很好的,就是问了一下盛小姐为什么乱闯博物馆,她故意寻衅滋事,我容不得家人被欺负,您是一位母亲,小姨妈自幼疼我,您肯定理解我这么做的行为。”

    两人的对话,权蓉一直在说话,毛彤一直在倾听。

    听完权蓉的复述,毛彤提炼了一下。

    都是盛一南挑事的,全部罪过,都在盛一南身上。

    “毛姨,看在您和我妈妈是好朋友的份上,我们感情也好,您帮帮我。”

    如果盛一南想要嫁进何家,肯定会想方设法讨好毛彤。

    毛彤一句话,就能让盛一南不针对白曼易。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

    毛彤跟白子晴的感情很塑料。

    毛彤心底善良,可她不愿意被人当枪使。

    对权蓉的态度,以前是不喜不厌;现在,满满的算计,她不喜。

    为什么要帮?

    她委婉拒绝,表示无法帮忙。

    “毛姨……”

    “我累了,需要休息,管家,送客。”

    权蓉满载希望而来,带着失望离开。

    她越想越气。

    心里的怒火燃烧。

    自打盛一南来了,她事事不顺。

    盛一南真的是她的孽障!

    心中的恶魔冲破封印,驱使她开车去了巫灵工作室。

    盛一南在办公室练习竹细工,旁边,放着一个崭新很显贵的相机。

    前台打电话过来,说外面有朋友找她。

    盛一南出去。

    没想到是权蓉。

    “盛一南,我有话对你说。”

    “我没有,”盛一南转身就走。

    “站住!”权蓉小跑过去,一手扯盛一南的胳膊,扬起另外一只手往盛一南脸上甩去,“害人精!”

    蒋潇潇在落地窗前,惊得瞪大双眼,捂着嘴巴。

    盛一南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外头躲过那一巴掌,扬手“啪”的一声,摔在权蓉脸上。

    她收了力。

    还是将权蓉打倒在地。

    白皙的左脸,浮现几分浅粉色的巴掌印。

    冷静了。

    全世界彻底冷静了。

    盛一南居高临下俯视,目光睥睨,“我忍你,很久了,以后少惹我,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蒋潇潇像是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盛小姐,竟然敢打权家的千金。

    这勇气……啧啧,不愧是大佬。

    权蓉眼眶盛满泪水,一直在里面打转没掉下来。

    担心被人看见,她赶紧起身,坐进驾驶座上。

    脑子嗡嗡作响。

    她花了半个钟,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两道泪痕,从眼睑下方,滚落至下巴处。

    最后没入白色的长裙里,晕染开来。

    她将手机用力砸在方向盘上。

    无声发泄着滔天的愤怒。

    眸底,是一散而过的杀戾。

    *

    盛姣姣高考完。

    盛家人都建议她出去旅游,放松一下。

    盛姣姣没去,直接去公司上班了。

    她没见着阿门。

    最近思考着要给恩公送什么礼物好。

    眨眼,又是崭新的一个月。

    何玄白的生日到了。

    他以前从不过生日。

    何家不给未成婚的男人办生辰。

    盛一南说,“今年我陪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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