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配上闻家的女子,不知道是哪家的明珠,还是娱乐的新贵?

    千千面上是淡淡的笑容,举止落落大方,又浑然带着几分天生利落洒脱,她神色自然,并不因为会馆的奢华有任何局促和不自然。

    那并不是故作淡然,更像是司空见惯后的不以为然,这样的沉静,让闻瑾轩也多看了两眼。

    也因着她的淡然,如此精致的打扮倒并不让人觉得过份的修饰。

    闻瑾吉不动声色的错开身子,简单和几人打了招呼后,便去和自己相熟的姐妹说话。

    没有她的照顾,想必千千还是不容易和这些骄傲的女人们聊上天的吧。

    她不懂时尚,不会画妆,对玩乐和一切上层的娱乐似乎……都不会。

    几个商界的前辈过来,问候着闻老爷子的情况,闻瑾轩一一为千千介绍。

    “这是张叔叔,这是康伯伯……”

    一胖的闻瑾意面露诧异之色,其他几个叔伯也是神色各异。

    生意场上闻瑾轩也曾逢场作戏,带过美丽的女伴出场,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曾经这样认真的介绍过。

    他们看着女子那张清丽秀美的脸,面上一派沉静,若有所思的模样,天生带着一种矜贵,并无半分喜不自禁的模样,当下不由高看一眼。

    会场中间乐手拉着提琴伴奏,已经有几对佳人随意跳了起来,舞姿曼妙,惹得众人纷纷瞩目。

    千千惊讶的看着其中一对,那女子赫然就是公孙然,但是那个男子却不是张允。

    就在这时,一阵行云流水般的钢琴声响起,诸人回首,却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子宽宽,坐在正厅前方玻璃墙后的乐器房中,只见她随着韵律轻轻晃动的蜷首。

    乐声如人,琴声虽然是轻柔欢悦的曲调,却是隐隐带着蓬勃的激情和期盼。

    闻瑾轩听出来了,这首如此熟悉的曲子,la vie en rose,他微诧的看向琴房,这时,那面巨大的玻璃墙缓缓向两侧拉开,弹奏的女子面上含着动人的微笑,一双狭长的凤眼点着深重的眼影,晕染出说不出的风情和慵懒,她的头发别致的编在脑后,上面点缀着颗颗微粉的珍珠,愈发显得面若莹玉。

    正是钱家的大女儿钱品秋。

    她的眼睛烈刃一般扫过闻瑾轩身旁的千千,脸上虽然还是笑意,但是眼底却隐隐压着嫉恨。

    作者有话要说:

    ☆、绝响(下)

    随着琴声,是她淡然而温柔的哼唱,只是曲随人心,仔细听去,歌声少了几分爱意,多了几分哀怨。

    一曲完毕,舞池中的人也停下来,众人交口相赞。

    “钱总,侄女这歌可比那些台上唱的好不知多少,幸好没进娱乐圈,不然,她们哪里还有饭碗啊。”

    “就是,我听说钱小姐曾经在巴黎留学,这法文咬字真是地道的紧。”

    钱品秋一一受用,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睛却是若有似无的瞟向闻瑾轩,见他面无表情,心中不悦,脸上却是笑得更为灿烂。

    公孙然也看到了千千,脸上闪过几丝尴尬,不过,她很快打起精神招呼千千。

    她旁边的男伴惊讶道:“你和闻总的这位认识?”

    公孙然面有得色:“曾经还在一起住过,我闺蜜。”

    男子脸上闪出异样的光芒:“那赶紧去叙叙旧吧——顺便帮我引荐一下。”

    尤娇跟在钱品秋旁边,自从马场荷塘之行后她和闻瑾吉彻底翻脸,索性天天跟在了钱品秋身边。

    “秋秋姐,你怎么连这么不上台的货色也请来了?”尤娇看着公孙然那模样,脸上是鄙夷之色。

    “瞧你说话,有点女孩子的样子。”钱品秋拿指头点了她一点,“只要有好戏看,哪管什么样的戏子唱的呢?”她眼睛在公孙然身上一扫,露出深意。

    尤娇很快又忿忿的看向千千:“瞧瞧,有些人真是飞上枝头了。看着我就来气,也不知道瑾轩哥喜欢她什么?一天到晚绷着个死人脸。除了一身皮囊,哪里有我好。”

    她突然咦了一声:“秋秋姐,她的头发——和你好像啊。”

    钱品秋一愣,看了陆千千一眼,顿时面色微微一沉,明明在知道下午闻瑾吉会去大卫那里做发型,她已经设法烫伤了大卫的手,怎么?

