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御林军的头领也过来了。对她恭敬见礼过后,秦明兰便提出要将俘虏等人都交给他带回去。岂料,头领毕恭毕敬的道:“这些人下官自然是要带回去严加审问的。只是世子殿下身份尊贵,我们又都是些粗人,只怕会伤了他。既然人是将军您救的,那就还是请您将人送回去好了。想必现在太子殿下也已经将消息传回平王府了。”

    自己救了人,还要负责把他安全送回家?

    秦明兰再次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

    天知道她心里对她那位未来公公平王大人总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心理。但若是将人送回去的话,自己是必定要面对那一位的。

    “卫统领……”

    还想和对方商量一下,可谁知道人已经调转方向,指挥着手下的人把那些行凶者捆好提回去了。

    这小世子却还安安稳稳的躺在她怀里继续昏迷着。

    秦明兰无奈叹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028 特殊的箭

    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

    秦明兰认命的带着李潇然回城,将失踪许多天的平王府小世子安安全全的送回家。

    平王爷和平王妃都等候多时了。一见到昏迷不醒浑身破烂身上还带着伤的李潇然,平王妃发出一声悲怆的呼和便晕了过去。

    王府上下顿时又忙得不可开交,安置小世子的,安置平王妃的,来来往往有条不紊。

    还好宫里也早知道了消息,并先一步派了太医过来,而且不止一个。现在刚好分头为这对母子诊治。

    在等待太医医治的过程中,平王爷将秦明兰一行人邀请到了偏厅喝茶。

    茶喝了半杯,两名太医便都出来了。

    “怎么样?”平王爷忙问,俊雅的脸上满是急切。

    “王爷请尽管放心,王妃不过是因为多日不眠不休,身体疲倦至极,好容易盼回了小世子,又因为哀火攻心,所以才一时扛不住晕了过去。下官开了一副药,王妃只管每日按时吃下,再静养几天就好了。”

    “小世子则是因为连日来惊恐过度,食不果腹,身上又受了多处伤。醒来后仔细调养,一个月后自当无碍。”

    听到这些话,平王爷才放下心:“既如此,便辛苦两位太医了。”

    王府管家立马便迎上来:“二位太医请随我来。”便将人引到一旁写药方去了。

    等人走了,平王才长出口气,连忙看向秦明兰:“今天多亏了秦将军了。”

    “王爷谬赞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还是世子福大命大,才得以安然归来。”秦明兰连忙起身拱手道。

    平王爷亲热的扶着她坐下,才又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潇儿他……”

    秦明兰一个哆嗦:“这个下官也不清楚。今天末将不过是陪同叔叔婶婶一同出城踏青,谁知便遇上了遭人追杀的小世子。也幸亏小世子机灵,所以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于性命无碍。”

    之前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想到过要和盘托出。但是,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里转悠了一圈,她便想到了田青转述给她的话——

    “这件事,先不要跟任何人说,尤其是我父王母妃。”

    “为什么?”秦明兰不解。一般的小孩子被人欺负了,谁不是回家第一个告诉爸妈?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不用想便知道有猫腻。

    田青只是耸肩一笑:“帝王家的辛密,咱们能少知道点就少知道点吧!不然,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咱们。”

    都说天家无亲情。自从回到京城后,秦明兰便对此有了深刻的认识。但是现在,居然连身在王府的父子之间也存在着如此深的隔阂,秦明兰心里不由一阵阵的发凉。

    想想自己家中,虽然爷爷严厉,父亲早逝,但是兄弟和睦,叔婶疼爱,一家人互敬互爱,其乐融融,哪里像这里这般什么都是淡淡的?

