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歌也不生气,回了个明媚的微笑,帅得邓神秀心情大坏。

    “这是什么。”

    楚狂歌终于从鬼面人的尸身上发现端倪。

    鬼面人的面具破了个洞,汩汩血液,正从眉心处溢出。

    “你何时竟有这般手段了?”

    楚狂歌瞪圆了眼睛。

    邓神秀道,“谁过年还不吃点猪肉,赶紧找吧,若真有至寿丹,多半在这人身上。”

    他说的风轻云淡,实则当时的场面凶险至极。

    他完全是在赌,不过胜算颇高。

    他的后手正在那岩心针上。

    他费尽心力,炼这几枚岩心针,可不仅仅是此针坚硬,能穿透寸许厚木板。

    真正的根本,还着落在精铁之精的材质上。

    用精铁之精锻成的岩心针,除了锋利惊人之外,还有一种特质,便是只需稍稍过火,立时聚热,犀利程度会剧烈增加,穿铁如缟素。

    自打和鬼面人交锋,他一直催动岩心针,将鬼面人的长刀打得叮当作响。

    好似那岩心针根本奈何不得他掌中长刀一般,给鬼面人的这个思维定势一种下,他的设谋基本就成了。

    纵火,放雾丸,以身诱敌,六枚岩心针继续加强这种思维定势,缩小版燃烧瓶聚火,一枚岩心针悄悄过火,再到穿刀入脑,一气呵成。

    只是他没想到,楚狂歌射剑不说,还玩命扑过来,轰出一拳。

    他没被鬼面人伤了,倒险些死在这家伙手里。

    数息后,楚狂歌找到了一枚金色盒子。

    拆开封皮,一枚金灿灿的丹丸,静静躺在盒中。

    他又惊又喜,冲邓神秀一抱拳,不待他说话,邓神秀道,“感恩戴德的话少说,以后下手轻点,不,没特么以后了。”

    楚狂歌孤傲一笑,根本不接茬,冷傲地道,“那批财货,我也要一份,你负责去谈。”说完,一把抽走寒钢宝剑,飘然远去。

    看气度,仿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盖世侠客,衬得衣衫褴褛,毛发乱飘的邓神秀宛若丐帮中人。

    “这是跟谁俩呢?”

    邓神秀无语了,“真是最好交情见面初,人生若只如初见,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他无尽的吐槽,也挡不住他还得把楚美人交待的事放在心上。

    人有时就是这样,王八和绿豆看对眼了,赴汤蹈火也就甘之如饴了。

    邓神秀再赶到战场时,战斗已经结束,三个方面军彼此对峙。

    场中的气氛依旧是剑拔弩张,围着中央乱堆的金银,各自寸步不让。

    远远望了一眼,邓神秀扯紧了脸上的黑布,赶到近前,这才注意到全场除了楚狂歌等人,都是蒙面人。

    显然,都在忌惮北静王。

    即便战斗结束,也不愿向对方泄露身份。

    邓神秀一指血染衣衫的钱少卿,“看看,都看看,人家是下了死力的。我以为,今天的这些金银,全部归他们所有。”

    嗖!

    桑雨绮胸前的饱满剧烈起伏,一双秀美的眼皮誓要夹死邓神秀。

    滔滔浊气,从桑雨绮等队伍中弥漫而出,直投入邓神秀胸口。

    与此同时,楚狂歌这边的队伍,也溢出不少浊气。

    “看样子有人不满意,要不这样,所有的金银都归这边队伍所有?”

    邓神秀一指桑雨绮。

    他的调解,简单粗暴得宛若小孩过家家。

    钱少卿要爆,怒道,“你还有没有点原则。”

    他身后的队伍也开始溢出滔滔浊气,直扑邓神秀。

    轰的一下,邓神秀胸口传来一阵炽烈的灼热。

    随即,震寰珠缓缓化作冰凉。

    他哪里是没有原则,根本就是在撩闲,趁机制造怨气。

    功夫不负猥琐男,在他坚持不懈不要脸地折腾下,震寰珠终于复苏了。

    “既然都不同意,那就三家平分,别扯什么你出力多,我出力少。老子一个子儿不取,谁还要哔哔。”

    邓神秀怒喝,煞气逼人。

    桑雨绮死死瞪了他一眼,终究忌惮邓神秀实力。

    她把楚狂歌和钱少卿,都当作了邓神秀的人马。

    钱少卿也不满意,他带的人最多,凭什么平分。

    可转念一想,此番本来就是来陪邓神秀扯淡的,弄出这么个结果,似乎也可以接受。

    何况,邓神秀这混账是个不好相与的,另外两拨人似乎也听他的。

    惹翻了这混账,怕不好收场。

    楚狂歌一句话也没有,抱着一具尸体,宛若木雕。

    夜黑风高,才杀人盈野,没有谁想在此间久困。

    众人快速分润了金银,物资,留下一地尸身,各自归去。

    邓神秀也累得够呛,就近在山里找了株参天大树,爬了上去,在粗壮的树杈上歇了一夜。

    次日一早,他赶到庆安镇,楚狂歌一行,在那处有个据点。

    他赶到据点时,众人都在,一个个表情很肃穆,并没有一战成功的喜悦。

    邓神秀也能理解,昨夜大战,这支队伍虽说战损不高,但也死了近二十人,几乎人人挂彩。

    他是戴着斗笠来的,进门后也没解下斗笠,但他那声装束,众人都识得,没有人阻拦他。

    绕过前院时,遇见邵甫,听邵甫说,楚狂歌已经在厢房枯坐一夜了。

    他赶到厢房,楚狂歌如木头人一样,盯着窗外的蓝天。

    他身后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张纸笺,和一个柔软的荷包,还有一包七彩糖。

    他捡起那张纸笺,上面就写了一句话:谢谢你来收拾我的东西,请你吃糖。

    他放下纸笺,又捡起那个荷包拆开,里面包着一缕乌黑的头发。

    他疑惑地望着邵甫,邵甫红着眼道,“这是龙津的遗物,头发是他妈妈的,三年前,他离开家乡,加入同袍会,只悄悄减走了他母亲一缕头发。

    他是家中独子,淮西龙家也是名门望族,他自幼锦衣玉食,最见不得穷人受苦。

    老大失踪的那一阵,他便和我说过,想要离开同袍会,返回家乡探望母亲,却不料是这个结局。那包彩虹糖,是上次从你那里弄到银票后,老大一人给分了一两银子,龙津喜欢彩虹糖,一两银子全买了,无事便拿出来把玩,闻闻气味,到底没舍得吃?……”

    说着,邵甫已泣不成声。

    邓神秀心里仿佛灌满了冰,他前世见多了人心鬼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赤胆少年。

    震撼至于,他觉得自己的价值观有崩坏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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