    尤娇上前两步,仔细看了一看,顾不得钱品秋眼底的不悦,继续扇风:“真的耶,秋秋姐,不过你用的是南洋海珠,她用的是镂空的彩石,说来,倒是和她那身衣服有点配——秋秋姐,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专门做这身打扮来耀武扬威……”

    钱品秋饶是休养再好,听了这刺骨的话也不禁恼怒,她冷冰冰的看了尤娇一眼:“说了这么多话,喝点果汁吧,今天刚刚从新西兰空运过来的奇异果。”

    闻瑾轩正好手里接过一杯,递给千千:“试试?对女孩子很好的。”

    千千抿了一口,笑道:“这和陆家村山上的果子味道倒是一样,不过我们那边管它叫猕猴桃,是猴子爱吃的东西。”

    自昨晚之后,她和闻瑾轩相处,如同朋友一般,虽无间隙,但是只要闻瑾轩再说出超过界限的话,都被千千不着痕迹的挡开了去。

    钱总和闻瑾轩简单寒暄片刻,都是心照不宣的波诡云谲,因着钱家从闻家手上抢到了那块地皮,说话间不免就有些胜利者的咄咄逼人。

    “闻世侄,最近闻兄身体怎么样?听说闻世都交给了你,看来我们这些人老咯,怎么拼杀也挡不住岁月啊。”

    他这话配上神采奕奕的笑容,分明就是讽刺闻老爷子已老,无力支撑,这才将闻世交给了闻家兄弟。

    “我父亲没事就只喜欢养马遛弯,他老人家总说辛苦了半辈子,既然有人愿意接着,那自然就要提前过过退休生活才是。”

    闻瑾轩针锋相对,闻家后继有人,当然可以提前享受生活,哪里像你钱家,这么个不争气的。说罢,他还有意无意的瞟了钱景臻一眼。

    “没办法,我这俩孩子不争气,只能辛苦我这把老骨头了。刚拿这块地,看来是要费不少精神了。”钱总话锋一转,偏到了闻世刚刚错失的这块地上,“听说,那几日要紧的关头,闻世侄正是去哄你的女友去了,当真是年轻人,爱美人不爱江山,哈哈。”

    千千站在一旁,仿佛没有听见,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闻瑾轩微微一笑,话有深意:“那是钱总应得的。”

    “你们再聊什么,这么开心?”钱品秋面如娇花,眼睛扫过千千,“闻总的这位新女伴,生的可真是美丽。”

    一旁的几个女人不由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美女哪里都有,不过是凭着一张皮囊上位,和那些嫩模女星有什么区别,玩物而已。

    闻瑾意听了这明显带刺的话,不由转头看了千千一眼。

    她面色无异,既没有因为这话有了冷淡,也不因为这明面的夸奖有半分热情,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气度。

    这个千千,几日不见,竟然变化这么大?

    闻瑾轩不冷不热的回敬一句:“钱小姐向来眼高于顶,如今,也肯放下身段来夸千千,倒是稀奇。”

    钱品秋的脸色顿时有几分苍白,她幽怨的看了闻瑾轩一眼。

    这时公孙然也带着她的男伴走了过来。

    钱总眼看人到的差不多,便上台前去致辞,无外乎感谢诸位光临,招待不周,尽兴而归的客套话,只是在最后宣布了一个小小的喜讯,那便是钱景臻的订婚消息。

    钱景臻脸上一派喜气,眼睛却是看着陆千千的,这个女人,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还不是跟了闻瑾轩,说到底,还是闻世有钱些。不过,拿了这块地皮后,马上就会不一样了,钱家将会上一个新台阶,到时候,由着去后悔吧。

    闻瑾轩侧眼看了闻瑾意一眼,他微微一笑,低声道:“是张厅的二女儿。”

    闻瑾轩看了一眼台上春风得意的钱家父女,眼眸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钱总讲完后,钱品秋接过话筒,言笑晏晏:“就像我父亲说的,今日就是个私人聚会,大家尽可以轻松随意,听闻各家小姐在家都有研习乐器,正好我父亲搜集了各种器乐,我想不如,咱们今日的伴曲就由各个姐妹们友情赞助如何?也当是热闹一番。”

    她这话一出,立刻就有几个女伴点头应和,今日聚会,多的是新贵二代,如果能够一展所长,既是长了自家的脸,也是一个展示自我的绝好机会。

    而至于各个参宴的男子,那更是求之不得。

    只有几个人皱起了眉头,特别是公孙然,她只在大一时学过几个月长笛,没练出个名堂就放弃了,不过,还好还有千千垫底,她看了一眼千千,却看她面色沉吟,并无异样。

    那厢,钱品秋笑眯眯的鼓动大家:“咱们虽是玩乐,也是有规矩的哦,但凡别人演奏过的乐器,那之后的演奏者就不能再用了。最终,将会由在座的各位男士统一评选出优胜者,这位幸运的小姐,将会得到一份神秘大奖。”

