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礼芳道:“那你都跟季小姐走到了这步,就不能把人家干晾在那呀,在咱乡下,跟姑娘那样过,就得对人家负责,人家父母明里暗里都催了我几次。可你……哎,我老琢磨不透你对她是什么态度,说你不喜欢人家吧,得,你越过红线了,说你喜欢吧,你又冷冷淡淡爱理不理的,你……”

    “好了。”沐华年抿着唇,有些不耐,他将目光投向川流不息的人群,说:“我自有打算。”

    沐华年走后,王礼芳看着儿子的背影,嘟囔道:“这孩子,叫我别操心,怎么可能呢!不行,我得跟季小姐家里人谈谈……”

    ☆、第二十一话败家娘们

    消息来的好快,周一上班的时候,整个公司都在窃窃讨论沐华年与季弘谣即将订婚的事。

    至于为什么传的这么快,是因为当事人季弘谣一大清早跑到公司,“漫不经心”地拿着一堆婚纱定制图册,再“漫不经心”地挨个敲办公室,再“漫不经心”地让各位女同胞帮她参考哪款婚纱还有哪款礼服最适合她。

    当女同事问起来的时候,她又捂着唇佯装不小心说漏了嘴的模样:“哎呀,真是的,这个事本来不该这么早说的,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们可都得保密啊……”

    十几个女同胞一□□头,其中就有一半是绝对保不了密的长舌妇……

    ——虞锦瑟走进公司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季弘谣一见她,满脸堆笑,仿佛前几天压根没因为八千万红脸过。她的表情格外真挚,挽着虞锦瑟的手臂,像是闺中密友一般亲热,“虞总,虞总,您一向眼光好,快来帮我挑挑,我穿什么婚纱比较好?”

    虞锦瑟掀掀眼皮:“挑婚纱做什么?”

    季弘谣露出羞涩的笑,装作期期艾艾,欲语还休的模样,“哎呀,既然是婚纱嘛……肯定是那种大红的喜事啦。”

    “哦。”那一脸虚情假意,虞锦瑟险些又起了一巴掌抽死她的冲动,顿了顿,她将冲动忍住,瞟一眼婚纱图册,故作惊讶道:“什么,一件婚纱九百万?!”

    季弘谣笑得娇羞,眸中却有显摆一闪而过,“当然,那是镶钻的款呀,上面的钻石一共净重240克拉。华年这么好的人,只有这样的我,与这样的婚纱,才配得上他呀。”

    季弘谣又装作忘事的模样,将声音提得高高的,巴不得整栋楼的人全部听见:“哦,我还在tf家挑中了一枚钻石,价格也不是很贵,4.8克拉,才七百二十万,我试戴的时候,所有的店员都说那钻戒天生就是为我而定的……”

    “哦,那就恭喜了。”虞锦瑟抬腿了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也摆上了亲热的模样:“对了季助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听人说,沐总的父母十分节约,倘若老两口知道你花了他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就买了一件衣服跟一样首饰,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季弘谣的脸色微微一变,可耐着虞锦瑟全程都含笑,她无法发作,只得强行挂着笑,道:“我跟华年结婚,是我们俩的事,只要华年肯给我买就够了。”

    “是吗?”虞锦瑟笑着从容,“那这件九百万的婚纱跟七百万的钻戒,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

    快下班的时候,虞锦瑟的助理张熙突然跑来,道:“虞总,今晚公司的活动,我们俩一起吧。”

    “活动?”虞锦瑟一愣,“我怎么不知道?”

    “您还不知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听说是管理层集体吃饭唱k啊,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如果有人灌我酒,你可得帮我呀!”

    虞锦瑟笑笑,想着今晚也没什么事,闲在家里也无聊,唱唱歌也好,于是一口答应,“好啦,知道啦!”

    ……

    虞锦瑟进了酒店包房的时候,才晓得原来不是什么公司聚餐,而是季弘谣做东。

    她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做东?虞锦瑟想不明白,但瞧着她坐在沐华年身边,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莫非她还真的把九百万的婚纱跟七百万的钻戒要到手了?

    一千六百万啊!饶是从小穿金戴银的虞锦瑟不免也暗想着,败家娘们!

    这么想着,眼睛不由瞪向了上席位的沐华年,咬牙切齿地想:沐华年,老天派了这么个极品女人来败你的家财!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啊,不对,恶人自有贱人磨!

    许是这一眼瞪得太狠,沐华年转过头来,迎上了她的视线,旋即他下巴一摆,瞟瞟身侧的空位,道:“来这边坐。”

    ——说话的瞬间,慢动作回放,他骄傲的脸庞微微昂起,眼神略显睥睨,再配上下巴漫不经心地一摆——仿佛招呼下人似的。

    又是这个姿势!虞锦瑟最讨厌的姿势!于是她微含着一丝气道:“我不跟你坐,我喜欢坐在……”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身后被谁猛地大力一推,便那么一屁股坐在了沐华年旁边,工程部的小张还在那笑嘻嘻地道:“客气什么呢虞总,两个老总坐一块才对呀!”

