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山被李氏拦住之后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他得压抑住自己想破门而入的冲动,手背上青筋暴露,脸上沉默的有些骇人。直到见到方丽进去才换了副表情,“为什么丽姐儿能进去?”

    李氏忙得顾不上回答她的话,是何绣儿在一旁应声,“丽姐儿生过孩子,所以能进去。”像她和石蕊、沈媛媛这样未曾生育过的新妇,也是不能进产房的。

    身体被撕裂的痛楚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尽管疼得死去活来,但在方丽告诉她段南山就在外边以后,方琳便狠命地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叫喊,甚至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段南山听到里头渐渐没了声音,这心跟悬起来的铃铛似的晃个不停,他走近几步,扒着窗口想要一探究竟。

    产房是不能进风的,这窗户都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别说里面什么情况,就是连有几个人都看不清。段南山是又着急又上火,却又不敢把窗户推开。

    时间过得漫长无比,方琳额头上全都是汗,为了防止她剧烈挣扎,她的双手被绑在床头,即便是用了绵软的布条,却也已经勒出了红痕,在疼痛短暂的停歇过后,那来势汹汹地无法抗拒的痛楚终于再一次来临,方琳再也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她能感觉到孩子正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肚子里往出爬,接生婆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清楚,只知道用力用力再用力,没有人能听清楚她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里究竟在说什么,只有方琳自己知道,她喊的是段南山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不停地呼唤,她才能使出全身的力气。

    屋子外面,段南山已经急得开始呯呯呯不断地砸窗了,他忍不了了,他要进去,他想看看方琳到底怎么样了,孩子到底怎么样了?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是不对的,可李氏刚刚的话还言犹在耳,女人生孩子跟走鬼门关一样,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害怕,这世上终归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直到婴儿的啼哭声从屋里传来,段南山再也忍不住,终于破门而入。

    ☆、第100章 呱呱坠地

    方琳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感觉都是迟钝的,四肢使不上力气,大抵因为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对于下身的痛楚她感觉有几分麻木。

    手腕上的勒痕犹在,段南山坐在床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见她睁开眼睛,激动地立刻站了起来,凑到她脸跟前问,“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方琳冲他虚弱地笑了笑,声音嘶哑地道,“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吓着了?我没事,孩子呢。”

    段南山的情形实在说不上好,方琳生产之后一直不醒他压根不敢离开床边半步,孩子也只是瞅了一眼就让家里的其他几个人帮着照应去了,到现在也有五六个时辰了。“孩子叫丽姐儿抱着,跟钰哥儿睡在一处呢,等天亮了我把他抱过来叫你瞧瞧。”

    方琳望了一眼窗子,见关的严严实实,心里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生产之后坐月子不能见风的缘故,便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打更的刚过去,现在三更了。”段南山一边说话一边替她掖了掖被角。

    “你一晚上没睡?”虽然是问句,但方琳见他神情憔悴,想来是一直守着自己的,不待他回答,往床里头挪了挪,道,“你上来睡吧。”

    床铺是下午新换的,似乎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段南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大抵是因为熬了半晚上又担忧的缘故,此刻心神一放松,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早上方丽将孩子抱过来的时候,方琳才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孩子的名字是夫妇俩早就商量过的,单名一个皓字。

    因为早产的缘故,孩子显得有些小,眼睛还没有睁开,也许是闻到了属于母亲身上独有的气息,他静静地躺在方琳怀里,嘴巴不停地咕哝着。

    “是不是饿了?”方琳抬头看方丽,她知道皓哥儿昨夜是由妹妹照顾的。

    方丽摸了摸皓哥儿的小手,笑着道,“你没醒来,昨儿晚上给他喝的牛奶,等过一会儿再喂吧。”

    段南山目光灼灼盯着儿子的小脸,红通通皱巴巴的,既看不见眉毛在哪里,也瞧不出眼睛和鼻子同他或者方琳想象的地方,但瞧着小家伙安静地睡着,他的心不由得就软成一团。

    方琳半靠着床头,示意他抱一抱儿子,“现在皓哥儿还小,眼睛瞧不清东西呢,你得多跟他亲近亲近,他才能记住你。”

    “是……是么?”段南山竟然有些结巴,他伸出胳膊,却又立刻缩了回来,压根不敢去触碰,“我……我怕弄伤他,他太小了。”

    方琳简直要气笑了,但她十分能理解段南山的心情,因为就连自己这个照顾过婴孩的人,也抱得小心翼翼,她笑着教他,“你右手扶着他的背,左手托着他的屁股,像我这样,让他靠在你怀里继续睡就行了。平常的力气就行了,有小褥子裹着呢,放心吧。”