    即便平王爷做出一脸急切的模样来,但秦明兰仍可以清楚的发现——这份关心和急切根本就不达他的眼底。

    想想也是。自从封王成婚后,就在李潇然生下的那一年,献帝登基,他便领了圣旨前往南方,一去便是二十多年。平王妃和小世子身为人质,自然不能随同上任,只能双双被扣押在京城这个繁华的大笼子里,苦苦捱了这么多年。

    而在那边,身为男人的他早又纳了新妇美妾,儿女一窝一窝的生,每年最多回来京城一次,若是遇到事情,好几年不回也是常理。这父子亲情早淡的没影了。反倒是那边的儿子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这许多年,那份浓浓的亲情可比和李潇然的浓烈多了!这也就难怪那位二公子能如此嚣张狂妄、甚至不将身为世子的大哥放在眼里了。

    想及此,秦明兰又心一沉,连忙道:“不过那些刺客都被我们抓住了,想必现在已经被御林军关押起来了。王爷若是想知道是谁主使的话,但去拷问无妨。”

    “太好了!”闻言,平王爷大喜,咬牙切齿的便道,“一会等世子醒了,本王一定要好好拷问拷问那群人。一个个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对本王的嫡子动手!”

    “只不过……”

    听到这话,平王笑意一僵。“还有何事?”

    秦明兰站起来,歉疚的行了个礼:“今天和对方交手之时,有一个人武艺极其高强,末将打不过他,便让他逃了。这个人看来路和那些被抓起来的人并不是一伙的。”

    “是吗?”平王眉头紧皱。

    秦明兰颔首:“不过这也不要紧。那人在逃走之时中了在下一箭,那箭是末将命人特制的,箭头六开,剑身上开了血槽,又射入他右边肩膀。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他的右胳膊必废无疑。”

    话音未落,平王眼中一抹异样的光亮一闪而逝。

    如果不是秦明兰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表情没有移开眼,只怕也抓不住。

    “竟然还有这等事!”愤怒的一拍桌子,他噌的一下站起来,“来人!”

    “王爷!”王府管家匆忙赶来。

    “赶紧张贴告示,悬赏缉拿一名右肩膀受了箭伤的刺客。他所中之箭十分特殊,很好查验。将京城内外全都搜个彻底,还有京城周边的医院药铺也全都不能放过!本王一定要为本王的世子讨回一个公道!”

    “是!”管家连忙领命退下。

    “慢着!”

    秦明兰突然出声,管家动作一滞,询问般的看向平王。平王也连忙转向秦明兰:“秦将军还有何要交代的?”

    “我那只箭箭头是特制的,寻常人拔不出来,必定是要资深的老大夫才能动手扒开皮肉,把箭头取出。而且,就算取下来及时,他肩膀上一大块皮肉是保不住了。如此一来,必定要歇息至少十天半个月才能再度行走。你只顺着这两条去查,一会我再命人将箭头的形状画下来,你们再拓印出来几分分发下去,也便于查验伤口,不要伤及无辜。”

    “还是秦将军想得周到。”平王连连点头,“就这么办!赶紧命人准备笔墨纸砚!”

    ☆、029 平王其人

    在琴棋书画方面,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秦明兰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这时候,就显示出军师的作用了。

    田青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一手瘦金体写的格外漂亮。笔锋流畅,圆润顺眼,只是白纸黑字,那箭头的模样也画得清清楚楚,就连上头雕刻的标记以及一条条细细的血槽也一览无余。

    平王爷甫一看到,眼神便黯淡下来。

    赶紧将画纸接过,他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才抬头对秦明兰叹道:“这箭头设计得实在是太精妙了!不知是出自谁人之手?”

    声音竟有些微微的颤,不知是激动的还是被吓得。

    “不过是我们闲的没事自己弄出来玩的罢了。”秦明兰淡淡笑道,“本身是拿来对付罗刹国的主将的。谁知道还留了一支,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平王爷深吸口气,小心的将画纸收好,目光不觉转向一直站在秦明兰身后的田青,眼神又变得有些高深莫测:“早听说秦将军身边有一位田军师,既善谋划,又和秦将军乃至交好友。今天能重创刺客,也多亏了你。”说罢,又恭恭敬敬的冲他行了个礼。

    田青受宠若惊,连忙回了个大大的礼:“王爷真是折煞在下了!在下当年能得将军搭救,才免得冻死街头的命运。因而现在不管做多少都不足以报答将军的恩情。更别说小世子和将军……”

    平王面色少霁:“不管怎么说,也是田军师你出现得及时。不然,本王的世子可就……”

    “世子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田青笑道。

    平王颔首。

    此时,管家又匆忙走了进来:“王爷,世子醒了!”

