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道:“这棺材....莫不是装了死人?”

    “你傻啊?哪有人棺材里放了死人却不埋进地里的?况且你们这群人都没人穿麻戴孝,肯定没有死人的!”

    “那是空棺材?”

    “应该是吧。”

    “什么空棺材!你没见着四个人抬起来还这么吃力吗?里头肯定有东西!”

    大家这么一看,似乎的确是这样的。顿时觉得诡异非常,又觉得有些晦气,一时间很是不满,又见这群人似乎不是什么善茬,便不敢放肆,只暗暗地在下面骂骂咧咧的。

    这声音着实不小,在场的人自然都能听到,但是那抬棺材进来的几人却仿若熟视无睹,毫不在意这些难听的话。

    而叶定榕进来时,却忽然一皱眉,只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暗道这个客栈不知开了多少年,竟老旧成了这个样子,而细嗅之下,却又发现一丝淡淡的香气,说不清道不明,差点让她以为自己的嗅觉出了什么问题。

    环视店内,发觉这客栈虽有些微的老旧,但是尚且算的上干净整洁,而在老板娘身后的墙壁上,则是被凿开了一个不大的方形壁柜,这壁柜之上的则供奉一尊佛像,几柱香烛正慢慢燃烧,飘渺的烟雾徐徐消散。

    叶定榕被小二引到一个饭桌吃饭,身边亦是没有跟着一个人,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丝毫没有什么逃泡的想法。

    其实在这些日子里,叶定榕本想试着找机会逃,但无数次的失败让她不得不认清事实——拿不回自己的那一丝魂魄,她是怎么也没办法逃走的。

    而且这黑衣人不知多歹毒的心思,每每叶定榕因撕扯般的剧痛而几近晕死过去,这人才慢条斯理地现身,将虚弱无力的她带回去,还坦言道:“你想跑便跑吧,只要你能跑得掉,尽管去试。”

    叶定榕每一次被抓了回去,便会被迫放掉一碗血,至于这血的作用,自然是不言而喻。

    追风虽知晓这是叶定榕的血,但是饿了几日的僵尸如何能抵抗这样浓郁的美味,香甜可口的滋味仿佛顺着他的舌尖或者獠牙,一路蔓延至全身,让他浑身每一个部位每一个思绪都在叫嚣着,喝干它!

    追风是被鲜血喂养地滋润极了失了血的叶定榕可就不好过了,最终还是被手腕上证明失败的伤口打击地想通了,于是便老老实实地跟着这个黑衣人,不再瞎动什么逃跑的心思了,好歹也得找机会先把自己的那缕魂魄带走不是?

    这客栈虽不大。但是进来的几人却也住得下,老板娘在劈里啪啦地算银子,末了,一仰头,笑眯眯道:“一共三十两!”

    这一抬头,众人便只觉昏黄的小店内都被这张妍丽的脸庞照亮了一瞬,弯弯的眉眼,邪飞的微红眼角,天真娇俏与妖媚惑人并存,好一个绝色佳人!

    这样偏僻的小客栈竟有着这样年轻美丽的老板娘,黑衣公子不由愣了一愣,紧接着露出了一个微笑,俊秀的脸在灯光下暧昧不明。

    在场的其他客人们却丝毫没有惊讶,似乎是看习惯了,而见这个冷峻公子对老板娘看直了眼,一时间都开始嬉笑起来。

    而这个公子丝毫不理会他人,嗓音低沉,对这位美艳的老板娘道:“今夜微寒,我觉得更暖和一些才好,不知老板娘夜里怕冷不怕?”尾音袅袅,仿佛成了一把钩子,正不动声色地试图勾引这位老板娘。

    女子闻言轻轻一笑,虽没说半句话,但面上那娇媚的表情,说不出的蛊惑人心,让不少男子心猿意马起来。

    叶定榕本是有些饿了,看了这幅场景倒是不急着吃饭了。她没想到这个黑衣人会这么……骚,竟然在赶路途中,当着众人的面发情了,叶定榕又看了看他的神情,别说,似乎还挺沉醉的?

    她被这个突发事件给吸引住了,吃一口菜一边整好以遐地围观。

    客栈内忽然冒出可疑的旖旎之气,这二人*裸的眼神毫不顾及他人。

    正当这股旖旎之气愈演愈烈之时,却有一个微哑的男声道:“娘子,来客人了啊?”这个声音气息微弱,放在热闹的店铺内几乎激不起丝毫涟漪,但是只见那娇媚老板娘的神色一变,却是捕捉到了这人的声音。

