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两人都睁着一双熊猫眼。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地铺上,大眼瞪小眼,一副要宰人的模样。好在唐之桥比较理智,她知道等下要送父母去车站赶九点钟的动车。

    起床匆匆梳洗过后,出来时,正好看到荣嘉实在整理地上的被子。

    她走向前,略显尴尬地说:“我来吧,你也快去洗洗,迟了就赶不上动车了。”

    荣嘉实点点头,没说什么并钻进了浴室。

    唐之桥整理好地上的被子,开门出去时,正好母亲挥手叫她过去吃早餐。

    唐母夹了个奶黄包给她,忍不住好奇地问:“昨晚没睡好吗?怎么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唐之桥见母亲一副八卦的神情,非常淡定地说:“还好。”心下却不禁嘀咕,拜托老妈,你脑洞别开那么大好不好?昨天白天我们都累得跟狗似的了,晚上还能干啥?好在你没在那神汤里下什么药,要不然你女儿跟你前女婿还真扯不清楚了。

    唐之桥刚在心里吐槽完,荣嘉实就开门出来了。唐母见状,赶忙抛下女儿,热情地招呼女婿去了。

    四人用过早餐之后,由荣嘉实驾车开往动车站。

    八点四十五分,车子开始检票。

    站在检票口,唐母不放心地叮嘱道:“小实,记得帮我好好照顾小桥啊!”

    荣嘉实抓过唐之桥的手,紧紧地握住,深情地说:“放心吧,爸妈,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桥的,到时一定为你们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外孙。”

    唐母宽慰地笑道:“好好,这就好,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见此情景,唐之桥的眼角不禁抽了抽,荣嘉实你不去演戏真是太惜了,简直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啊!看这动作,看这对白,看这眼神……恐怕奥斯卡演帝都没你专业吧?

    挥手告别后,两人步出动车站。站在广场前,唐之桥见荣嘉实还半点没有想放手的意思,蹙眉问:“荣嘉实,握够了没有?”

    荣嘉实耸耸肩,笑着说:“呃,还行。”

    唐之桥郁闷,问:“什么叫还行?”

    荣嘉实得意地说:“那个……我们不是演戏么,你看我演得多逼真啊!你爸妈肯定看不出来。”

    唐之桥冷哼,“那要不要颁个最佳新人奖给你啊?”

    荣嘉实非常正经一口就答应了,“可以啊,有什么奖励?那个……登山鞋我不要了哈。”

    “行,那就运动鞋吧。”唐之桥轻松地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不是吧,那太没创意了。”荣嘉实赶紧驱步赶上,问题是登山鞋也好,运动鞋也好,他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唐之桥找到车子后,朝荣嘉实道:“开门。”坐上车子之后,方又问:“那你想要什么?”

    荣嘉实一踩油门,将车子开出去,“唔……现在还没想好,这个奖品可以延期么?”

    唐之桥吁出一口气,“行,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吧。”

    周一的天气并不好,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天空并飘起了毛毛细雨。雨丝打在车窗玻璃上,星星点点、晶莹剔透。

    车里开了空调,暧暧的。

    唐之桥望着车窗玻璃前的雨刷一下又一下地刮着,将那些细细的水珠全刮不见掉。愣神了好半响,她才低低地说:“荣嘉实,这几天谢谢你。”

    “呃?”荣嘉实惊诧地张了张嘴,完全没有想到唐之桥会跟他说谢谢。

    他知道唐之桥向来骄傲,从不轻易跟人说谢谢,其实应该是她不欲求人,即使求人也说不来软软的话。所以当她以那样的姿态蛮横地闯进他的家,虽然他有些生气,有些不爽,但还是站在了理解的位置去真心帮助她。

    谁没有麻烦,没有忧愁,需要求人帮忙,求人解忧?现在事情解决了,他才发现,他不仅在帮她,也在帮自己。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可不就是说得是这个。

    “你这就搬走么?”荣嘉实斜靠着卧室的门,看着唐之桥从衣柜里将衣服一件件地拿出来,叠好放进箱子里,终是忍不住问道。

    “嗯。”唐之桥轻轻地应了一句,将箱子盖好,转头微微一笑说:“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父母能快点离开,然后我能快点搬走么?怎么,现在不舍了?”可一说完这句话,她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她又没有什么期待,干吗问那样的话。

    荣嘉实自动过滤掉那个问题,走向前,提起箱子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唐之桥松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荣嘉实固执地说:“那我就是想送呢?”

