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

    突然想起的低沉而又浑浊的琴声把还在说话的七情鱼吓了一跳。随即她扭过头,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的团长:“你会弹钢琴?”

    “呵呵,”二把刀从琴键大字二组的升a键上收回短粗的手指,不懈地笑笑:“那当然……是不会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们找的诅咒到底在不在这台钢琴上。”

    “那结果呢?”九命猫问道。

    二把刀给出了一个让两名队员都很意外的答案:“在!”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也不能百分之百断定那土著女孩提到的诅咒就是我们要面对的问题,但这台钢琴绝对有问题。从它的声音里,我能感觉到能量,像我先前那对大环刀上一样的能量,魔法的能量。”

    二把刀的回答让七情鱼微微眯了眯眼睛。比起二把刀自己的解释,她认为团长的行为更像是在准备一会如果真的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局面,他就像那土著女孩的笔记上说的那样自己一个人霸着钢琴演奏最终逃过一劫。

    毕竟按照那女孩的说法只要“演奏”就行了,并不是像音乐教室的怪谈那样演奏特定的曲子,所以外行人胡乱按一按,只要不停下那“必定脱身之法”应该也会是有效的。

    更何况她现在连团长是否会弹琴都拿不准了。没有谁规定像是被鲁提辖和跟张翼德生出来糙汉子就一定不能会弹钢琴吧?尤其是这种伴随着巨大位置危险的举动,当然是交给炮灰来办。

    七情鱼会这样想是因为……她自己就会弹琴。

    别看这货一副风尘女子的扮相,但人家小时候可以考过钢琴八级的。事实上她能猜到团长心里那点小算盘,正是因为她自己也在考虑着同样的事情。

    于是薛可暧便理所当然地坐到了琴凳上。她对此并不抵触,因为所有人都表示不会弹琴,而她如果不做的话就只能和这些可怕的人一起永远困在这里了。

    今晚这种诡异的情况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其实就连每天作死的桂欣香也是第一次。所以薛可暧无法断定一直等下去会怎样,比起虚无缥缈的等待救援,她更相信靠自己的力量来积极应对问题。

    于是她开始在钢琴上演奏音阶了。教室被结界封死,大家自然不可能像笔仙法阵笔记本上说的最安全的方法那样躲到教室外面去,所以所有人都按照“八十九枚琴键怪谈”传说中的要求闭上了眼睛。

    铛铛铛铛铛……

    即便是外行人,也可以听出薛可暧基本功十分的扎实。速度与力度都非常均匀,如节拍器般精准无误。这就是这个女孩的性格导致的了。

    她严谨认真,一丝不苟。想成为自由挥洒感情变化的钢琴家是不可能的,但所有通过反复练习和努力能做到的事情,她都会给你做到最好。

    音阶从c大调开始,每次抵达琴键左端或者右端的极限后就提高半个音的调,在双手音阶第三次下行的时候正好在f大调上。因为需要同时使用相邻的白键f和e两个音,如果之间出现的多余的黑键哪怕闭着眼睛手指也一定会感觉到。

    而正在这第三次返回的途中,琴声戛然而止。

    除了正在演奏的薛可暧自己,教室内所有闭目听音的人都没有能力直接靠耳朵分辨到底哪个音是小字一组的e和f,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独自演奏的薛可暧是否碰到了多出的琴键。

    但是在他们耳中,琴声明显是被另一个声音打断的。

    咔哒

    这是音乐教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是特么教室那被结界封印的门打开的声音!

    二把刀想到这里,顿时被冷汗湿透了衣襟。细思极恐!

    没有人睁眼……没有人敢睁眼。

    冷静的人不知道此时睁眼会不会破坏怪谈传说中的规定。如果只是会导致触发诅咒失败还好,再弹一次就算了。怕得是在自己不知不觉时诅咒已经触发了,而此时打破诅咒的规则会发生什么,他们不敢去想……

    而至于惊慌的人……她们屈从于人类遇到危险后的本能——逃避。闭上眼睛就是最幼稚却又最古老的逃避。我看不见的危险,就当它不存在吧。

    在我们山洞里的祖先们还不明白唯物与唯心,客观与主观的时候,闭上眼睛可以让他们“有效”避免一些诞生于过于丰富的想象力的“威胁”。于是基因把这一愚蠢的本能当做心灵的壁障遗传了下来。

    一步,两步……

    在寂静无声的教室里,并不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桂欣香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因为那脚步声居然是直挺挺冲着自己而来的!

    脚步声在自己身前立定不动了。桂欣香死死闭着双眼,恨不得用眼皮挤出水来。

    她幻想着青面獠牙的怪兽,也许是一具皮肤腐烂的干尸,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正在将小儿止啼的面孔贴向自己的脸,然后喷出腥臭的鼻息……

    “桂欣香?你们在这儿干嘛?他们又是谁?”就在桂欣香面前,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凭空在教室中响起。

    “啊!!!”随着陌生的声音出现,用眼皮把自己封闭在黑暗中的田白莎疯狂惨叫。陌生人突然的说话声几乎要把她吓疯。

    “啊啊啊啊!!!”结果那个年轻男人居然也跟着一起惊叫起来,其声音惨烈的程度须眉不让巾帼。

    听到这句无比熟悉,但此刻又已经有些陌生的男声惊叫,桂欣香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甄辉齐?!”看到突然出现在教室中的居然是这货,先前那让人连骨髓都被冻住的恐惧立马消失了大半。

    桂欣香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先是因为恐惧而恨不得将眼皮缝起来一般的皱褶抽搐,继而是如释重负松弛,之后变成了一丝对于自己失态的愠怒,到最后又带上了一抹古怪。

    虽然他已经退学一个多月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十分倒霉被诅咒缠身的夜晚桂欣香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把甄辉齐填进来刚刚好,一切看起来自然多了。

    比起这货消失一个多月后大半夜突然回到学校的事,这么晦气的时刻没有他在反而让桂欣香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所以常人一定会问出的后半句“你怎么来了?”就这么被桂欣香吃回了肚里。

    “要不要弹?”薛可暧声音颤抖,细不可闻地低声咕哝着。

    从对话中听出睁开眼没有事,七情鱼便也跟着睁开了双眼:“他是谁?你们认识?”

    桂欣香连忙回答七情鱼的问题,她还是很害怕这些恶徒的:“是我们同学,嗯……以前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晚跑学校来……”

    “要不要弹?”与此同时,薛可暧又问了一遍,声音隐隐大了一些,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比起七情鱼提到的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二把刀更关心一个本应绝对不可能的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甄辉齐似乎被田白莎的惨叫吓得够呛,音乐教室里只有二把刀三人手电射出的光,刚才又都垂在地上,所以他靠得相当近才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桂欣香。本来胆子就小,还正巧被田白莎对着耳朵惨叫一声,那小心脏呦……

    于是他不停抚着胸口回答:“就直接推门进来的啊,我听到有人半夜弹琴就来看看。这么精准的琴声,果然全校也就只有薛可暧能做到了啊。”

    夸奖薛可暧的时候,甄辉齐显得相当害羞,都没敢抬头向琴凳那边看一眼。

    “要不要弹?”

    “等等,好像有人在说话,都安静!”七情鱼终于是竖起耳朵挥手让所有人收声。

    于是,他们终于听到了一个音高十分诡异的渐强连音以及它所映衬着的薛可暧那恐惧到歇斯底里的大喊:“要不要弹?到底要不要用这枚多出来的琴键演奏的《狄奥尼索斯之敬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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