    虞锦瑟:“……”看来平日里我实在是太亲和太平易近人太没有架子了,导致如今任人推搡的局面……

    桌上菜很多,想着这两桌是季弘谣花钱,虞锦瑟吃的分外开心,照着菜单全点最贵的,海参鲍鱼燕窝佛跳墙,摆满一桌,然后一个都不吃,就那么笑眯眯看着——啊,这种奢侈无度地浪费她人钱财的感觉真是太痛快了!

    最后一道菜是火锅,热气腾腾的,虞锦瑟随手夹了片涮羊肉就往味碟里蘸去,邻座的沐华年本来在跟旁人说话,突然间微微倾过来,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她的筷子,道:“蒜泥。”

    “什么?”火锅咕嘟咕嘟翻腾的声音有点大,加上四周的同事都在说说笑笑,虞锦瑟没听见他的话。

    沐华年却没再理她,只招招手喊来了服务员,附在服务员耳边说了什么,两分钟后,服务员殷勤地再次端来了一份味碟,放在虞锦瑟面前,低声致歉:“抱歉客人,我们不知道您对蒜蓉过敏,已经给你调换成没有蒜蓉的了。”

    虞锦瑟一怔,扭头扫了沐华年一眼——是他跟服务员说的么?他怎么知道自己对蒜蓉过敏?

    那边沐华年的眸光已经转开,正听某个高管说着什么。隔着袅袅的烟雾,那一侧的季弘谣,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冷笑。

    酒足饭饱后,大部分人便离了座,去沙发上唱歌了。这是个极大的包厢,左边饭桌吃饭,右边沙发唱k,吃喝玩乐,方便的很。

    虞锦瑟和几个年轻的下属挤在沙发上,偶尔聊天八卦,偶尔拿着摇铃为唱歌的人助兴,愉快的很。

    沙发另一头,两个女同事正在低头窃窃私语,虞锦瑟隐约听到几句,大抵都是关于沐华年与季弘谣即将订婚的事——原来今天的饭局就是未来的“正宫娘娘”为了显摆才庆祝的。

    听到这里,她不由瞟一眼饭桌的位置,沐华年还是坐在桌旁,同几个高层谈得兴致勃勃。一圈人都有些醉酒微醺之意,唯有他,依旧坐得笔直端正,神情平静如初,仿佛方才那大半瓶白酒都是水似的。而季弘谣在旁边陪着,明眸善睐,妆容楚楚,一双涂着精致丹蔻的纤纤素手,不时笑容温婉地为双方斟酒,十足贤妻的架势。

    那一霎,虞锦瑟陡然有些恍惚,直到身旁的张熙拿胳膊肘撞了撞她,递过话筒,“虞总,陪我一起唱这歌,我不大会。”

    虞锦瑟回过神来,抬眼发现是那种最熟悉的歌——《孤单心事》,接过话筒便开始唱。

    “雨下在我窗前,玻璃也在流眼泪。

    街上的人都看起来,比我幸福一点。

    用寂寞来测验,还是最想要你陪。

    曾一起走过的夏天,我常常会梦见。

    我在你的心里,有没有一点特别。

    就怕你终究没发现,我还在你身边……”

    ……

    原本是两个人一起合唱,奈何张熙跑调实在太惊悚,曾有人评价说,她一句歌重复唱七遍,能唱出七首歌的感觉……所以还没唱到一半,她便灰溜溜地搁下了话筒。

    屏幕前,只剩虞锦瑟一个人在唱。她抱着话筒,唱的很认真,很投入,随着着歌词的意境,表情有些淡淡地忧伤,嗓音亦含着微微的沙哑与感伤。喧闹的人群渐渐静下来,都被她的歌声所吸引。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的坚持。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多希望你对我诚实。

    一直爱着你,用我自己的方式。”

    ……

    这是一首悲情的歌,投入去唱,难免有些感伤,特别是联想起往昔的事。歌曲结束后,掌声如雷。虞锦瑟放下话筒,强笑着点头,眼神不经意瞟到桌子那边,却发现沐华年的视线正笼着自己,那双幽黑的眸子深深如墨玉,仿佛蕴着什么情绪,却又极力克制。旋即他头一仰,将杯中半杯残酒一口饮尽,那表情,似乎酒有些苦涩。

    可她转过头,当作没看见。

    而另一侧,几个喝嗨了的年轻主管又开始了热闹的游戏,拿了一副扑克牌来,问:“虞总,来不来真心话大冒险!”

    “来!”虞锦瑟提起精神,豪气干云地一拍茶几!

    不找点乐子来这种场合做什么?难道还要唱那种悲情的歌?给谁看!矫情!犯贱!

