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鼓足了勇气,想告诉爸妈她想和哥哥在一起,她知道自己的决定大胆又任性,便当然希望他也能在身边。

    可她更知道伊利亚斯无辜枉死了那么多士兵,在事情查明之前他是不会出现在爸妈面前的。

    两相矛盾之下,她便只能巴巴地看着他,直到他转身远去。

    沉月叹息,收回目光继续向目的地走去。之前为了找妮姐她们的地方,她和哥哥在这一片仔细看过的,眼下她再打量,便多了别的意图。

    她怕爸妈带了士兵过来。更怕一直藏在心底的担忧成了真。

    所幸一路走过去,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约定的场所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酒吧。因为是白天,一楼只有叁叁两两的散座客人,沉月向服务员问了位置,径直找去。

    可尚未抵达,她便被突然跑出来的人影给一把抱住。沉月惊了一跳,还是分辨出温颜的气息才没有挣扎。她乖顺地任母亲抱着,半晌后缓缓抬手回抱。

    “你哥哥呢?”

    听见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沉月的眼皮忽然跳了跳,不好的预感顿生。

    叁人另换了一间安静的包厢。

    “说吧,他在哪。”

    沉月看着父亲冰冷的神色,知道他是真的怒了。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多数时候都是神色淡淡,和哥哥一般冷静克制,鲜有这样情绪外放的时刻。她不知道父亲对待哥哥是否严厉,可对她素来都是疼宠的,像这样直接摆出上位者的威严和愤怒,还是第一次。

    沉月给自己倒了杯水,她不能退缩。

    “爸爸向帝国议会提议哥哥去巴斯那外围执行异兽清扫任务的时候,知道在那等待哥哥的是联盟五大战舰的合围和巴斯那驻军的背叛吗?”她抬眼看着父亲的双眼,不闪不避,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爸爸为什么……要让伊利亚斯去送死?”

    沉澜脸色顿变。温颜更是难以置信,脸上刹那间苍白一片:“怎么可能??”

    沉澜很快恢复冷静,只眉峰拢起:“这是沉舟告诉你的?”

    不得不说,这样的回复让沉月很失望。

    “不。”她摇头,“是我看见的。”

    “你们也许不知道,我的精神力有点儿特别,是可以探查到别人的记忆的,比如这样。”沉月铺开精神力涉入到温颜和沉澜的识海,他们对她没有防备,自然轻而易举就成功,而等他们有所察觉她就收了,“所以,都是我看见的。没有异兽,没有动乱,只有描着联盟五大部族族徽的战舰在同一时间跳跃出现,围杀伊利亚斯。”

    “没有精准的坐标,空间跳跃也是很难抵达目的地的,而巴斯那尚属帝国星域,爸爸知道是谁把哥哥的任务坐标透露给联盟的吗?而且,巴斯那的驻军不是有很多都是爸爸的部属吗?还有家里的叔叔伯伯,那为什么哥哥发了求救信息,等来的却是无动于衷的背叛?一艘艘的小型战舰穿过大气层出现了,却稳稳地守在巴斯那的上方不动,比起救援倒更像是防御,他们是在担心哥哥情急之下会侵入巴斯那的领域吗?还是担心那五艘战舰都不能彻底歼灭伊利亚斯?爸爸,我不懂,这都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掌控的帝国军要这么对待哥哥?”

    沉月看着沉澜问道,她极力保持着冷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抖得有多厉害,又有多恐惧。她是真的害怕围攻伊利亚斯的事父亲有份参与。

    温颜也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颤声问:“沉澜?”

    沉澜霍然起身,皱眉道:“我会调查的。”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走了。

    不够,这个答案还不够,但至少……沉月知道了不是他们的父亲想伤害哥哥。

    “你爸爸他不会这么做的,他只是……只是想让哥哥和你分开,你们是兄妹啊。”温颜来牵沉月的手,不知是不是这两天接踵而至的消息太过震惊,这会儿她的表情竟然有些茫然,“半夏,爸爸妈妈真的只是想让你们分开,你留在家里做我们的宝贝,哥哥就在遥远的星系完成他军人的职责,不好么……你们是兄妹,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呢?”

    “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帝国里找不到喜欢的我们还可以去联盟里找,谁都可以,唯独哥哥不行,半夏,他是你亲哥哥啊……人类之所以区别于畜生,不就是因为我们有伦理有道德有文明么?如果你和哥哥在一起,那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温颜抓紧了她的手,一句一句,茫然褪去,曾经的强势又回到这位母亲身上:“妈妈不想你和哥哥一错再错……”

    沉月闭了闭眼,泪珠从眼角滑落。

    手被捏地生疼,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颈后的腺体忽然一阵阵尖锐的疼,针扎一般。

    沉月睁开眼,她想起来了,这是被妈妈找来的医护人员按在床上用药的疼。

    她依旧让温颜握着手,只道:“不论如何,妈妈还有爸爸,可我只有哥哥,我想要的只有哥哥了。沉舟葬进了英雄碑,沉月也可以牺牲在任务里。爸妈的养育之恩,容女儿他日再报。”

    沉月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任温颜握得再紧也还是抽了出来。

    沉月离开后,温颜的脸上罕见地出现无措。

    两年前,她失去了儿子。如今,她连女儿也失去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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