    唐之桥望着他一双极认真的眼睛,那双眼睛黝黑清澈,都能望见自己的影子。她静默了一会,才妥协说:“那……好吧。”

    外面的雨越发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落到水泥地上,溅起豆大的水珠。而那些水珠漫延开又回落到水泥地上,周而复始,从而形成了一个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水坑。

    荣嘉实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箱子,护着唐之桥坐进车内。这次他没开自己的车,而是开唐之桥的。

    车子缓缓启动,开出了小区,向唐之桥的家驶去。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车子在一幢名为“碧苑”的楼前停了下来。

    荣嘉实低下头,透过雨幕,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才说:“原来你就住这啊?”

    唐之桥“嗯”了一声,说:“这里环境挺好的,而且离陶艺行也近。”顿了顿,拿过后座的雨伞,“那我先上去了。”

    荣嘉实按住唐之桥解安全带的手,说:“我帮你提上去吧?”

    唐之桥拒绝道:“不用了。”

    “那……那我帮你提到门口总可以吧?”

    唐之桥这才点点头,说:“好。”

    荣嘉实从唐之桥手中拿过雨伞,然后下车,先将她送到门厅处,再折回从后备箱内拎出箱子,提到门厅处放到她脚边。

    雨太大,伞太小,荣嘉实深褐色皮衣的后背滑过一道道的水痕。

    他掏出车钥匙递了过去,“那……那我先走了。”

    唐之桥有心于心不忍地说:“嗳,要不等下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荣嘉实微微一哂,说:“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唐之桥望着荣嘉实撑开雨伞走入雨幕中,然后见他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直到他上了车子,见那辆出租车开远了,再也望不到边时,她才提起箱子走入楼内。

    雨“哗哗”地下着,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奥迪车内,某个人将这惜惜离别的一幕看在眼里,而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越握越紧。直到握得不能再紧了,他猛得放开,一把推开车门,冒雨走了出去。

    他进入楼内,按了八楼的电梯。

    没一会儿,电梯就下来了,他走进去,电梯里空无一人。

    显示牌上显示着不断变幻的楼层数字,最后“叮”一声停在了八楼。

    他出了电梯,往左走。走近门前,却没按门铃,停顿了很久,久到以为似要离开了,这才伸指按响了门铃。

    ☆、第19章 满满的回忆

    唐之桥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只是短短几天没有回家住,结果家里到处积满了灰尘。现在的空气质量到底是有多差?她把厨台刚擦了一半,门铃就响了,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呢?难道是荣嘉实又折回来了?

    应了一声跑去开门,打开门见到来人,不禁微怔住。

    “你……”

    来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沉,他紧紧盯着唐之桥,说:“不请我进去坐坐么?”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悲。

    唐之桥微怔了好一会儿,这才拉开门,淡淡地说:“进来吧。”

    邹绪泽走进房间,很自然地先是打量了里面的摆设。唐之桥的这个家布置的很简洁。深蓝色的布艺纱发靠着雪白的墙面,紧挨着布艺纱发的是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此刻玻璃门关着,但深紫色的窗帘是拉着的,透过那扇玻璃门可以望见不远处银白色的雨幕。再沿着玻璃门过来是被刷成奶白色的电视机幕墙,上面镶嵌着一台42寸的索尼彩电,再过去有一扇门,是通往厨房的。

