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骆勋站在窗前看着渐渐没入雨雾的人影,拨了一通电话。

    “通知柳朝玺,让他到林路接颜夕沐。”

    雨很细很密,冰凉的雨水不停打在她脸上和身上,没有雨伞,路上的人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她记得以前的他不会这样的,虽然不爱说话,喜怒不形于色,可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任她走在雨里也无动于衷。

    从国外回来这一年,赌气一般,他冷淡的对她,她也故作和他形同陌路。

    颜夕沐觉得自己很可笑,人家有婚约,她明明一清二楚,还这样没脸没皮的跑上门来问,的确很不自量力!娶,或者不娶,都和她没关系,她有什么立场来质问?她只要知道结果就行,而这个结果不是让她来反驳的。

    忽然,雨不再落在她身上。颜夕沐回头,凑着路灯有些昏暗的光,眼前人的轮廓渐渐清晰。

    颜夕沐扯动着僵硬的面颊,笑着说:“好巧,咱们又碰面了。”

    褚司的脸色很差。她被雨湿透,却还有心思说笑,她知不知道现在的她脸色比纸还苍白?!要不是他恰好路过看见她,她还打算在雨里走多久?

    “我送你回去。”褚司不顾颜夕沐的挣扎,拉着她就要上车。

    “等等。”

    褚司停住脚步,看着那人撑伞走近,褚司认出他是天乔游艇的总裁。

    柳朝玺对着褚司欠了欠身,笑容可掬,“褚先生您好,把她交给我吧。”

    褚司紧握着她的胳膊,“没关系,我可以送她回去。”

    “正好我也要回酒店,就不劳烦褚先生了。”

    颜夕沐看见柳朝玺之后越来越用力的挣扎。柳朝玺是她信任的人,而褚司,不过是和她面面之交的陌生人。

    褚司看着那抹清瘦的背影渐渐被雨帘遮住,眉头紧皱的喃喃低语道:“乔骆勋,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这天夜里,颜夕沐发烧了。

    第二天早上,柳朝玺来看她,嘱咐她好好休息,路演的事不用担心。

    颜夕沐记得自己点头同意,意识混沌中,好像还接了一通电话,是谁?她不记得了,直到被鸣响的门铃吵醒。

    颜夕沐面色苍白的开门,紧紧攀着门的双手青筋暴起,好像一撒手就会瘫软在地的一般。岑岑看着这样的颜夕沐,怒气横生。

    “你到底行不行?这么大人了烧成这样?”

    颜夕沐抿唇笑,原来刚刚在电话里骂她的人,是岑岑。生病了,会有人骂她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这是一种幸福。

    岑岑抚着她到床上,强迫她喝了粥,灌了药和水。颜夕沐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迷迷糊糊间,听见岑岑在指责她来京城也不通知她。

    “生病了吧?没人管了吧?你活该!看你长不长记性。”

    岑岑坐在床边,看着她因为不舒服而微蹙的眉头,心疼的叹气:“你知不知道他要订婚了?可怜的颜颜,要不你去抢婚得了。”

    傍晚的时候,昏睡一整天的颜夕沐终于清醒,烧已经退了,不过喉咙依然肿的厉害,咽口水都觉得疼。

    岑岑留了纸条给她,怒斥了客户无理取闹她不得不赶回去处理,并且提醒她记得吃饭,多喝水。

    唐晓澜和柳朝玺来看她,送了药和清粥,嘱咐她好好休息,不用着急工作。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就算没有爱情,她也有很多让她感动的感情。做人,不能太贪心,她得到了某些,注定就得失去一些。

    白天睡得太多,直接导致夜里失眠。隔天早上本来已经退下去的热度又上来了。颜夕沐记得今天的行程是到天乔集团路演,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乔骆勋看到自己挫败的样子。

    车子到天乔大厦的停车场,柳朝玺还有些担心颜夕沐。虽然扑了粉画了淡妆,可是生病伤元气,看起来还是病蔫蔫的。

    “放心吧,再怎么样我也能撑过这一个小时。”颜夕沐偏头轻笑,眼睛回到电脑屏幕,她在对等下要用的ppt做最后一次校对。

    “那还是算了,你别上去了。”

    柳朝玺说着就要打电话,颜夕沐赶紧挡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挺起来不是那么嘶哑,“别别,我开玩笑的。感冒发烧而已,能有多痛苦?”颜夕沐抬着手腕看了看时间,阖上电脑抱在怀里,“时间差不多了,赶紧上去吧,别让领导等咱们。”