    小家伙儿睡得香甜,似乎压根没有察觉到换了一个人抱着他,段南山用平生最轻柔的动作将软软的小小的儿子抱进了怀中,另一只手有些犹豫地在钰哥儿脸上摸了一把。

    刚出生的婴儿皮肤很是娇嫩,自然也十分敏感,小家伙儿似乎是觉得不舒服了,眼睛眨巴了两下,但还是没有睁开。

    初为人父的段南山一早上什么也没有干,光顾着逗弄儿子了。倒是方琳,已经跟方丽商量着买回来的几家铺面要怎么安置了,方丽已经将在衙门外碰上段南山的事情告诉了她,所以两人说话并没有避着他。

    钰哥儿歪着头听大人们说话,他才一岁多,根本听不懂,觉得没意思了在方丽怀里扭来扭去,伸着脑袋不安分地往段南山那边扑,明显是被刚刚出生的小表弟吸引了注意力。

    方丽无奈之下只得将儿子放到了床上,让段南山坐在床边看顾着,别让他掉下去。

    城东南角那间大院子方琳是打算留出来做腊肠的,余下的三间她也没想好到底是雇了人来经营,还是租出去收赁钱,段南山一向是不管这些事的,这回竟也发表了一回看法。

    “既然你买这铺子是为留后路,咱不如就自己个儿雇人来经营,那个杂货铺子照原样进货就成,至于家跟前这两间,一间给大武他们,另一间咱们自己卖腊肠。”

    “给我们?”方丽讶异,“我们要铺子也没用啊,大武在外头有活干,我得在家照看孩子,我婆婆更不行了,你们要不还是租出去吧,每个月好歹还能有点固定的进项。”

    段南山摇头,他这么做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因为他希望方丽和赵大武一家留在青阳县,这一段时间的生活让他明白了群居的重要性,这住得近了,无论什么事儿好歹有个搭把手的人,像他们以前住在山里头,真要有个什么事,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讲这种情况放在心上,但如今有了媳妇孩子的牵绊,他不能不多为他们考虑。

    相公的心思,方琳多少猜出了一点,她倒没有非要方丽两口子留下来的意思,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更何况白河镇地方虽然不大,但好歹是片熟悉的地方,不像这里,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方丽急了,她是来帮着想法子的,可不是来占便宜的。

    方琳拍了拍她的肩,“你别着急,南山的意思是,大武他一个外地人,在外头干活难免遭人白眼,咱家里有铺子,他自己又有手艺,让你们开个木匠铺子,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嘛。”

    方丽闻言一下子愣住了。

    作为一个木匠,赵大武平生没什么大的志气,唯一想要的就是一家自己的木匠铺子,可是成亲时赵家借了不少外债,这两年好不容易还清了,又多了孩子要养活,平日里赚下的钱养家糊口还能略有盈余,可要说开铺子,那是万万不够的。方丽当然知道自家相公的心事,平日里吃穿用度也尽量轻省着,为的就是能多攒下些家底,可真当有这么个机会摆在面前时,她竟然有些犹豫,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这……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得跟大武商量商量。”

    赵大武得等到下午才能回来,方琳姐俩没事做,就又把针线筐拿了出来,分别给儿子做起了衣裳。

    小家伙儿醒来之后,毫不客气地尿了他爹一身,段南山给儿子换了尿布从外头进来,见到姐俩正在忙活,无奈道,“我说你这就是闲不住,不是说怕熬坏了眼睛不让你做了么。”

    方琳不客气地嘲笑,“我不给儿子做衣裳,你来给他做啊?你连穿个针都得好半天,还缝衣裳呢。”

    生产过后,方琳不仅嘴皮子功夫见长,饭量比起双身子的时候是一点没减,晚饭吃了一碗半不说,还喝了一大碗鲫鱼汤。

    天灾刚过去一个来月,虽说朝廷派了官员来赈灾,可粮食依旧紧巴巴的,更不用说活物了,可谁让李氏无意中提了一嘴,说鲫鱼汤下奶,方琳奶水不多,皓哥儿吃不饱只能给他喝些糖水或者从城外头的农家弄点牛奶,这鲫鱼还是段南山在集市上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才从一个卖鱼的摊位上找到的,他干脆一次性买了十几条,余下的全都养在水缸里。

    家里还养了几只母鸡,全都是给方琳补身子的,皓哥儿月份不足,连带着方琳气血亏了不少,得好好将养着才是。

    大抵是刚出生的婴孩都比较母亲,钰哥儿吃饱喝足之后,眯着小眼睛一脸享受地缩在方琳的怀里,段南山拿了晒干的尿布从外头进来,笑着道,“睡了?”

