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刘赐这“混世魔王”的搅和之下,上官家“吞并姚家,进而称雄江南”的计策基本算是破产了,但是上官伯桀自是不会善罢甘休,他自是想出了新的图谋,而眼下这一次勾结倭寇的“奇袭”显然是上官伯桀实施他“新的图谋”的关键一步。

    上官伯桀望了望茫茫大海,又看了看周遭这许多船只,他笑道:“天地辽阔,咱们都齐聚在这里,着实是一桩美事,只可惜天地不仁,这海洋之上更是风云变幻,翻脸无情,明儿钱塘就会传回消息,咱们这支船队遭逢滔天巨浪,全部船只葬送在大洋之上,这船上之人无一幸免。”

    刘赐“哼”了一声,冷笑道:“不,只有你上官家的人幸免了。”

    上官伯桀笑道:“那是自然,这出戏本就是上官某人演的,演戏的人自是该把戏演完。”

    刘赐冷笑道:“那接下来你这戏还打算怎么演?”

    上官伯桀笑道:“这可长说,也可短说,短说的话,就是嘉靖三十六年年头的这个时候,钱塘的豪门执掌人在这场交易中葬身大洋了,我上官家自然取代了他们执掌了钱塘,进而积聚财势和威势,进一步执掌了江南。”

    刘赐冷笑道:“接着说,你上官伯桀执掌了江南,然后和倭寇,还有弗朗机人紧密勾结,掌控了武装力量,进而还要自立为王,与大明朝廷对抗。”

    黄锦听着上官伯桀这几乎称得上“倾天覆地”的阴谋,他已然是感到愤怒不已,他着实是没想到这江南的一个商人竟有这般的手腕和野心,竟然想要吞并所有的豪门,然后执掌江南,此时黄锦再听着刘赐的话语,他更是感到渗出几丝冷汗,他在朝廷中枢太久了,着实没想到江南已经是这般的模样,这上官家如若这般膨胀下去,待这个家族收买起了朝廷上下的官员,再勾结了外头的倭寇和弗朗机人,岂不是真能自立为王了?

    上官伯桀笑道:“上官家只是想尽商人的本分,尽量地做大家业,把这些敌手的东西兼并过来而已,并无自立之意,况且在黄祖宗面前,更是不敢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

    黄锦冷着脸,禁不住开口了,他说道:“你尽商人的本分,这无可厚非,只是你还得记着这是大明朱家的天下,取你性命,取你上官家满门的性命,也不过是万岁爷一句话的工夫而已!”

    上官伯桀笑道:“这我自是明白,这取我上官家性命的朱批还得司礼监的祖宗们来画,所以……”

    说着,上官伯桀定定地看了黄锦一眼,他没再说下去,而是看向两旁的各豪门的船只,那些运载丝绸的“福船”都已经被带到外围去,和那两艘被俘获的官军战舰在一块,而剩下这三十来艘豪门船只已经紧密地挤在一起,在海洋的风浪中微微摇荡着。

    此时已是申时中的时辰,头顶上那耀眼的烈阳已经淡去了一些光芒,显出了些许衰颓之势,大约再过半个时辰,这烈阳就该落下去了。

    这带着些许残色的烈阳依然普照着海面,只是这凛冽的日光带上了几丝暗黄的色彩,这几丝残色映照在浩瀚的大洋上,依然显露出几分磅礴的滋味,把这残色的感染力量扩大了许多,让这身处大洋之上的人也真切地感受到命运的残酷感。

    上官伯桀看了一眼这“残酷”的日色普照的大洋,他的神色暗淡着,但是仍是显露出了几分恶毒的色彩,他转头看向徐活佛,说道:“除却那些‘福船’之外,这些豪商的船只上头的人,全杀了。”

    上官伯桀这话语的音量不大,刘赐和黄锦听不清楚,但是玄武那掩映在斗笠下面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上官伯桀的嘴巴,他读着上官伯桀的唇语,他准确地复述上官伯桀的话语:“除却那些‘福船’之外,这些豪商的船只上头的人,全杀了。”

    刘赐和柳咏絮虽然已经猜到上官伯桀的图谋,但是听到这个指令,他们仍是吃惊,黄锦则更是终于流露出惊诧的神色。

    徐活佛仍是一副入定的神色,他目光沉静地垂眼看着地面,说道:“上官公子,咱们虽是‘寇’,但咱们是冲着钱财而来,不是冲着杀人来的。”

    徐活佛这话说得不动声色,又看似平淡无奇,但其实切中上官伯桀这个要求的要害,对于徐活佛来说,劫了这些银子就是目的,杀人不是他们的目的,而且这般杀人对他们来说没任何好处,上官伯桀着实没有扎实的理由要求他们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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