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定下穆莨和嫣玉的亲事也是一番波折。

    赵岳夫妇做了大媒来提亲,穆莨为表诚心特意写了一封信请赵岳代为奉上,以信相表虽未能亲自提亲但此心此意天地可表。

    便是贾敏先应下,她又在西宁郡王府见过穆莨一面,便是岳母看姑爷越看越喜欢。

    两家许了口头婚约,穆莨就向太后请旨赐婚。

    嫣玉闻说此事还暗自诧异于穆莨动作挺快的,旁的只作一概不知。

    在旁人看来她与穆莨本就该是毫不相识,不过是她运气好突然得了太后青眼,才有幸得了这段姻缘。

    对于东安郡王穆莨此人,她也只从旁人言语中偶曾听闻,仅此而已。

    “那穆小王爷也是个好儿郎。”贾敏才告知了嫣玉此事;她是觉得穆莨既有这求娶之心,却未直接请太后降旨赐婚,而是请了赵岳夫妇来提亲绕了这么一大圈,为此贾敏对穆莨这个准女婿也愈发喜欢。

    嫣玉敛下眉间神色低声应着:“一切听母亲安排。”

    贾敏含笑抚着她:“你便安心准备着成亲的事,不用多想。”

    “母亲,我就是舍不得父亲母亲,还有玉儿和琰儿。”嫣玉用手指卷着绢帕轻声说。

    “姑娘长大了都要出阁嫁人的。”贾敏对女儿也是不舍,看见她们姊妹坐在跟前便是满心感慨,“记得你们刚出生时小小的两团,被接生嬷嬷用襁褓包着抱在怀里;这一眨眼就长成大姑娘了,都要做新娘子了。”

    姊妹俩邻坐着听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背后暗暗拉着手搞着小动作。

    嫣玉握着黛玉的手指,就感觉小妹的小手指在动来动去的,回头就看见黛玉对她展颜轻笑。

    “大姐姐,二姐姐,你们都嫁人了,以后我可怎么办?”琰儿本来在里屋炕上抄着书卷,听见外面母亲和两个姐姐说着话才委屈地探出头,“听先生说,待姐姐们出阁后就不能天天见到姐姐了。”

    黛玉看见幼弟才唇角微动,琰儿已经小跑出来在贾敏旁边坐着:“母亲,不要让姐姐们嫁人好不好?”

    “小孩子说什么傻话!”贾敏抚着琰儿,提起嫣玉黛玉的亲事时才又想起,“等到明年开春,就要送琰儿去金陵的学堂读书;那先生可是有大学问的,琰儿要好生跟先生读书。”

    早前林如海就已打定主意就要琰儿送去金陵求学,故而如今听贾敏正意提起,琰儿倒并未有离家远行的抗拒心忧,只是拉着母亲道起:“我知道那学堂,外祖母家的兰哥儿便是在那学堂读书。”

    李纨生怕耽误了兰哥儿入学读书,刚过了国丧就迫不及待地将兰哥儿送去了金陵,只说孩子读书启蒙最是耽误不得的。

    贾敏曾去看望过李纨,见李纨也是思念着兰哥儿悄悄抹眼泪,但却绝口不提说想念儿子,只盼着兰哥儿能在金陵跟先生好好学习,她这做母亲的便再无所求了。

    贾敏怜她年青寡居,如今一门心思在兰哥儿身上,便安慰她说兰哥儿自小就聪明懂事,日后定会有大造化的。

    琰儿和兰哥儿年岁相近,关系也好,他们在金陵也能相互照应着。

    如今嫣玉和黛玉的亲事都已定下,就开始了忙碌的备嫁,贾敏张罗着两个女儿的嫁妆,还有她们姊妹的笄礼。

    这段时日她们姊妹也便在院子里绣着荷包香巾,少再出门与姊妹小聚;其实这些繁琐的事务都有府上绣娘做活,将幔帐被褥衣物一应备下,只余诸如亵衣荷包这些私密之物才会让姑娘们拿起针线缝制。

    她们姊妹俩也是落得清闲,毕竟尚在闺中的日子不多,如今也便偷得几日闲。

    黛玉端坐在琴案后抚琴,清平的调子如潺潺流水,安和清乐。

    嫣玉是在南嘉院和黛玉一起用过早饭,就靠在黄花梨罗汉床上小憩半晌;屋里燃着雪中春信,袅袅清香催人醉,嫣玉好梦一场醒来,恍惚以为回到了离恨仙境之上。

    琴声即止,就看见黛玉拨开帷幔进来:“姐,外面传来消息了。”

    黛玉喜染眉梢,神色语气中都是掩不住的欣喜,嫣玉便知定是大喜事:“你快说来,是何喜事?”

    “皇后娘娘梦熊有兆,已是身怀帝裔。”黛玉欢快道,“听闻陛下大喜,在朝堂上说待皇后娘娘诞下皇嗣,便要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这可当真是大喜事!”嫣玉闻说如此也是喜不自胜,待明姐姐诞下嫡子才算是坐稳了这皇后之位。

    嫣玉和黛玉出到外屋的香几旁坐下,再向倚晴确认了一遍皇后有喜的消息,倚晴笑说:“姑娘,这可是刚从正院传来的消息,太太也很是欢喜,直说这是大喜事呢!”