    站在这个客厅里唯一惹人注目的是茶几上摆放着的黄色小雏菊绢花,色彩看上去很鲜艳,应该是刚买不久。

    “你坐吧,我去烧点水。”丢下一句话,唐之桥并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后,唐之桥拉柜门找烧开水的电热水壶。拿出来灌了水,插上电源,按了开关。

    她脑子有些放空,想不明白邹绪泽来找她干吗?难道是为了那艘船,但如果是那样,他完全可以去陶艺行找她。对,他怎么知道她住这里的,难道又是云哩告诉他的?哎,不想扯上这个人,可这个人又偏偏跑出来,搅得她心绪不宁。

    电热水壶里的水“咕噜噜”地响着,没一会儿电源就断掉了,水开了。可唐之桥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就不知。呆愣了好半响,她才回过神。

    打开厨柜,她找出两个杯子,放在水龙头下洗了洗,再将开水掉出烫了一遍,然后将杯子倒满,端了出去。

    她将杯子放到茶几上,依旧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这只有白开水。”

    邹绪泽没有言语,坐到沙发上,定定地望着杯子上升腾起的烟雾。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找她。唐之桥的地址是他问店里的小佳要过来的,当时他没想要来。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来了。其实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可每次来她都不在家,他不知她去了哪?直到这一次,他见到有人送她回家,而那个人他见过一面,是唐之桥的前夫——荣嘉实。

    他跟这个男人见面的那次,当时他还以为是唐之桥相亲的对象,后来才知是她的前夫。那个男人看上去虽然长得不错,但谁知是不是个花心大萝卜,唐之桥和他离婚会是因为这个吗?他还听说那个男人是个医生。医生又怎么样啊,虽然工资高了些,但每天都要和病人打交道,谁知道会不会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病而一命呜呼呢?不过唐之桥现在和他离婚了,那样的危机也就不存了。

    不过从一开始,唐之桥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而选择放弃他的么?一想到这个,他就很心塞。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邹绪泽问,看那样子应该是过得不好吧?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似乎有些冷,唐之桥双手捧着杯子,想从杯子里汲取一些温暖。她喝了一口水,抬起头,淡然地说:“挺好的。”

    “好?”邹绪泽听到这个答案,突得就笑了。“唐之桥,你还真是会自欺欺人。如果好,你会离婚?”

    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只这一句话,似乎就戳进了他的心窝。

    对于邹绪泽的讽刺,唐之桥觉着有些莫名其妙,“我好不好又干你什么事?”

    邹绪泽一默,奚落的语气又变得有些落寞,“是啊,是不干我的事。人的心总是会变的,说好的誓言又有什么用。”

    唐之桥听着他说的话和说话时的语气,越加觉得莫明其妙,难道他跑来跟她说这些话,是在忏悔吗?

    “呵!”她冷笑,“邹绪泽,你在说你自己吗?”

    “那才是你的真实写照吧?”

    唐之桥蓦地站起,愤愤地说:“邹绪泽,你别血口喷人。”

    “是,是我犯贱才来找你。”是啊,他原本就不该来,这样薄情寡义的女人又有什么好找?

    唐之桥气愤难耐,他跑来找她就是为了羞辱她的么?亏她还天真地以为他是来说句抱歉的,多可笑。

    “滚!”唐之桥指着大门的方向,大声喝道。

    邹绪泽走了,室内一片安静,惟有窗外的雨声一阵大过一阵。

    荣嘉实回到医院正好赶上饭点。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不少医生、护士和病患家属。他都客气地同他们一一打招呼。

    两护士同他打过招呼之后,见他走远了,不禁低下头开始咬耳朵。

    护士小周说:“荣医生今天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好差哦?”

    护士小王应道:“是哦,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啊?不过不是说他没问题么?”

    护士小周又立马道:“哎,他要是没有问题,说不准他老婆有问题呢?反正现在这种事,女人的问题总是多过男人,所以啊最好是一结婚就生孩子,谁知道拖久了会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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