    “精神着呢,怕是晚上又得折腾。”方琳摇头,对他道,“你把尿布放这儿吧,刚吃了估计过会儿要尿。”

    段南山放下尿布,凑到近前看儿子,大概是吃饱了,小家伙儿嘴巴微张,露出小小米分色舌头在口腔里不停地动,他瞧得有趣,伸出手戳了戳儿子的嘴角,小家伙儿还以为是吃的,立刻张开嘴巴抿住了他的指尖。

    因为常年拉弓射箭,段南山指腹上布满了老茧,就连指尖的皮肤也是硬的,大概是觉得味道不对,皓哥儿马上皱着小脸想将他爹的手指吐出来,奈何人小根本没力气,嘴巴一动一动的,却一点用都没有。

    段南山看到儿子这幅表情,笑得不行,把手指拿出来又在脸蛋上轻轻戳了戳,小家伙儿委屈极了,非常不给面儿的哇哇大哭起来,段南山立刻慌了手脚,一脸求助的看着脸上满是笑意的方琳。

    方琳一边轻轻拍着小家伙儿的背安抚他,一边笑着埋怨,“他还不认人呢,逗弄他做什么,想让他记住你啊,就得多抱抱他,还得喂他吃的。”

    到底还是亲娘有办法,看着皓哥儿很快被哄住了,段南山拿着手帕给他擦脸,听到方琳这话,嘴角勾起一抹笑道:“我又不是你,哪来的东西给他吃。”

    过了半晌方琳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也不怕给人听到。”

    ☆、第101章 山有木兮

    小孩子长得极快,眼瞧着这才半个多月过去,皱巴巴的皮肤已经变得白白嫩嫩,眼睛看见什么东西,也知道伸着手去抓了,似乎也能摸得着身上的骨头,不像刚生下来的那会儿,软乎乎地连骨头都感觉不到。

    赵大武点头应下之后从那木匠铺子辞了工,一心一意捯饬起自家铺子来,这木匠铺子要开起来,得有让人信得过的手艺,赵大武在这里有几个熟客,可对于偌大的青阳来说,不过是个外来客,想要把铺子装点起来,提前准备几个大件儿和一些精美的木质器具是必不可少的。

    虽说赵大武腿脚不便,可这手艺不是吹嘘出来的,那雕刻出来的花儿,确实十分精巧,他忙着赶工,却还不忘腾出手来给皓哥儿做了个小床。

    方琳心里头还怪不好意思的,按着段南山的意思,是想让他们留下好跟自己一家有个照应,才把铺面给他们用,可方丽坚持要交租金不说,就连这小床也帮他们做了,不过方琳没拒绝,毕竟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谁都知道水灾之后就是大旱,今年颗粒无收的结局是注定了的,宅子里有个地窖,他们往里头贮存了不少黄面白面,还有红薯之类的吃食,这吃的问题倒是好解决,可吃水却是大问题,家里有口井不假,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方琳坐月子出不了门,整天在家里琢磨这些事。

    段南山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出了一趟门也不知是从哪里牵回来一头羊,对她道,“放心,要是真旱得没水喝了,喝羊奶也是条活路。”

    方琳哭笑不得,笑骂他净想些馊主意,可说是这么一说,她打心底里也觉着段南山这主意不错。

    这羊牵回来之后,几个小孩子跟着沾了回光,早上个个面前多了一碗鸡蛋煮羊奶,沈如意受不了那膻味,说什么也不肯喝,李氏说了她两句,小姑娘委屈地差点掉眼泪,最后还是石蕊打圆场,才把这事揭过去。

    席间,沈二山问了两句赵大武开铺子的事儿,方丽两口子对外一致说那铺子是租来的,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只不过方琳给他们租金算得便宜罢了。

    “再过三天就开张,现在光景不好,也多亏了木头做的东西,只要注意防潮,别给虫蛀了就行,也不指着能赚多少钱,糊口就行。”赵大武说话滴水不漏,他可不想给方琳她们惹什么麻烦。

    现如今铺子不好租,尤其是朝廷赈灾之后,青阳城里几乎恢复了正常,也许城中其他地方尚有吃不饱饭的人,但在城南这样尚算繁华的地段,大多数的铺子都已经重新开张正常营业了。

    孙氏嘀咕了两句,向赵大武打听起铺子的来历,她跟沈大山在外头摆了一阵儿的摊,起早贪黑累得不行,如今听到方丽两口子都开铺子了,如何能坐得住,立刻也撺掇着沈大山也租个铺面来。

    青阳县不是白河镇那样的小地方,在城南租一个铺面,要是前一段时间还好说,现在怕是难了。赵大武是个聪明人,三言两语就搪塞了过去。

    铺子的招牌是石磊写的,清清爽爽的四个大字,山有木兮,说起来,这铺子要是开在白河镇,顶多就叫个赵家木匠铺,可到了城里头,就得起个应景的名字,拿石磊的话说,不然那些老爷公子的肯定瞧不上眼,就连出来采买东西的下人也会低看你三分。