    皇后有喜,这是干系到朝堂宗庙的大事。

    她们姊妹自是为郁明而喜,又不由担忧起意外之事。

    “这些可都不是我们该想的,我们便祈祷皇后娘娘平安诞下皇嗣。”嫣玉笑说。

    “这我倒想起一事了。”黛玉烦恼地皱眉拉着嫣玉道,“那穆小王爷是太后的胞弟,照着辈分与当今圣上应是舅甥。日后姐姐嫁给了那穆小王爷,岂非成了皇后娘娘的舅母?”这般算来可真成了尴尬事。

    不提如此还好,如今若论起辈分的事倒让嫣玉想起另一桩事:“瑾大表哥的母亲庆都郡主是穆皇后的养女,穆小王爷是穆皇后的侄子,算来瑾大表哥便该唤穆小王爷一声表舅的。这可如何是好?”她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还使劲向黛玉眨眼。

    黛玉托着腮苦思冥想,最后还是嫣玉把她拉回神思:“所以还是别说这个,伤脑筋。”

    黛玉才重重点头:“这真是说不清楚的。”

    其实黛玉对于穆莨此人便很是好奇,想要知道她姐姐未来的夫君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就怕那穆小王爷是似那姓孙的一样的浑人。

    “你可别胡思乱想了,父亲母亲又不会似大舅舅大舅母那般识人不清。”嫣玉看见妹妹气鼓鼓的模样就不由笑起说,“更何况——”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却没再说下去。

    黛玉被嫣玉说得更好奇了,追问:“更何况什么?”

    “不告诉你!”嫣玉端起团扇掩去浮在眸中的笑意。

    看见嫣玉这像逗小孩似的小把戏,黛玉一时觉得无言以对。

    近来这段时日京城婚嫁喜事频繁,国丧过后先是盛萍与保宁侯世子成亲,然后江圻侯府小姐齐彤嫁给了常庆长公主的幼孙,南安郡主以濛也与忠顺亲王的孙子定亲。

    直到柳宁安的笄礼,林家姊妹受邀去理国公府观礼。

    理国公夫人卧病,柳宁安的笄礼便是她二嫂齐氏操办。

    听说柳三奶奶文氏在文家败落后没多久就没了,是生恪哥儿的时候遭逢娘家变故没有坐好小月子落下的病根,结果刚出月子没多久竟又有喜了,却终日郁郁寡欢到四个月时就落了胎。

    柳二奶奶齐氏却带回了一个道人,说恪哥儿生辰八字不好,与柳三爷和文氏相冲撞了,向理国公夫妇进言希望将恪哥儿过继到二爷名下——毕竟当年也是文晴远带来的道婆说他们夫妇命中本该有子,但要过继一个血脉相近的孩子来;如今柳家孙辈便只有长房的慎哥儿、恬姐儿和恪哥儿,既然恪哥儿与三爷夫妇八字相克,想来这就是天意使然,若将恪哥儿过继到二爷名下,他们夫妇定会将恪哥儿视如己出的疼爱。

    其实稍有了解文晴远初嫁进理国公府时闹出的那些事情就明白这就是齐氏的报复。那时候文晴远整日怂恿着齐氏要将慎哥儿过继到二爷名下,致使理国公夫妇都对齐氏失望,大爷和二爷兄弟也有了心结。如今齐氏的娘家和文家有血仇,齐氏自是要怀恨报复。

    诚然在恪哥儿出生后,柳三爷就大病小病不断,文晴远也一直缠绵病榻不起,如今道人说是恪哥儿和他父母八字不合,便很是让理国公夫妇信服,就着手准备着恪哥儿过继之事。

    文晴远本就重病在身,又骤闻得此事,更是急火攻心,拖着病体去找齐氏大骂她无耻。齐氏却是笑意盈盈地抱着恪哥儿:“三弟妹尽管放心,我定会将恪哥儿视如己出的,不让他受半分委屈,你便大可安心。毕竟我是江圻侯府的女儿,而你不过是罪臣之女,恪哥儿做我的儿子自是比做你的儿子好。”

    听闻这话后,文晴远顿时悲痛大哭,心中更是苦闷万分,又没过多久就重病而逝了。

    对于理国公府的家事,旁人自是不清楚,况且如今文晴远也早已成了过去。

    柳宁安已与保龄侯长子史琅定下亲事,待成亲后与黛玉便是妯娌,相见时想起这层关系不由略觉尴尬一笑。

    已是妇人打扮的盛萍跟着她的婆婆保宁侯夫人而来,看见平素关系好的几个姐妹还俏皮地对她们眨眼睛,一副天真小姑娘的模样。

    待笄礼后,她们几人仍像从前一样去柳宁安的院里吃茶说话,之前一直在服母孝的恬姐儿也被柳宁安拉过来同她们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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