    ☆、第二十二话鸿华“激情戏”

    欢快的游戏开始,六七个人开始嘻嘻哈哈围成一圈,虞锦瑟的手气格外的好,连玩了七八局都没有输过,从头至尾都是她摆着惊悚的笑问对方:“亲,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众人晓得她损人的凶残程度,如果选大冒险的话,她很可能会让男人模仿古代特殊职业女子拉客,或者会让某男摸着自己的胸叹气说:“哎,太小了……”更或者让该男人捶着另一男人的胸,做娇羞状:“你好讨厌哦!”……甚至还有披着台布,表演《无极》中张倾城之“我脱,我穿,我再脱,我再穿”……

    众人果断地选择真心话,任由着她奸笑着,步步为营地把秘密都掏出来,于光天化日之下惊起全场爆笑。

    几局下来,各位吃过亏的男人集体暗暗咬牙切齿,等无耻的虞总哪一局落败了,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许是几人心诚则灵,果然天如人愿,第九局的时候,终于轮到虞锦瑟栽了。几个小年轻一拥而上,搓着手,带着日本鬼子进村逮到花姑娘的猥琐笑容,急不可耐地问:“虞总,您是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虞锦瑟赖不过去,视死如归地道:“大冒险!”真心话是心底最深的话,她是个从来不把心底话外泄的人,除了对日记本。

    几人一起伸出大拇指:“果然女汉子!”

    话落他们六个集体转身,头挨头凑到一起,商量着一定要出一个最损的点子给女汉子,以雪耻新仇旧恨。

    两分钟后,几个人转过头来,指着最右边工程部的小张,齐声大喊,“虞总,你亲他一口!”

    虞锦瑟用白眼表示抗议:“你们能想个别的点子么,这太老套了!”

    “是老套!”几人笑的贼眉鼠眼,瞬间齐刷刷举起了手机,“可这只是其中一环,只要你一亲,我们立即就拍下来,然后发图片给你的男朋友何先生。”

    虞锦瑟:“……”

    须臾她解释道:“他其实不是我男朋友……”

    “少打□□!您这是典型的转移话题……”众人哄笑,指着小张道:“虞总,我这举着手机的手都酸了,你倒是快亲哪!”

    小张在那边可怜兮兮地道:“我不干,为什么被亲的是我……大家不是好兄弟好朋友吗?你们就这样卖了我?日后还能不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少废话!只有你一个单身,不亲你亲谁?我们如果被亲,那我们心爱的妹纸们岂不是要揍死我们!”话落五个男人一起上,将身材瘦弱的小张按在了沙发上,小张挂着要被爆菊的表情,杀猪般嚎叫:“我没有妹纸揍,可我会被何设计师胖揍的呀,你们放了我吧!”

    虞锦瑟:“……”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众人拍手大笑:“虞总,愿赌服输,您快亲哪!”

    虞锦瑟的额上渗出了汗。她实在高低估了这些人的想象力,她以为他们起码会让她蹲在凳子上做便秘的表情,或者拿着话筒对窗外大喊“姐好寂寞啊”之类的创意,再不济也应该是模仿脑白金广告边跳边唱这种档次的,却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他们竟用了最老套的一招——也是最逼人的一招。

    虞锦瑟突然想打死自己,她在某些环节根本放不开,却冒失参与,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腿。

    然而骑虎难下,总不能言而无信,虞锦瑟决定豁出去了,她含着一抹上断头台的决绝,对小张道:“叫毛啊!你把眼睛闭上,我在你脸上快速的挨一下就行了。”

    小张不断挣扎着,装贞洁烈妇,口中却说:“大爷,奴家这是第一次,您可得温柔一点啊……”话落,小媳妇般羞怯怯地闭上了眼,引来一阵哄笑。

    虞锦瑟在一群手机拍摄模式下的围观中,慢慢走向小张。那感觉,比光天化日下裸奔还刺激。

    就在她距离小张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小张陡然睁眼,一声尖叫:“谁冰我!”

    众人目光一同投向他,便见小张背上的针织衫湿漉漉一大块,显然是被什么液体泼到。

    众人云里雾里,却见沐华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小张身畔,正端着一个空杯子,含着微微的愕然与歉意:“哦,不好意思,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杯中冰水泼到你了。”说着递去了一沓纸巾,然后施施然坐回了曾经的座位。

    小张见是沐华年无意,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冰水泼了他一整个背,他只得迅速起身,接过了纸巾,去洗手间擦洗了。

    由于意外,游戏至此戛然而止。而天色已晚,大多数人都闹够了,纷纷散席回家。包房只剩下沐华年季弘谣以及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几个年轻人,没了年纪长的人在,几个小年轻又喝高了些,理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越玩越带劲。再说他们工程部几个本身就是虞氏老员工,其中两个更是虞锦瑟父亲虞鸿海老部下的子女,跟虞锦瑟是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说是同事,更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发小哥们,所以玩起来,完全没任何顾忌。

    方才的好戏没有看到,几个年轻人意犹未尽,便嚷嚷着得再找个人让虞锦瑟啃一口才罢休,虞锦瑟哭笑不得,正跟他们吵着换个玩法,手机突然响了,是何盛秋的,她刚准备接,却猛地被其中的小吴一把抢去。

    小吴接过电话,便噼里啪啦一阵话题:“何设计师,虞总跟我们在一起呢!什么,她呀,她喝了酒,啊?你是来接她的呀。那好,你来,我们在紫竹路的文焕会馆307包房……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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