    “相公,你出来作甚?”老板娘脸上惑人的表情消失不见,看向男子的目光倏忽变得柔和,像极了个贤惠温柔的小妻子。

    “在房内待久了,出来透透气…咳咳。”男子说着捂住嘴闷咳,咳起来没完没了,直咳到撕心裂肺。

    “我说老板娘啊,你家痨病鬼没事儿出来做什么?当心传染给我们了!个一满面络腮胡,裸露在外的双臂上布满凶残的青龙纹身的壮汉很是不满,便大声嚷嚷道。

    那老板娘正仔细扶着他俩相公回房,闻言轻轻回头看向说话的那人,叶定榕却注意到她眼中闪动着的与妖媚表情不符的森冷之意。

    真是奇怪,这个老板娘看上去十分爱自己相公,却不知为何竟和这个黑衣人眉来眼去,况且看这副轻车熟路的模样,不该是第一次和过路客人勾勾搭搭吧。

    那黑衣人与佳人的眉来眼去意外终止了,他“啧”了一声,似乎觉得有些可惜。

    她看向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哼,到嘴的鸭子飞了,难道他心中在失落?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心中相当舒爽,便自顾自将面前的饭菜吃完,嗯,必须要补补了,她摸着手腕处的伤口,叹了口气,待会儿说不定又要被放血了。

    夜深了,客栈里面房间的灯火陆续熄灭。

    没人知道,某个房间内,一个熟睡中客人顷刻间化为飞灰,消散在空中。

    第二日,店中许多客人纷纷要起身出了客栈赶路,黑衣人的侍从们牵出马匹马车也要离开。

    却听一声闷雷炸响,轰隆隆从远处渐渐接近。众人抬首看天,便见天色暗沈,乌压压的云朵低垂,分明是要下雨的模样。

    便有人怒骂该死的贼老天,什么时候不下雨偏偏这时候下,岂不是阻人行程?!

    正当大家犹豫不决是否该在这样的天气出行时,却听老板娘语中带笑,声音如出谷黄鹂一般动听,“既然快下雨了,大家不如再在客栈多待上一段时间,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啊,各位客官觉得如何?”

    不等人回答便吩咐道:“小二子,快上热茶来。”

    “来了。”果然,小二麻利地摆上茶壶为客人们倒上茶水。

    许是骤雨将至,这处又是偏僻山岭附近,便只觉寒风阵阵,薄衫透凉,山风吹得人不由打了个冷战。手中是热乎乎的茶水,而外头可能是冰凉刺骨的雨水,这二者一对比起来,很多人坚持离开的心思也就不那么强烈了。

    不少人留下来了,但也有几人去意已决,不顾娇艳老板娘的挽留出了客栈。

    这些人里便有叶定榕他们几人,黑衣人坐于马车内,掀开车帘遥遥向越来越远的客栈看去,便见小小一隅慢慢掩盖在山林之中,再也看不清。

    而随着他们越行越远,却见天色渐明,澄净蔚蓝的天空高远明丽,万里无云,分明是极好的天气,与方才山雨欲来的模样大相径庭。

    叶定榕偶尔瞧见外头阳光普照,脸上的表情不由带上了几分惊讶,却听黑衣人一声冷笑:“亏你还是学法术的人,竟连这点微末阵法都没看出来。”

    叶定榕气结,心中骂道:若不是你把我的灵力锁了起来,我能看不出来灵力波动吗!

    客栈门前,那娇艳的老板娘忽然便收住了微笑,目光看向马车消失的地方,目光森冷,身后是黑底红字的长幡在风中剧烈扫动。

    你们以为能这么轻易地便逃出去吗?本不想与之正面对上,既然执意要走,那便休怪她撕破面皮了!

    她的目光忽然狠厉起来,正在这时,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老板娘,你可曾看到我三弟了?我找了许久也未曾找到他。”

    她并未回头,只慢慢道:“你三弟是?”

    “他是络腮胡,对了,双臂上还有青龙纹身。”

    “哦,原来是他啊。”

    大汉一喜:“你可看到他了?快些告诉我他在何处,这臭老三肯定又是偷偷摸摸去喝酒了!若是让我发现....”

    “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什么?!”大汉闻言一怒,蒲扇般的大手猛然伸了过去,眼看便要攫住瘦弱的老板娘,“小娘皮!竟然诅咒我三弟!找死吗?”

    然而在他的手还未碰到她的一角布料,便眼睁睁看到自己伸出的那只手忽然消失,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下一瞬,便失去所有的意识,而他的身体整个儿便飘散于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身边有人见此场景,大惊失色之下,不由惊呼出声。

    娇媚老板娘一皱眉,心道可别将夫君吵醒了。便忽的伸手,屋内所有人都忽然止住声音动作。

    她微一扬手,店内场景一变,许多人便忽然消失,而后,便有人声从小道中出现,看见前方有家客栈,眼中一亮,忙举足前往。

    老板娘转过身对面无表情的小二道:“有客人来了,还不去迎接。”

    小二的表情猛然生动起来,利索地跑出门将客人领过来,而从屋外跨进来的,赫然便是方才忽然惊叫却又消失的几人。

    林间枝桠中,乌鸦音色暗哑,声声如泣如诉。

    ☆、第59章

    时至酉时,天色微暗,一队人马行走于林间小道,道路窄且弯曲,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而马车前后左右则是有数匹人马围在周围,呈保护姿势。

    马车内,叶定榕面无表情,默默看向黑衣人。黑衣人本并不在意叶定榕的目光,但时间久了,也被叶定榕死气沉沉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便森森一笑,道:“看我作甚?莫非爱上我了么?”

