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金菊飘香,临湖山庄张灯结彩,喜气冲天。

    今日八月初八,宜婚嫁,宜祭祀,是为良辰吉日。

    琅琊王叁于此日迎娶庶妹王嫄,因着兄妹关系有碍伦理,并未叫太多人知道,只给要好的一些亲友下了帖子。

    谢夫人作为长辈,被王珣请过来主持大局,带着可爱孙女囡囡。谢暄和萧皎皎随在其后。

    桓五命人拉了两车名贵药材赠予王珣,多是人参鹿茸、阿胶海马,看得谢暄忍俊不禁,拉过桓五摇头道,表兄是生子不行,不是身体不行。

    桓五这边振振有词,送婢女他不要,送药材给他大补身子,享受夫妻敦伦之乐。

    桓九听桓五说王嫄意欲嫁给嫡兄,伤心落泪一番,备了厚礼请兄长一并捎来。

    教书先生文衍听得建康城中王氏兄妹的闲言碎语,去王嫄曾经居住的庄子上打听,得知传言属实,失意之下,仍亲手去山上抓了两只野鸡,叫人帮忙带去。

    金银首饰、山珍海味她亦不缺,寥寥乡野心意,只望女郎能展颜一二。

    也不枉相识一场。

    ——

    乐师吹起了悠扬的号角,鼓手敲动了震天的铜锣,下人们在院中铺好锦绣的红毯,敛目躬身静立两侧。

    笙箫丝竹声中,婢女扶着身姿窈窕的女郎盈盈而来,凤冠霞帔,珠围翠绕,轻薄的红纱盖头下,新娘子眉眼娇俏。

    红毯的另一边,郎君亦是喜服玉冠,长身俊容立在正午艳阳之下。

    王嫄在婢女的搀扶下,碎步移了过去,华丽的裙裾长长,在红毯上拖出一道迤逦的影子。

    纤白的小手放在他温暖干燥的掌心,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王嫄的眼睛一酸,怕掉泪晕花了妆,微微扬起下颌,跟随王珣坚定地走进正堂。

    谢夫人端坐在高堂之上,主持婚礼的司仪拉长了声腔。

    “一拜天地。”

    天地无情人有情,王珣牵着王嫄,恭恭敬敬地跪下,向天地作揖叩首。

    “二拜高堂。”

    高堂明镜皆不在,二人向谢夫人磕头行礼。

    “夫妻对拜。”

    从此不止是哥哥,还是夫君。想想一路艰辛,王嫄的眼泪没忍住,还是无声地落了下来。

    “送入洞房。”

    王珣牵着王嫄,带到寝房,知道她偷偷抹泪,抱着人温声安抚一会儿,去了筵宴。

    宾客来得并不多,仅有一些交好的世家子弟,王珣一桌桌地寒暄敬酒过后,来到桓五、谢二这桌坐下。

    兄弟大婚,桓五喜笑颜开,在席间喝了不少烈酒,见王珣过来,连忙给他斟了几杯递上。

    王珣一一接过,与桓五举盏相敬。起初桓五在笑,许是醉了,看着一身红衣的王珣,刚毅的脸庞浮起悲戚的神色,眼圈也不由微微泛红。

    桓五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面上却是佯装无谓笑意,“王珣,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摇晃着身体举起了手中的酒盏,没过头顶,掷地有声,“叁郎你既然选择了王嫄,那她以后就是我嫂子,从前五郎对嫂子多有不敬,还请你代我向嫂子道声歉!”

    言罢,仰天一饮而尽。

    桓五心性耿直,为人爽朗,王珣把酒满上,同样一口干完,杯中见底。两人握手而笑,算是在此事言和。

    宴席之上,宾主尽欢,觥筹交错。王珣饮了一盏又一盏,笑若春风,心想事成,今朝怎可不醉。

    天色渐暗,众人嚷嚷着要去看新娘子,推搡着王珣一并入了寝房。

    王嫄倚在床榻上,听见声响撑起身子端庄坐好。王珣依照喜娘说的规矩,用喜称挑开红纱盖头,露出女郎一张粉面桃腮的脸。

    十八岁的妹妹,眉眼已长开了,略施脂粉,更衬人比花娇。

    萧皎皎抱着囡囡,朝王嫄盈盈笑道:“以后嫄娘子就是我和如晦的表嫂了。”捏着囡囡的小手摇了摇,“还是我们家囡囡的表舅母。”

    囡囡睁着乌黑的大眼睛,见周遭人声笑语不断,也挥着两只小手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谢暄看着女儿,含笑打趣:“若是以后我和皎皎出门游山玩水,不想带着我们家这个小麻烦,还劳烦表兄表嫂帮忙看养囡囡。”

    王嫄点头,嫣然一笑:“这是自然,囡囡可爱得很。”眼波微转,望了眼王珣,目露娇羞,“阿珣也喜欢。”

    王珣醉得有些厉害,听言,趴在她耳边小声嘟囔一句:“不对,阿珣更喜欢嫄嫄。”

    他这样当众撩拨,王嫄羞得纤睫微颤,香腮晕红。

    众人见他们这般郎情妾意,耳鬓厮磨,了然一笑,洞房花烛夜,也不好再多作打扰,客气几句便匆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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