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这份自觉无妨,此前却并没有哪一次见到皇帝差人来请二人下马。

    这件事不对劲。

    不动声色地继续往里走,两名宦官随在约莫一丈之外。

    片刻,已经过含章殿,从巍峨的大殿外墙边走过,眼前豁然开朗时,便已到永延殿前的长阶了。

    二人同时一驻足,遥见几名禁军一并行来。

    “骠骑将军、大将军。”几人维持着拱手的姿势,头也不抬地道,“永延殿在前,请将军暂交佩剑,入殿觐见。”

    席临川顿时一凌,喝问:“谁的意思!”

    那禁军仍未抬头,平缓回道:“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不可能,不可能是皇帝的意思。

    他们出入皇宫这么多次,皇帝从没有让将领放下佩剑过。这次同样是凯旋、他二人没有什么过错,不应有这样的旨意。

    除非……

    这是皇帝的意思,却不是那个皇帝的意思了。

    “铛”地一声,剑镗离鞘,长剑嗡鸣而出,在空中划出的声音仿似呜咽,转瞬间已指向那禁军的喉咙:“谁的意思。”

    席临川话语微颤,目中杀气腾起:“我再问你一遍,是谁的意思。”

    “是陛下的意思。”那禁军答话未变,一顿,又说,“在下不敢假传圣旨。”

    郑启抬眸看过去,视线投向数丈外永延殿前的长阶,森冷一笑:“不知大人说的‘陛下’是谁?”

    眼见舅甥二人俱是不肯从命的样子,数名禁军登时佩刀出鞘。偌大的空地上,秋风微拂,肃杀氤氲!

    “我不会去跪轼父篡位之人。”席临川目光冷若寒刀,“我不接受他的旨意,大人应该知道我口中的陛下是何人——陛下若尚在人世,人在何处?若已驾崩,敢问灵堂何在!”

    那禁军惊然退了半步,目光闪烁不定:“你说……什么?”

    “我是接陛下旨意回来觐见的。”他声音冷硬,“我只觐见下旨的那个人——若是旁人冒用了他的名义,也恕我不认。”

    .

    一场厮杀,便在永延殿外开始了。

    一方是久经训练的禁军、一方是刚从战场拼杀而归的两位将领。

    刀光飞闪,剑影四射。

    秋日的阳光映照在地上的青砖上,暖意与凄寒并生着,在宫宇楼阁间萦绕出一派诡秘。

    席临川薄唇紧抿,一声不吭,剑剑狠厉!

    剑刃割破飞鱼绣纹,鲜血四散溅洒,在青砖上一弹,绽成一朵暗红的鲜花。

    那禁军急退两步,又有其他禁军迎上,持刀相抵,毫无惧意!

    他们却似乎想留活口……

    席临川愈是过招便愈有这个感觉,不觉蹙了眉头,借隙一望郑启,见他拼杀间亦有惑色。

    太子难不成还觉得能留他二人为己用不成?

    手上宝剑未停,又朝一禁军狠刺而去。

    地上,顷刻间又扬出一片血花。

    有暂时避开缓气的禁军喊道:“将军莫肆意妄为!”

    二人皆未理,语声一静,那人又说:“将军素仁善,怎的不念城中家眷?”

    郑启眼风疾扫,冷道:“正替夫人报弑弟之仇!”

    席临川却蓦地剑锋一收。

    红衣……

    她还在回城了路上!

    小腿骤痛,席临川不及反应向前跌去,闻得身后风声,猛一翻身,正见一锋刀直劈面门而来!

    提剑横挡,刀剑相碰嗡鸣悠长。席临川处于弱势咬牙强顶……

    须臾,手上抽走了三分力。

    那禁军手里的刀忽地得以向下一寸,已然近在他眉心。

    “我认输。”他冷然与之对视的眼中,缓缓漾开几分温和笑意,轻声一喟,“但我仍不认新君。大人不必手下留情,取我人头复命便是。”

    “临川!”郑启一声急喝。

    “或者大人让我起来,我自行了断。”席临川未理郑启,说得平静。

    对方人太多了。禁军都尉府上下人数过万,就算他们打得过这几个,也还有更多的人等着。

    横竖都是一死。

    还不如早死一点,他相信这消息遮盖不住,至少府中人会因他回城却无消息而心生疑惑。

    红衣还有知道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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