    开张那天是六月二十五,翻了黄历选出来的好日子,刚巧那天也是钰哥儿的一岁生辰。

    按方丽两口子的意思,孩子年岁小,家里头的这几个亲戚如今又都住在一处,就不给他过生辰了,可赵老太太不同意。

    赵钰再怎么说也是赵家的孙子辈儿的头一个,这一岁生辰是要抓周的,往后孩子有什么造化,可都指着这一回呢,怎么能说不过就不过呢。

    赵老太太这人吧,你说她拘泥礼教,可她对儿子儿媳都宽容的很,只要能身体力行的事儿,从不叫他们伺候,你说她开明吧,可就一个小小的生日,非得上赶着过,差点没把赵大武给忙累趴下。

    即便是自家亲戚,这要是给儿子过周岁生辰,也得置办上一两桌席面,准备些应景的物品才是,赵大武一边忙着安排铺子的事,一边还得操心这些,人没几天就瘦了下来。

    方丽想着说把儿子托给方琳照看,她好替相公分担些,可赵大武说什么也不愿意,如今方丽要看孩子,还得管着自家和方琳家的一天两顿饭,他舍不得让她再多操劳。

    到了六月二十五这一天,鞭炮噼里啪啦地在梧桐巷外的街道上响了起来,因着最近有不少铺子都重新开了门,这鞭炮声儿就没停过,几乎三五天就得来一回,住在跟前的人家也不觉着奇怪,有那看热闹的,闻着声跑出来瞧瞧。

    早在鞭炮发出地一声响的时候,那盖在匾额上的红绸布就被揭了下来,方丽抱着钰哥儿站在一旁,看着自家相公忙前忙后招呼人进店里,那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开张头一天,也没指望着卖几个大件出去,也就是想着在近前混过脸熟,往后要是有活计了,能让人想起还有这么个铺子。

    大抵是店名起的好,除了住在周围的人家,就是路过的人见店里头热闹,名儿又新奇,便忍不住进来瞧瞧。

    店里最多的是木雕的手把件儿和摆设,还有不少小孩的玩具,赵大武少时跟着的木匠师傅只教了他打家具,幸好他看得多听得多,偷偷地把其他木匠的手艺也学了个几成,至于玩具,那是为了讨儿子欢心特意琢磨出来的。

    店里忙忙碌碌的,方丽冲段南山招呼了一声就回去了,她得准备晌午的饭食了。

    这些时日为了打听旧事,段南山不善言辞的毛病倒是改善了许多,帮着赵大武招呼客人也很是在行。

    就在这时,店里进来了两个锦衣华服,一身贵气的男子,二人中为首那个手中一把折扇,面如冠玉,原本这铺面也算宽敞,可不知怎的,这人往那一站,愣生生让人觉得地方狭窄了些,装不下他那通身的气派。另一个人大夏天竟穿了身玄色衣袍,面无表情,瞧着像是侍从,可穿衣打扮又不像。

    段南山在心底里琢磨了一番,他这一阵儿几乎走遍了青阳的大街小巷,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怕是从越州城那样的地方来的,进门都是客,段南山冲他们点了头,然后道,“小店新开张,二位随便看看。”

    手拿折扇的那位公子哥儿嘴角挂起一丝笑,打量了一番摆在店里的玩意,随手拿起一个木匣子,问道,“这个怎么卖?”

    那木匣子是用做家具剩下的一块木板制成的,虽说是边角料,但也是上好的梨木,上面还雕着一圈一圈的小花纹,看上去十分精致,段南山瞥了一眼答道,“一百个大钱。”这匣子放在白河镇,也不止这个价,但因为刚开张,赵大武为了招揽顾客,将价钱一律都定的很低。

    那人将匣子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回头对面无表情的青年道,“这心思倒是巧,木锁扣做得挺像模像样的,买下来罢。”

    玄色衣衫的青年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捏了锭银子出来递给段南山。

    “……”段南山看了看那锭足有十两的银子,咳嗽了一声道,“小店利薄,这银子怕是找不开。”

    “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折扇公子蹙了蹙眉,将木匣放回到了原处,啧啧地叹了口气。

    玄衣青年见状,忙凑到近前问,“要不我去外头换些散碎银子来?”

    “不必了,难得出来一趟,随便看看吧。”折扇公子摇摇头,见段南山还站在一侧,笑道,“这位小哥,实在抱歉,这东西我们不要了。”

    段南山看情形就知道这人不是存心来找茬的,也无意怪罪于他,摇头道,“不妨事,出门在外,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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