    “太好了!”平王连忙起身就要去看。但走了几步,似乎这才想起还有客人在。

    秦明兰心知这里已经容不下自己了,早在平王起身之时便站了起来:“既然世子醒了,那末将也便放心了。末将就此告辞,还望世子好生保养才是。”

    “今天真是多谢秦将军了。想必现在你也累了,也是该回去歇息歇息。”平王点头道,便又唤来管家,“代本王送秦将军出去。”

    又看向秦明兰:“秦将军对世子的搭救之恩重若泰山,本王实在无以为报。只能日后让潇儿自己来报答你了。”

    “平王爷真是客气了!”秦明兰连忙拱手失礼,心里一紧叹了第一百次气了——

    这像是即将成为一家人的样子吗?一开始便拉开距离,又是敬茶又是道谢,就差两柱香把他们给供起来了!然后还对她和田青的关系展开了怀疑,在听到田青的委婉解释之后,又摆出淡漠疏离的模样,仿佛恨不得把双方的距离拉开十万八千里。这平王爷真是奇了怪了!

    现在她是万分庆幸这一位不常在京城呆着,不然她肯定要被这人的态度给折磨死!

    好容易出了平王府,看看头顶上的蓝天白云,秦明兰深吸一口自由的新鲜空气,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田青骑马跟在他身后,不住的吃吃笑着。

    秦明兰忍无可忍:“笑什么呢?”

    “我笑你将要面对的都是一家奇葩啊!”田青低声道。

    秦明兰眉梢一挑,田青便道:“平王爷态度莫名,脸上成天扣着个面具抠都抠不下来;平王妃看似柔弱,手腕未知,但想来应该不弱;小世子似母,看起来病病歪歪的,但藏在肚子里的那颗心哟……可真是七窍玲珑,我都几乎斗不过。这么无敌的一家人,你确定你能拿得下吗?”

    “这话你就不能让它烂在你肚子里吗?”秦明兰咬牙切齿。

    她当然知道田青说得都对,而且是该死的对极了!但是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事实很伤人吗?

    这一群在皇权斗争中存活下来的人,哪个不是长了至少十八个心眼,哪是她这样粗枝大叶的人能斗得过的?随着婚期越来越临近,她每天晚上都要自我心理建设好久才睡得着。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爷爷知道消息后就对她大发雷霆的缘故。

    秦家一向只做纯臣,效忠的只有皇帝一个。现在居然莫名其妙和平王府扯上关系。虽然平王和当今圣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呢!更何况生在血脉情薄的帝王家,圣上又是平王的小弟……

    哎!

    想想就头疼!干脆不想了!

    眼见她一脸痛苦的模样,田青又不禁笑得眉眼弯弯:“将军,如果真不想嫁的话,要不你也来一出逃婚?”

    “你是嫌我死一次不够,还非得害得我死一百次是吧?”秦明兰没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李潇然逃婚,那是因为他是世子,是平王爷唯一的嫡子,更是当今太后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逃了,皇帝即便有心怪罪,但碍于帮助自己镇守了南边多年的兄弟、碍于头顶上的太后,他也不舍得将这个自小病弱的侄子如何。因而现在即便平王世子逃婚去了,他们对外也不过是说他跑出门玩儿,结果几天没有回家,或许是迷路了,这才张榜大肆寻找。明显的骗小孩的东西,但大家尽管都心知肚明,但也都得按照字面上的来。

    但要是换做她……

    第一条抗旨不尊的罪名便扣到了头上。就算是军功卓著、皇帝万分宠爱又怎样?一个藐视皇恩便能卡擦一声叫她身首异处!

    再加上一个一直将皇帝当做头顶上的青天来膜拜的老太爷,自己若是敢逃婚,只怕他第一个便会出马将自己抓回来,痛打一顿后拖到皇宫门口负荆请罪。

    综上所述,除非她真的脑子抽筋了,否则她才不自寻死路呢!

    这边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路顺畅的回到将军府。那边平王府内,待秦明兰和田青一行人走远了看不到了,平王爷才转过身,朝旁招招手,一名看似平常的小厮连忙凑了过来。

    “把这上面的画描摹一份,送回南边去。”将手里紧攥了许久,都已经汗湿了大半的纸张递过去,他艰难的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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