    她刚刚说完,便有一位按捺不住的女孩子走了上去,虽是急迫,举止却是从容的。

    下面顿时有了细微的骚动,人人都知道,越往后越是不利,可以选择的乐器也会越来越少。

    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古筝,长笛,甚至琵琶都有人一一表演过了。

    众人皆是兴致盎然,看的津津有味,这客人上台助兴,可是比那请来的乐手尽兴多了。

    闻瑾吉表演的是吉他,算不得中规中矩的曲目,但是换上乡村歌手的衣饰,面色沧桑的一曲美国乡村民谣,倒是博得了不少掌声。

    轮到尤娇上场,她挑衅的看了一眼千千,昂首走进乐房,很快助手帮助,将一排长鼓搬了出来,却是摇滚鼓点。

    这勉强算是差强人意,和宴会的氛围算不得贴近,最后也算过关了。

    最后,全场只剩下公孙然,千千,和另外几位一看就是临时找来的女伴。

    这几人都生的很是美丽,但是此刻她们的男伴脸上却有了尴尬的颜色,这样不等台面的行为,打的都是男人的脸。

    闻瑾轩宽慰千千:“事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我们只当看看热闹,不用去争那无聊的彩头。”

    他不动声色的站到千千另一边,准备将她带到略偏的地方。

    然而这轻轻一动,却引来台边钱品秋的注意:“闻总,向来听说您是眼高于顶的,想必这位小姐一定也有格外的过人之处吧?眼下,大家都有曲目,您可不要藏着掖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闻瑾轩自从从陆家村回来,了解了千千的成长环境,如何不知她对于这些“淑女”擅长的短板。

    眼下听了这话,他似笑非笑,瞥了钱品秋一眼,笑容观之可亲,可眼神却是冷如刀刃:“钱小姐性情爽快,喜欢瞩目,却不是人人愿意这样。”

    钱品秋目光一冷:“闻总这话不好听,难道大家各展所长表演一下就是哗众取宠?像这位小姐一样,藏巧藏拙,不露分毫,倒是谦虚谨慎了?”

    她这话说的恶毒,将闻瑾轩的话巧妙的拓展开去,放到了诸个已经表演过的女孩子身上,暗示是说她们张狂哗众取宠,同时,又暗指千千不过是在藏拙,不敢露怯而已。

    闻瑾轩正要说话,千千突然开口了,她的神情十分冷淡,声音却是掷地有声:“钱小姐是这宴会的主人,自然有资格提出她的要求。参宴的人多,没办法一一体恤也是常理。既然如此盛情,那千千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她一语道破了钱品秋不过是仗着主人的身份肆意行事,没有仔细考虑客人的要求,同时大方应下了她的挑衅,显示出自己并非是怕藏拙才不愿登台。

    这样一对比,钱品秋顿时少了七分理。

    钱品秋面上含笑:“那就洗耳恭听了。”

    她左右以为千千不过是一时义气之勇,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子,钱品秋早已经对她的资料烂熟于心——不过是个仗着美貌往上爬的山里丫头而已。

    本来还以为有几分本事,没想到是个沉不住气的愣头青。

    她踩着高跟鞋慢慢的走了过去,上前半米后,微微骄矜的回头:“走吧,陆小姐,好好选个你喜欢的乐器。”

    公孙然在旁边轻轻碰了一下千千,眼里全是唇亡齿寒的担忧。

    钱品秋瞟了她一眼,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取下领口的麦克风,于是乎,随她所愿,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交流,转过头来,齐齐看向陆千千。

    闻瑾吉看了一眼大哥,随着他一样犹豫不安的表情,心底闪过大片大片的担忧。

    千千微微一笑,端丽从容,从人群中自然分开的小道走了过去,她站在乐房中,抬眼四看,基本日常能见的乐器都已经有人表演过。

    钱品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睛若有似无的从闻瑾轩脸上扫过。

    在这样的场合,带着这么一个难登大堂的女人前来,想必,等下,某人的脸色会变得很有趣。什么人适合什么人,本是很简单的道理,偏还要她这么费力来讲。

    千千的手在一柄阮上面滑过,钱总的脸色多了几丝玩味,紧接着,她又滑向了胡琴,杨琴,缶,最后在一把凤首箜篌上面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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