    会议室灯光全灭,颜夕沐打开准备好的ppt。清了清嗓子,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这两天嗓子不舒服,希望各位领导不要嫌弃我的声音。”

    听着她嘶哑的声音,坐在离她最远的那人的眉头越蹙越深,好看的唇线紧抿着。投影仪的光打在颜夕沐的脸上,让她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更显苍白,甚至中间几度都说不出话,只能抱歉的停下来喝水。

    这样坚持了10分钟,乔骆勋推开椅子起身,在众人的略带诧异的瞩目中穿过会议室。

    “普莱系列目前已经全部测试成功,近日将正式接受预定……”颜夕沐看着他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小,信心满满的讲解也开始变得不确定。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脑子,这下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乔骆勋什么都没有说,不顾颜夕沐的挣扎,拉着她走出会议室。并且因为推门力度过大,导致关门的声巨响。

    也正是这一声响动,把震惊中的董事和高管们拉回现实。大家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人人都想问一句,刚刚那位是天乔集团董事局主席乔骆勋先生吗?

    柳朝玺被推上风口浪尖,只能硬着头皮收拾烂摊子,可是显然已经没人愿意听他说话……

    “放开我。”颜夕沐挣扎着,可是乔骆勋的手掌紧紧箍住她的手臂,像是一把铁锁般,想挣脱只能是妄想。

    乔骆勋停下脚步,目光紧逼的看着她。

    他身上有股子骇人的气势,紧紧锁住她的漆黑眸子闪着危险的信号,被他这么盯着,颜夕沐居然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失声了……

    “先去看医生。”

    颜夕沐没力气继续挣扎,脑子也晕的更厉害。

    路上,颜夕沐歪在乔骆勋的怀里。她的额头滚烫,隔着衬衫灼烧着他的胸膛。

    “帮我约林医生。”

    乔骆勋挂了电话,把她拥的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若不是那晚淋了雨,她不会病成这样。

    医生开了药,推了盐水,颜夕沐吃完药便沉沉睡了过去。卧室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样安静的单独相处,多年之后的现在似乎变的很奢侈。

    乔骆勋在床边坐了好久,双眸紧锁着她的脸。这是一张精致的脸,曾经她的眼睛明亮,脸上写满了倔强和对未来的向往。

    乔骆勋的手抚上她被烧成粉色的脸颊,滑进白皙的脖颈。皮肤像是透明一般,血管似是都能看的分明,好像只稍稍用力,她的脖子就会被捏断。俯身过去,她的面容近在咫尺,乔骆勋冰凉的唇划过她滚烫的脸,最后落在苍白的唇瓣上,握住她脖颈的手指微微收紧,几乎咬碎后牙:“颜夕沐,你怎么可以?”

    颜夕沐如果知道,乔骆勋曾有过无数次想掐死她的念头,一定不会睡的这么毫无防备,更不会再来找他,也不会执拗的为了他的无情而淋雨让自己生病。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姑娘抱怨说我木有话说,好吧,那今天就来说一说。

    首先要说,本文不会入v,大家可以放心看,如果能留个言呢,那就更好了!

    接着要说,更新频率是隔日更新。

    最后要说~~~~明天不上班呀!睡到自然醒呀!哇咔咔

    ☆、chapter 6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室的静逸。睡梦中的人显然被吵到,秀气的眉渐渐蹙紧。

    乔骆勋伸手关掉声音,屏幕上是一串熟悉的号码。乔骆勋松开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颜夕沐,抽出已经被压到麻木的手臂,轻轻的下床,走出卧室。

    “我现在就过去。”

    乔骆勋嘱咐家里的佣人好好照顾颜夕沐,便飞车而出。家里来的电话,他妹妹乔悠悠出事了。

    颜夕沐在陌生的地方醒过来,一场病之后整个人像打了仗一样,筋疲力尽的感觉。颜夕沐托着有些沉重的脑袋努力回想,她去天乔路演,然后被拖了出来,再然后……颜夕沐的脸忽然烧了起来,昨天虽然有点儿神志不清,可她还是记得他的拥抱。他的胸膛宽厚健硕,特别有安全感。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推开卧室门,笑盈盈的看着她,恭敬有礼,“颜小姐你醒了,好点儿了吗?”