    叶定榕这些日子类似这种话听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到时间了。”

    “什么时间?”他一脸惊讶,故作不知。

    叶定榕面无表情,“不是说每天吃完晚饭之后,便能将追风放出来一个时辰吗。”

    “规矩由我定的,如今我想换个又如何。”

    叶定榕看他,忽的抬起手,将流血的手腕露给他看,“若是不给他喝,岂不是浪费了?”

    原来从前些日子起,黑衣人便对叶定榕说过,在赶路途中,他是不会让人给追风喂血的,僵尸的食量很大,他不会花时间在这个上面。知道这事时,叶定榕这才看到了几日未见的追风,只见他脸色青白,红眼黯淡,尸相尽显,已是饿的难以自制。

    而叶定榕见状,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送在追风嘴边,立刻便被他一口含住。追风的獠牙猛然暴涨,正不断伸长之时却听闻一个熟悉的冷淡嗓音道了句“不许咬。”,立时便止住生长,却是一点点放开了叶定榕的手腕。

    离开他的唇时,还被意犹未尽地舔了个遍,追风将她腕上的鲜血舔了个干净,而后却将头撇到一边去,又将眼睛闭上,很是坚决地表示——不吸榕榕的血!

    他并不是不饿,只是他的心中仿佛住着一只猛兽,受这鲜血的引诱,几乎挣扎这释放嗜血的渴望,这让他感到少有的恐惧,是的,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有*的枝叶悄悄探出头来,叶定榕皮肤下奔流的血液,仿佛是最美妙的曲子,让他体内的猛兽叫嚣着,吸干她的血!

    叶定榕叹了口气,找来一只小碗,将手上的鲜血滴入碗中,追风这才不再抗拒。

    那处伤口正是连日来的旧伤,本就是极为缓慢的愈合,这次叶定榕却不需要锋利的刀便将伤口撕裂,偏偏这伤口又不够大,只是从伤口处溢出,只见鲜血淋漓,不到片刻便蜿蜒在雪白的手腕上,红白相间,端的是丽色惊人。

    黑衣人对这件事倒是乐见其成,既不会让这只僵尸饿坏肚皮,又能让叶定榕虚弱的没办法试图逃出去,可谓是一箭双雕。

    而现在,“他只是一只僵尸罢了,你却为何这样关心他?”看着这副景象,黑衣人眯眼,脸上的神情莫测。

    叶定榕垂下眼,浓墨一般的眉睫遮住眼底的神色,只是一只僵尸吗?是啊,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只僵尸,追风只是其中之一,况且非我族类,她为何甘愿为他献出自己的鲜血呢?

    可天底下哪里还会有追风这这样的僵尸呢?明明被对鲜血的渴望激的快失去理智,却强行压住自己的本能,不愿吸她的血,生生受着饥饿的痛楚。红色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信任与不离不弃,当初他们逃出花满楼之时,追风本来如同从笼中逃离的飞鸟,并不愿再回去,却因为她而转身回来,而后又重新沦为笼中鸟,被束缚在棺材中,失去自由。

    况且,叶定榕抿唇,她并不知晓这人抓住追风到底要做什么,但她有预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马车颠簸中,她忽然别过脸看向马车外面的景象,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然而没过多久,马车外面忽然有侍从道:“主子,我们好像迷了路。”

    黑衣人把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似乎一直都在昨日经过的地方打转。”

    黑衣人沉吟半晌,感受了一番四周的动静,道:“去吧,还是顺着原路走,无需迟疑。”

    侍从应是,便退了回去。

    马车不知行进了多久,只听咯吱一响,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有一名小二迎上来为他们牵马。

    青衣毡帽,这人还是昨天的那个小二,他的身后长幡飘动,赫然是四个大字——流云客栈。

    一队人陆续进了客栈,身后是几名侍从抬着?竟撞模?σ唤?疟阋?鸫蠖嗍?说恼?椤?lt;br&gt

    众人议论纷纷,只觉惊讶甚至是晦气,叶定榕见这些人中不乏眼熟者,心道昨日不是见到过吗,还有什么好觉得稀罕的?

    然而细听之下,却惊觉几人的对话分明便与昨日一模一样,便是说话的亦是同一个人。

    叶定榕不免惊讶。

    老板娘依旧是艳色逼人,言笑晏晏,却对他们的再次返回并不吃惊。

    “几位客官来了,可要先用饭?”老板娘微笑道,身边的小二麻利地将毛巾甩上肩头便要去张罗。

    黑衣人忽然抬手制止道:“不用。”

    “我知道你这不是什么客栈,只怕是吃人魔窟,我可是不敢随便吃东西的。”他似有所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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