    颜夕沐想了想,问道:“乔骆勋呢?”

    “乔先生昨天离开前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颜夕沐蹙起眉头,“我睡了多久?”

    “从昨天中午睡到现在,下午一点钟。”

    颜夕沐懊恼的不停的揉着头发,工作时间临阵走人也就算了,居然连睡24个小时,这要怎么向柳朝玺解释?

    等等,什么叫乔先生昨离开前?

    “你的意思是乔骆勋把我扔在这里,自己走了?”颜夕沐挑眉,试探的问。

    “嗯,乔先生有急事所以……”

    颜夕沐手指紧紧攒着薄被,牙齿紧咬着下唇,呼吸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急促。

    乔骆勋,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看不上我就不要对我好,只当我自作多情,可是你现在这是想怎样?

    乔骆勋收起电话,推开病房门。

    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打回去,家里的佣人却说,颜夕沐下午醒了之后便从别墅离开。

    病全好了?

    一转身就翻脸,变得无情无义,这样的事颜夕沐也不是第一次做,大概早就驾轻就熟。乔骆勋唇角有一丝自嘲的笑意,墨色的眼睛里是浓浓的寒气。

    病房的外厅坐着他的父亲。昨晚他接到家里的电话,乔悠悠身子不舒服,只能撇下生病的颜夕沐,飞车赶过去把乔悠悠送往医院。她怀孕两个月,却忽然肚子痛。医生说,她身子太弱,若不是及时赶过来,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

    一场虚惊,大家刚刚松口气,今天却忽然收到消息,正在境外参加军事活动的乔悠悠的老公褚颂出了意外,至今生死未卜。褚颂是空军一师的特级飞行员,日前出国执行任务。

    大概是骨肉相连的心灵感应吧,在同一个晚上,褚颂出事,乔悠悠差点失去孩子。

    乔骆勋和父亲打了招呼,便推门进了内间。乔悠悠还在哭,他从没见过她哭的像今天这么痛。

    乔悠悠是乔骆勋唯一的妹妹,多年来,他们也许并不亲近,可是血浓于水,他不会允许她受任何委屈,不能忍受看她掉一滴眼泪,只要她说,他一定会做到。她说要去看褚颂,他一定回让她见到,不管用什么手段。

    安慰着乔悠悠休息,乔骆勋走到外厅,欠身对父亲说:“我去安排飞机。”

    “悠悠和你妈过去,你不要去。”乔老爷子声音有些暗哑的说,眼里净是血丝,为女儿担心,他一夜未眠,早上突来的消息又给老人重重一击。

    “我知道。”乔骆勋点点头,便转身走出病房。

    境外的军事基地,乔骆勋曾经和他们有过生意来往,作为中国军官家属出现,尤其是这样大张旗鼓的宣告着自己身份的不寻常,不论如何都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手机上有几通未接来电,两通来自岑岑,其余全是褚司的号码。颜夕沐发短信告诉岑岑自己已经病好痊愈,至于褚司……玩去儿吧。

    半躺在浴缸里,滴了精油的水没在她的胸口处。不记得在水里泡了多久,颜夕沐裹了浴巾出来,抹掉镜子上的水雾,镜中的她,脸颊红润,眼睛黑亮,长得也不算差。想她也算是上市公司的小头目,年薪也能拿到好几个零,年纪又不大,放哪儿不是有大把的好青年上赶着追,何必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伤心难过?

    别说没情,若真有情,那也是过去,而且枝芽刚刚萌发就被扼杀在摇篮里。这么多年过去了,颜夕沐,你还在傻乎乎的期待什么呢?

    曾经她真的以为他们可以发展一下,拿到出国留学的名额,她开心了好久,单纯的以为等她回来,优秀的足以和他相配,他们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在一起。国外的日子不管多苦多难,她从不抱怨。

    拿到硕士学位,她被推荐到德国一家世界闻名的游艇公司birdland做设计,那么好的机会她不想放弃。她打电话给乔骆勋,询问他的意见,如果他要她回来,那她绝不犹豫马上回国,再好的机会也比不上他。

    那是两年来他们第一次通话,紧张又兴奋等着听到他的声音。可是,却无人接听。打给他的助手,却总是以各种理由说乔骆勋没有时间。

    后来,她死心了。也许,他已经忘了她是谁,那她回国还有什么意义呢?于是她动身去了德国,两年内拿了好几个奖。后来,她收到天乔游艇的off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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